那兩名村人不敢吭聲,想必也是被蒙顏舒的話嚇到。
蒙顏舒突然揚脣淺笑,深凝了他們一眼,再問道,“之前怕是你們根本不曉得這其中的厲害,現在本公主告訴你們了,還想當本公主的父母嗎?”
聞言,那兩名村人更爲驚慌起來,都將身子挪後幾步便匍匐在地,額頭直貼地面,驚慌道“我們不敢高攀公主,只是…只是……”那村夫囁囁嚅嚅說話吞吞吐吐,“皇上給了我們一錠銀子,讓我們要幫他把事情做好。我們雖然什麼都不懂只是個貧賤的村民但卻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爲了報答皇上的恩情,我們才答應假扮成公主的父母的。”
蒙顏舒看了他們一眼,不忍心再逼問他們什麼,從他們急促不安的神態中,她相信他們真只是淳樸的百姓,皇上定是幫了他們什麼忙,讓他們感恩戴德不懼性命之憂來做這些事。
從他們那兒出來,她回到玉舒閣命人把莫道鏡叫來。
“坐,道鏡。”看着莫道鏡進來,她示意他在案几對面坐下。
“公主,有什麼事嗎?”莫道鏡屈膝坐下之後,看着蒙顏舒問。
“我想讓你到京都城外清山寺下面的玉杏村查一對姓古的村民。”
“就是皇上秘密帶回來的那對村民吧?”莫道鏡想了一會又問道,“公主真想入宮嗎?”
“這事先不要問,先查查這對村民再說。”蒙顏舒說罷,從案几邊站起來,來到左邊的劍架上,把掛在上面的寶劍取下來,又回到案几邊,坐下之後遞給莫道鏡,“道鏡,這是爹爹生前用的寶劍,爹爹未走之前就一直唸叨着要把這把劍賜給你,沒想到他還來不及做就……”她垂眸失笑起來,這世事變得太快,讓她又是一陣惆悵。
“公主……”莫道鏡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你要拿着。”她看着他,“其實在這個家裡,你跟我都一樣,只不過是我比你先入這個家裡,有了個公主的名份,顯得地位高了一些。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比親兄妹還親。”
莫道鏡接過蒙顏舒手中的劍,頓然便垂眸不語,想起王爺的死,他心中酸楚了起來,眼中都氤氳着霧氣,只是他不想讓蒙顏舒看到。片刻後,他才擡頭說道,“其實王爺一直都很疼我,我知道。王爺剛收留我的時候,我還小根本就不懂事,王爺不但不嫌我調皮還親自教我武功,又請來先生教我念書,是我資質愚鈍沒把書念好。”
“當時爹爹從外面帶了一個小男孩回來,我當時一看就覺得爹爹怎麼帶了一個土人回來,你當時好髒,全身都是泥。”蒙顏舒嘴角一揚,笑了起來。
“我當時什麼都不懂,只知道王爺給了我東西吃我就跟他走了。”莫道鏡也笑了起來,往事的美好與純真在他們腦中回播,溫馨陣陣。
“你剛來王府的時候特別壞,書沒讀好還愛欺負我,全王府的人都不喜歡你。”蒙顏舒笑着說完,又忽地把頭靠近他,使壞問道,“當時你是怎麼被爹爹帶回來的,你一直
都沒有告訴我。”
莫道鏡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說道,“我當時正餓得慌,在包子店來回晃盪了幾次都找不到下手的機會,我看着那熱氣騰騰的包子啊,是躲在一邊直流口水,好不容易等到那賣包子的人隨手一甩不知道爲什麼就扔出一個白呼呼的包子出來,我一看就撲過去準備去撿,沒想到這時不知從哪兒串出來一條狗,比我還利索咬着那包子就跑了。我一看就不樂意了,那可是我等了很久的午餐啊,我跟着那狗把狗嘴裡的包子給搶了回來,可狗也不樂意了,追着我滿京都城跑,在狼狽逃竄的時候就被王爺救回來了。”
“莫道鏡,你還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還跟一隻狗較真搶包子吃。”
蒙顏舒說完,和莫道鏡均大笑起來,彷彿時間就回到了幾年前那無憂無慮的日子,快着着,鬧騰着。可短暫笑過之後,兩人互望一眼,雙方那眼上還隱不去的憂鬱始終還是把他們喚回到現狀之中。
蒙顏舒斂去了笑容,看着莫道鏡,剛纔那燦爛的笑容變成滄然一笑。莫道鏡也瞬間便斂去了笑容,頷首沉默了一會,再次揚頭時他淡淡說道,“公主,我還是先去辦事去。”
蒙顏舒淡然一笑,點點頭,莫道鏡便拿着她剛纔給他的寶劍出了玉舒閣。
傍晚時分,莫道鏡便從外面回來,到玉舒閣見蒙顏舒。
“怎麼樣?”一見到莫道鏡,蒙顏舒便問。
莫道鏡顯然是趕路有點兒累了,把劍擱在一邊便在蒙顏舒案几對面坐下,蒙顏舒忙給他倒了一杯茶遞到他面前,他一口便把茶喝下。
“公主您有所不知,這玉杏村是挺容易找的,可村裡面幾百口人家全部都姓古,還真不好找,不知道是哪家的人。”
蒙顏舒輕呼了口氣,她倒是忽略了這個問題,以爲找姓古的就可以,沒想到一般百姓同村落的人基本就只有幾個姓氏,“後來你怎麼找到的?”她輕問。
“我到處尋問,才問到玉杏村西村有一戶姓古的人家幾天前全家被人接走了。我再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那戶人家十九年前生下一名女嬰,生下之後就死了,現在家中只有一個兒子,二十多歲,半年前也不知道爲什麼就得了怪病,那戶人家到處尋醫把家裡的錢都花光了,還是救不好那兒子,眼前那兒子奄奄一息就要死了。這時,突然就從村外來了幾名有錢人,說是養育他那死去的女兒的家人,把他們接走了,還出錢幫他們那兒子看病。”莫道鏡說道。
蒙顏舒皺着娥眉,不甚理解,問道,“不是說他們那女兒死了嗎?怎麼又冒出個養育她的家人來了?”
