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宋軼便被一陣嘈雜聲吵醒, 掀開帳縵, 迷濛着睡眼問翠荷, “外面出了什麼事?”
翠荷躬身上前,答:“宋先生可是吵着了?現在已是卯時末刻,皇后娘娘近來身體抱恙, 六宮之事交由貴妃娘娘打理,各宮嬪妃都來廣涵宮請安秉事。”
“哦。”
宋軼有些不太甘願地爬起牀, 洗漱一翻。翠荷打了水,很規矩地退出了門。這位姑娘戴着面具, 聽聞連皇上皇后在場都不曾摘下,身爲一個宮娥,她自是不敢覬覦分毫的。
乖乖在門外候了約莫一刻鐘, 忽聽得裡面盆子砸地的響聲,伴隨而來的還有宋軼的一聲痛呼, 翠荷條件反射地闖進去, 驚慌問道:“先生怎麼了?”
盛水的盆子摔在地上, 水潑了一地, 翠荷無處擱腳, 那廂宋軼扶着膝蓋,銀箔面具還掛在洗漱架上,翠荷幾乎下意識地就要躲開她的臉。可在看到那對眉眼時,雖不施粉黛卻明豔無方,眼角一顆滴淚痣, 勾魂攝魄,翠荷的視線就像粘在了上面似的,扯都扯不開。
宋軼擡起頭時,正好對上她一面癡妄,手指豎起,衝了噓了一聲,眉眼一彎,笑道:“可別告訴別人哦。”
明明是含笑說的話,翠荷的背脊卻愣是出了一層冷汗。再看這位宋先生,她已經淡定戴好面具,渾身上下毫無後宮嬪妃那種淫威,可她方纔就被那麼一句話給嚇着了,怎麼回事?大概,某些人的可怕並不需要氣勢和地位來彰顯,就如兇猛的野獸,一個氣味就足夠起到威懾作用。
“奴婢不敢。奴婢這就去給宋先生重新打水。”
宋軼揉揉被撞到的膝蓋,滿意地點點頭,宮裡的侍從就這點好,調.教得好,懂規矩。
這廂方洗漱完畢,那廂便聽得宮娥來報說容貴妃請宋軼過去。
宋軼一問,各方嬪妃還未散去,這又是準備拿自己來當勾心鬥角的工具嗎?
剛到殿門外,立刻吸引來所有目光。昨日宋軼一進宮,各位嬪妃的孃家便先後遞來消息,就差把宋軼的祖宗十八代挖個底兒朝天了。不過尋常女子而已,硬被家中父兄誇上了天。
畫骨先生的弟子,能刻骨畫像,在上林苑一幅羣芳圖豔驚四座,令所有王公貴女公子竟折腰。聽說鎮國將軍長留王都對她頗有興趣,而她更爲大膽,竟然打起了豫王殿下的主意。
這些深宮怨婦們看似風光無限,但腳下道路從來由不得自己選擇,常年累月隻眼巴巴渴望着昭陽殿那位能多看自己一眼,耍盡心機、不遺餘力,卻最終落得過深宮寂寞,年華流逝。偏生這個毫無身份家底的小小畫師過上了她們最夢寐以求的日子,一支畫筆便折服了所有人心,悅美男無數,還片葉不沾身,這是何等的恣意隨性,羨煞旁人。
“你聽說了嗎?那位韓大畫師似乎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嘖嘖,平素讓韓畫師給我們姐妹畫張畫都還得好言好語哄着,竟然甘願爲她打下手。”
“畫技又不能當飯吃。你沒見她臉上的面具麼?聽說誰都未見過她真面目,恐怕也只有畫技能入人眼罷了。”
“說得是,一張面具的確能遮掩瑕疵,還能增加神秘感,撩得人春心蕩漾,但是,女人,終究還是要看這張臉的……”
翠荷聽得心裡古怪,面上淡得出水,要論容貌,恐怕這個殿裡在坐的也就她家貴妃娘娘能與宋先生一爭朝夕了,其他人,呵呵……
翠荷心裡沒來由地生出一股莫名的驕傲和成就感。不得不說,伺候有本事又有樣貌的主子是很長臉的。
“娘娘,宋先生來了。”翠荷清了清嗓子,規規矩矩秉了一聲。
“進來吧。”
