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軼趴在狗洞裡,不知道是該縮回去,還是該爬出來,聽了這種密辛會不會被人捏死啊?思忖再三,還是應該縮回去爲妙,她剛動了動爪子,便聽得一個聲音說道:“滾出來!鬼鬼祟祟的,小心本王砍了你!”
宋軼打了個哆嗦,三兩下鑽過來,拍掉身上塵土,端了端小身板,站到劉煜面前,劉煜嫌棄地瞥了她一眼,“果然,那個採花賊是你吧?”爬狗洞爬得如此順溜的女子,整個泰康城怕是找不出第二個。
宋軼一僵,“我不是採花賊!我只個爲了最完美畫卷能夠不惜一切的普通畫師而已。”
“也包括深夜潛入男子房間給人下迷香,甚至,給男子換衣服?”
宋軼癱出一臉無辜純良,很是問心無愧的模樣。劉煜曾被傷到的額角跳了一跳,時過境遷,現在要來清算顯然有點不合適宜。
“方纔聽到什麼了?”
“我發誓,什麼都沒聽到。”
這欲蓋彌彰的模樣,信你纔有鬼了。
“聽到什麼都給我裝聾作啞,若某天本王在漱玉齋的冊子裡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到時掉腦袋的可不止是你一人!”
這回宋軼沒立刻回答,劉煜忍不住轉頭看過來,滿眼的威脅。宋軼扯了扯嘴角,“所以,王夫人十年埋屍荒野,被人冤枉出賣王家,無辜被人唾棄,背了數載罵名,如今終於真相大白,名正言順找回她屍骨,卻只能默默地埋在這南園小築?”
劉煜的眸色陡然變冷,壓抑的情緒蜂擁而至,宋軼卻像是沒感覺到,繼續說道:“所以,吳家害死王夫人不說,故意延誤證據上報,讓王家滿門被滅,如今只是吳邕和吳於氏自盡謝罪,吳家滿門卻可以保全,依然享受着頂級門閥的待遇。這筆買賣似乎很划算。”
劉煜的表情已經難看得不能看了。宋軼卻突然笑得更燦爛,“豫王殿下可是如此對待王夫人,不怕豫王妃的魂魄不得……”
聲音終於在劉煜手下戛然而止,宋軼感覺到卡在喉嚨的手非常緊,彷彿下一刻就會捏碎她的脖子。強烈的疼痛和窒息感讓她的眼睫掛上了水珠,嘴脣憋得青紫,但她卻連掙扎一下都沒有。
這嚴重刺激了劉煜的某根神經,雙眼冒出赤紅的光,下手更是狠辣,本來就感覺到窒息的宋軼終於開始翻白眼,人的求生本能讓她伸出了小爪子,用力扣着鉗住自己的鐵爪。
大概是這個垂死掙扎的動作取悅了劉煜,大手竟然鬆動了一分,宋軼當時腦子裡就一個念頭:這個混蛋竟然是個變態!
“你不能殺我。”
“理由呢?”
“我很有用!”
“比如?”
“畫畫、爬牆,還能幫你破案!”
“但你也好色,連本王都敢猥瑣調戲!”說罷手又要收緊,宋軼趕緊嚎道:“千蝶菊!我可以幫你種千蝶菊!你這樣種是會死的!”
脖間重壓驀地一鬆,新鮮空氣灌入肺腑,宋軼終於喘了一口氣。
一把鋤頭扔過來,“如果種死了你知道後果!”
宋軼翻了他一個白眼,“你怎麼不問問爲什麼我會?”千蝶菊的種植方法很少有人會,難道你連基本的好奇心思都葬送了嗎?
“連刻骨畫像都會的變態,只是一個千蝶菊的種植方法,大概並非難事。”
尼瑪,到底誰變態啊?
“其實,種千蝶菊的方法並不難,以豫王殿下的聰明才智,十年卻沒種出一株,這着實有些令人意外。”
劉煜坐在亭子裡,看過來的眼神淡得出水。
宋軼剪去千蝶菊上多餘的枝丫,包括盛開的花骨朵兒,“其實現在並非種植的季節,等花期結束再遷種更合適,那樣也會長得更好。待到來年,扦插上不同的顏色或者品種,可以生出更繁多的菊花花樣……”
宋軼在那邊絮絮叨叨,近兩日都徹夜未眠的劉煜就像聽着催眠曲,清風拂面,柔音過耳,彷彿什麼都不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宋軼看着亭中似睡着的美人,摸了摸尚在作痛的脖子,以十分平緩柔和的語氣說道:“你應該沒喜歡過豫王妃吧,你之所以會如此義憤,十年不娶,不過對她對王家深懷愧疚罷了……”
劉煜猛地睜眼,徑直對上花叢中人的眸子,“你,再說一遍。”
宋軼覺得有一隻無形的爪子扼住了她的喉嚨,脖子火辣辣地疼。自古龍鱗逆不得,何況還是個變態的龍鱗。
“我什麼都沒說,一定是你方纔自個做夢了!”宋軼將一張小臉癱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水準,她差點忘記了她與他之間的差別。豫王、司隸校尉,手握門閥世家朝廷百官的生殺大權,而她,縱使再能,也不過是個有些才能的畫骨師而已。他要捏死她,易如反掌,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
大概是劉煜真的覺得她挺有用,沒再跟她計較。宋軼兢兢業業幹了兩個時辰苦力,水都沒喝到一口,累得腰桿都擡不起來,劉煜卻很悠閒地坐在亭子裡,問道:“吳邕那日跟畫骨先生說了些什麼?”
“我是正人君子,豈能偷聽牆角?”
那你之前在偷聽什麼?
劉煜眯了眯眼:“你不是他徒弟嗎?敢情這個身份真是忽悠本王的?”
“徒弟也分門內門外,很不巧,我正是那種入不得門的弟子。但是,我幫司隸臺破了案子這是事實,足夠證明我的能力。”
“不管你門內門外,代我捎句話給畫骨先生,明日我會親自拜訪麒麟閣。”
宋軼手裡的鋤頭啪地掉在地上,“爲、爲什麼?”
“你知道爲何會建立司隸臺嗎?”
宋軼一臉懵逼,即便隔着面具都一覽無遺。
“你不是畫骨先生的徒弟嗎?畫骨先生所做的事,其實跟司隸臺的目地有異曲同工之妙。”瓦解士族專權,打破階級固化,鉗制大族爪牙。只是一個爲皇權,一個爲黎民,但最後的結果是一樣的。
請原諒宋軼的智商,作爲疑似畫骨先生的存在,她竟然沒聽懂。
“你、是不是高擡畫骨先生了?”
毫無意外,宋軼又遭到一翻鄙視,她深刻懷疑今天的起牀方式哪裡不對。
“從這個立場上,我們是有合作餘地的。你只需告訴他本王的目的即可,相信他能懂。”
宋軼:“……”
作者有話要說: 恢復更新,謝謝小見見的地雷,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