“公主有所不知,玉杏村的村民剛開始也不是很理解,後來那姓古的村民——也就是現在府上的這個男的才說其實他們那女兒根本沒有死,只是當時他們家窮養不起就把她放到清山寺後山的石頭上了,因爲他們心裡一直覺得愧對這個女兒,所以騙外人說女兒一出生就夭折了。”
莫道鏡說完,便定定地看着蒙顏舒。
蒙顏舒嘴角一揚,自嘲起來,“看來我就是他們死去的那個女兒。”
“是。”莫道鏡點頭,“這個局是皇上設的,沒想到這兩名村人窮其一生,卻在晚年能如此雞犬升天了。”
“對他們來說這不一定就是好事。”
“公主認爲……”
蒙顏舒站了起來,走下去在殿內踱着步兒。
“看來皇上還真是煞費苦心啊!他這樣做看來是不容許我有退步了。”
“皇上不是來找公主商量過的嗎?公主不答應皇上也沒有逼你,我看公主若是不答應,皇上不會逼公主的。”莫道鏡也跟着站了起來,有些不解說道。
“不!”她驟然舉手否定莫道鏡的想法,心中一振,頓然便覺得自己的想法似乎比蒙竣慢了一步,馬上回身對莫道鏡說道,“道鏡,我要入宮一趟,無論是誰來,都不準讓那對村民給人帶走。”
“是。”莫道鏡應道。
蒙顏舒急急走出玉舒閣,人剛一跨出門檻,身子便被一個人重重地撞到,她一個趔趄差點就摔倒。
撞她的人是見月,見公主就要摔了,她和莫道鏡忙伸手扶着她。
“見月,你幹嘛,什麼事怎麼急?”蒙顏舒皺眉輕怨。
“公主,不好啦!那對村民被皇上接走了。”見月急忙說道。
“什麼?”蒙顏舒瞪眼看了她一下,又將眼眸瞥向遠處,喘了口氣,怒道,“走了多久了?這王府是我的家,皇上要接人你們不會攔着馬上來告訴我嗎?”
從未見過公主發怒,蒙顏舒這一火起來,還真把見月嚇得頭都不敢擡,低着頭說道,“慕容將軍不在府中,府中其他人不敢阻攔,我看到他們被接走就急忙來告訴公主了。”
蒙顏舒雖憤怒,也知道事不怪見月,再看了她一眼,甩袍便大步離開玉舒閣,莫道鏡跟在她後面,“我跟公主一塊入宮。”
“好!”蒙顏舒邊走邊點頭答應。
她就怕蒙竣一時頭腦發熱,現在就召集朝中重要大臣在御書房直接就宣佈此事了,否則他蒙竣如此之急把那對村民召入宮中何爲?君無戲言,她就怕蒙竣一旦宣佈了此事,她想不答應就更爲困難了。
入了皇宮,快到御書房的時候,莫道鏡只能在外面守着,蒙顏舒由一名小公公帶着往御書房的方向去,穿過欄杆的時候,蒙顏舒便問那小公公。
“這位公公,皇上是否在批閱奏摺?”
“皇上正召見着朝中幾位大臣,公主您來的可不是時候。”那小公公躬着身子,尖着聲音說。
“哦!”蒙顏舒輕應,心卻是一沉,果真被她給猜對了一半,希望皇上召見那些大臣不是因爲她心中這事。
蒙顏舒來到御書房,才站定在那兒心中想着要不要硬闖進去時,御書房的門就突然打開,裡面十幾個朝中大臣陸陸續續走了出來,看到蒙顏舒就站在外面,每個人都先是驚訝後又變得一臉複雜起來,便搖着頭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