上座的容貴妃早瞧着人了,自也聽得這些人私下裡的議論。在這宮裡,哪個女人沒點背景,榮寵她們自然是不敢跟她這個貴妃比,但相互之間比出身還真不敢說誰就一定勝過誰,可不管是誰,也足夠秒殺宋軼,偏生她們就沒人活得瀟灑爽快,心裡那股味兒就別提多難受了。
別看都是女子,但很多人都是有抱負,甚至有如男子一般開個美人後宮的野心,宋軼幾乎達成了這些女子所有的幻想。自己拼出來的名望,讓所有人無論男女都爲之遵從的能力,明明沒什麼家世背景,還沒人敢輕易動她這種最令人咬牙切齒的卓然地位。
而如今,她們唯一能從宋軼身上找到點優越感的大概只是容貌了。相對於宋軼不敢見人的長相,她們好歹也算是光鮮亮麗甚至是楚楚動人的。
宋軼進殿時,這些個嬪妃們個個端莊典雅,哪裡像是背後嚼人舌根的幽怨婦人?硬生生端出的雍容高貴,非要把宋軼逼下去不可的架勢。可宋軼就這樣猶如一片流雲一般翩然入內,全然不受這些人影響,那些個氣勢在她面前,形同無物。
容貴妃暗自點頭,這位若是進宮,怕是六宮嬪妃都不是她的對手。
宋軼也迅速打量了四周一翻,召她見駕總不是拉出來遛遛就能了事的。她心裡估摸着這些無聊的深宮女人又會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容貴妃右下坐着的一名粉裝女子,年紀約莫二十出頭,比其他嬪妃年紀稍長,容貌卻真真算不得出衆,尤其是她還坐在離容貴妃最近的位置,對比之下,相形見絀,宋軼挑剔的眼睛都不忍落在她臉上,偏生她還是衆人之中打扮得最耀眼的一個,這種耀眼,放在宋軼眼裡生生就成了礙眼。
“這就是宋先生吧?”
那女子率先啓口,其他嬪妃只是望着這邊。
宋軼向衆人見禮。容貴妃這才說道:“姚惠妃想請先生爲她畫一幅畫。”
還有呢?
顯然容貴妃沒這麼好心替她拿注意。姚惠妃卻道:“章華宮裡什麼都有,宋先生隨時可以移駕。”
宮中女人彎彎繞繞的心思特別多,若宋軼從了姚惠妃,便是無視了容貴妃,但若是不從,那就是真的得罪了姚惠妃。
說起來,這兩位都算得上是二王三恪之後。劉宋不但滅亡了前魏,在滅前魏前,劉家兄弟帶兵北伐滅南燕、平姚秦、降仇池,爲了安定天下又爲了顯示正統,自然還是要以二王三恪的禮制相待的。
容貴妃慕容玖便是南燕之後,姚惠妃便是姚秦之後。說起來,符秦滅亡,南燕和姚秦瓜分半壁江山,勢力還是不容小覷的,只不過建國一兩年便被南朝風捲殘雲地給滅了。他們這二王三恪自然是不可能跟前魏司馬氏相提並論的。
準確說,他們彰顯的不是正統,而是俘虜。偏生兩個俘虜還能在宮裡鬥得你死我活,令衆人避之猶恐不及,也真真是令人歎服。
宋軼施施然上前,“容貴妃請宋軼來畫廣涵宮全景圖,此圖工程十分浩大,本是無力再分心畫其他畫的,但若容貴妃能緩一日,倒是能遂了姚惠妃的願。”
此話一則是要把皮球拋給容貴妃,二則說明任務繁重也絕了其他嬪妃找她畫畫的念想。宮裡不比民間,畫畫可不是單純地畫畫而已。
“狡猾。”容貴妃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隨後正色道:“那你就去吧,一兩日,本宮還是等得起的。”
有了容貴妃發話,宋軼自然是乖乖地跟姚惠妃去了章華宮。她原本以爲姚惠妃是爲了跟容貴妃爭寵纔將她帶走,事實證明她還是太天真了。
方在章華宮坐下,姚惠妃不期然來了一句:“聽聞泰康城出了個宋先生,每日爲豫王送花,本宮一直好奇,這個宋先生是何方神聖,竟如此膽大妄爲。”一雙並不好看的眼睛斜睨過來,威懾力並沒有減損半分,不愧是在皇宮這個大染缸浸淫十載的老薑啊。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讓娘娘見笑了。”
姚惠妃一愣,顯然沒料到宋軼會坦白如斯。通常在這種情形下,一般人都會選擇否認這個膽大妄爲的存在是自己,宋軼不但承認了,還不以爲恥,那小口氣聽得還反以爲榮。
姚惠妃當下便覺得很是難以消化,下意識地給自己灌了一口涼茶壓驚。宋軼卻不知廉恥含笑看她,那目光要多真誠有多真誠,讓她着實難以借題發揮。
放下茶盞,姚惠妃換了幅姿態,就好像她之前並沒有問過那句話一般。
“羣芳圖,本宮看過。很好,本宮想要的正是那樣的畫像。”說罷,站起身,原地轉動了一圈,問道:“宋先生覺得本宮需要做些什麼改變呢?”
宋軼看了看她一身的珠光寶氣,花枝招展得深怕被人忽視不遺餘力刷眼球的架勢,着實有些不忍直視,但此刻宋軼的表情癱得很是莫測高深,完全讓人看不出一點嫌棄意味。
“皇上喜歡什麼樣的?”宋軼問道。
姚惠妃臉色一下有點難看,“還能什麼樣兒,闔宮上下都知道,皇上就喜歡容貴妃那樣的。”
宋軼一幅深思狀,“若是容貴妃,不管她何種樣子怕是皇上都會喜歡。”
姚惠妃臉一黑,“宋先生還真是個實誠人。”
“娘娘過獎了。”宋軼又實誠了一回,直噎得姚惠妃臉上脂粉都要被生生震掉:這個人,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
宋軼用她特有的虔誠表示,她是很善解人意很真誠的。
姚惠妃覺得自己表現得醋意略重,難免失了自己的身份,又輕咳一聲,端坐上首,正色道:“聽聞羣芳圖都是宋先生一衣一物捯飭出來的,那一顰一笑也是宋先生親自調教的,本宮請你來便是想讓你看看,本宮作何裝扮作何姿態能更得聖寵。”
“這個……”
“嗯?”
宋軼好一翻冥思苦想,姚惠妃還是壓不住泛黑氣,心道:羣芳圖十位家裡你順手拈來,怎麼到本宮身上就如此難辦?姚惠妃頭一次感覺到赤/裸裸的鄙視。
眼看山雨欲來風滿樓,宋軼掐在最後關頭啓口,“其實,惠妃娘娘的確可以變得更好,只是宋軼怕唐突了娘娘。”
姚惠妃黢黑的臉扭曲了數下,硬生生多雲轉晴了。
“無妨,本宮恕你無罪。”
宋軼起身拱手,“那就得罪了。”
一個時辰後,姚惠妃身上的步搖珠釵被盡數扒下,連臉上的濃妝都被卸了。本來就不好看的臉這下丟進人堆裡絕對找不出來。
姚惠妃滿臉疑惑地望着鏡中的自己,“你確定要這樣?”
宋軼看看她,點點頭,“現在我們來畫個淡點的妝容,換個簡單的髮髻。”
這世上從來不缺乏美,而是缺乏發現美的眼睛。但宋軼覺得要從姚惠妃身上發現吸引人的美,她那雙火眼晶晶都要被荼毒瞎了。
身材、樣貌,這位真的沒一點拿得出手的,要不是她老爹滅了符秦,建立了姚秦,憑她自己的性情怕是坐不上四妃之位的。關鍵是,她還沒自知之明,竟然要跟容貴妃那種傾世美人去比,人家一個微笑的魅力就比你努力一輩子換取的成果還要顯著。難道你還不明白嗎?這個世界,從來就是看臉說話的。
又是一個時辰後,宋軼終於停了手,看着鏡中人,還算過得去的臉,她覺得自己已經盡全力了。
姚惠妃卻對此表現出了十足的驚喜,半晌看着鏡中人捨不得挪眼。
“這、這是我嗎?”她眼睛本來就不大,此刻瞪大了更顯得眼睛小。宋軼暗自扶額,“娘娘,笑的時候儘量把眼睛微微眯起來,即便是驚訝也要嫵媚。”
“啊?”
“媚眼如絲。”這個詞你若再不懂,勞資就真沒本事救你了。
姚惠妃重新整頓表情,拉出一抹笑,宋軼即刻糾正,“不要露齒,嘴角別扯那麼高,還有這笑容別拉得太開,不,不是……”宋軼一個沒忍住,直接上手去扒拉她的五官,“嗯,就是這樣,美人注重的是氣質□□,這樣保持住,很好。”
宋軼打了個響指,“完美!”
姚惠妃臉都僵硬了,看宋軼取出畫本,分明是要就着她這模樣畫畫,她頓時萎了,“午時已到。”
“娘娘忍忍,這畫最多兩個時辰做好。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娘娘一定懂得這個道理。”
尼瑪,畫個畫像而已爲什麼連兵法都拿出來了?不,關鍵是,你讓我餓着,有本事自己別一邊吃一邊畫啊!
宋軼幫姚惠妃擺出個慵懶的姿勢,這下,姚惠妃僵的不止是臉,還有全身上下,毛孔就沒一處是舒服的,連腳趾頭彷彿都繃着力。不管心中如何不滿,鬼使神差地她堅持住了。
她聽得皇后身邊的桂嬤嬤說過,當初畫羣芳圖,宋軼險些被那些個貴女給活剝了,但是看到最終畫像,每個人都覺得此生足矣。
這就是羣芳圖的魅力。
她,也想要這樣的圖,將自己本不完美的姿容刻畫出最完美的一面。
事實證明,她的堅持是有回報的,當看到那張朱丹彩墨畫,姚惠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能清楚分辯畫中人就是自己,卻又是陌生高遠讓她望塵莫及。
姚惠妃一時有些慌亂,她怕畫完這幅畫,自己又會墮落塵埃,被打回原形。
明明可以動了,她卻不敢擅動分毫。
“無妨。娘娘應該已經記住這種感覺了,只要稍加練習不難跟畫中的你一模一樣。”
心思被看穿,姚惠妃臉色變了數變,但最終還是變成了宋軼爲她設計的表情,“宋先生的手筆果然堪稱神筆。難怪連韓大人不得不拜服。”
“娘娘過獎了。畫畫是宋軼的本分,畫到極致是宋軼的夢想。”
姚惠妃“媚眼如絲”,施施然一揮手,道:“賞!”
從章華宮出來,宋軼不但領了百兩黃金,還端着一盒檀香——這是姚惠妃答謝容貴妃的禮物。宋軼隨手便交給了前來接她的翠荷。
翠荷愣了一下,“送貴妃娘娘的?”
宋軼點頭。
“這種東西難道不該是姚惠妃親自送去比較表誠意嗎?”
“人人都會這樣認爲,但宋軼不懂宮中規矩,借我之手代勞,自然有其目的。”
翠荷臉色驟變,卻很快平息下來。
宋軼卻遙望了一下昭陽殿那邊,突然問道:“當初皇上帶兵攻陷長安時,豫王殿下可是也在?他跟姚惠妃認識?”
“這個……”翠荷沒料到這位宋先生突然問起這種十多年前的事,左右看看無人,她湊過來,低聲道:“其實宮裡上下都知道,當年皇上攻破長安,姚惠妃一眼便相中了豫王殿下,但皇上也一眼相中了她,是以她逼不得已才嫁了過來。奴婢覺得吧,這是她自個吹噓的。皇上有容貴妃一個便足矣。”
開元帝的心思宋軼倒是有些明白的,自己精心呵護的翠玉白菜怎麼能讓姚家的小野豬給拱了,若真是如此,宋軼也絕對不會放過她!
煙波亭,劉煜眼角餘光看到那個小身板從章華宮順利出來,合上手中書,站起身,什麼話也沒說,便離開了。
這個突然舉動讓差點打瞌睡的隨侍小太監驀地從恍惚中驚醒,左右望了望,實在沒鬧明白今日這位殿下爲何突然要來這裡看書,一看便是兩個時辰。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書,半天都沒見他翻動一頁,突然之間起身就走。請恕他愚鈍,實在有點你跟不上這位殿下的腦回路啊。
宋軼突然嗅到美人香,順着香味望過去,遠處只矗立着一座煙波亭,但裡面空無一人。
回到廣涵宮,正好碰到離開的開元帝。宋軼屈膝行禮,開元帝看過來,道:“這宮裡,你不必忌諱其他,只需聽容貴妃一人的便好,凡事有朕擔着。”
宋軼福了福,“是。”
開元帝離開,宋軼望了一眼,這份恩寵還真是貼心。
這邊方進門,那廂容貴妃便招了她過去,宋軼親自拿了檀香送過去,見了禮,容貴妃屏退左右,請她在對面坐下。
宋軼也不跟她客氣,將檀香推到容貴妃面前,“這裡面加了兩位料,很有些意思。貴妃娘娘叫我進宮,該不是爲了幫你鞏固地位吧?”看開元帝那姿態,恐怕慕容玖要填上的月亮都會給她摘下來,後宮這些榮寵算什麼?他只怕巴不得全捧到她面前去。
慕容玖支起腮幫子,饒有興味地看着她,一改人前端莊典雅姿態,露出本來的一點惡趣味兒,“當年本宮幫你成就畫骨先生的名號,可不是看着玩的。”
宋軼想了想,“娘娘的目標該不是想坐正做皇后吧?這可不厚道。”皇后藏卿卿乃是開元帝的貧困之妻,身世不好,但是卻是開元帝在最苦難的時候,嫁與他,相夫教子十餘載。開元帝如何寵幸其他嬪妃姑且不論,但這皇后的尊位是斷不能被剝奪的。
“吳邕的案子,虞泰的罪名,畫骨先生都有參合,宋軼,你到底是什麼人?”慕容玖自恃有些眼力,但也絕對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隨便託付事情的,將宋軼接入宮中觀察兩日,她竟沒看出這個人的道行深淺來。
七年前,她是看到畫中暗示,才決定出面幫畫骨先生成就名號,有她的稱讚,便有了皇上的支持,那畫骨先生的名聲遠播,迅速在泰康城站位腳跟。否則,以一個不被士族認可的畫風技巧,即便得民心,又如何能深入大族之中。
而這些年,開創《驚華錄》,執掌風雲榜,生生將這些世家大族玩弄於鼓掌之間,連她都歎爲觀止。同時,這些年畫技的蛻變,也讓畫骨先生成爲一代宗師,凡人望塵莫及的存在。
在地位最穩固的時候,宋軼這個徒弟橫空出世,成爲畫骨先生的代言人,雙重身份加持,讓她的地位更穩固,鋪墊了若許年,重頭戲終於開場。
“宋軼,你到底是什麼人?”
對於這個問題,宋軼但笑不語,“娘娘可否告訴我,此番入宮要爲你做何事?”
“你明目張膽地戴着面具,莫非是這張臉,有人認識?”
宋軼笑,不說話。
“還真是狡猾呢。”慕容玖看着她,媚眼如絲,豔光四射,好不撩人。
即便是女子,宋軼都被晃了一下神,默默吞了吞口水,宋軼說道:“謝娘娘讚譽。”
能將狡猾當成稱讚的人,慕容玖只能歎服。
“過幾日吐谷渾使團入京面聖,據說帶來了不少女子,要幫皇上填充後宮。”
莫非這位是擔心開元帝移情別戀?可看他們之間這調調,不至於啊。
顯然慕容玖沒那麼善解人意,只隨口提了一句,便再無後話。
倒是最後,她道:“宋先生本事如此了得,不如,你來猜猜本宮想做什麼?”
我勒個擦!我是你肚子裡的肥蟲嗎?
對比起來,二王三恪之中,怕還是長留王好相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