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情深感覺自己被撕成了一塊塊,不止是心,全身都在痛。
蔣東霆聽到這話,站了起來,“你小姨的死,真的跟她有關是不是?”
男人伸手拽住許情深的手,猛地用力將她往前拖行,許情深跟了幾步,來到蔣隨雲的冰棺前,蔣遠周朝着裡頭躺着的人望去,“你不用再不肯原諒任何人,也不用再糾結着自己過不去那道坎,因爲,她已經爲她僅有的一次傷害你付出了代價。許情深,你是一個醫生,這就是你做的事!”
蔣遠周原本握住她手腕的手猛地一甩,許情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然後才感覺到手背痛的厲害。
“我沒有,”許情深不能沉默下去,“我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就算我心有芥蒂,我也不可能會去害人!”
蔣東霆聽到爭吵,就知道周主任那邊肯定已經有了結果,但猜測變成了事實,蔣東霆也有些難以置信。他起身走到兩人跟前,“真的是她?” 蔣遠周雙手撐在冰棺上,目光緊緊鎖住蔣隨雲的臉,許情深着急說道,“藥是我開的,但我沒想過害人,你相信我!”
男人眼簾緊閉,下一句話卻不是衝着她說的。
“管家,先把我爸送回去。”
管家聽聞,怔了怔,然後上前幾步,蔣東霆一聽,面色更加難看,“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想偏袒她是不是?”
蔣遠周側過頭,睜開的眼眸中不見絲毫波瀾,平靜的令人發顫,“我自己的人,我自己解決掉,你們都走。”
蔣東霆朝着兩人看眼,最終發話道,“我晚點過來,通知親屬的事,我會讓管家去負責。”
老白也走過去,將屋內的傭人都叫了出去,他帶上門,衝着外面的人羣說道,“你們去小樓等着吧,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準過來。”
“是。”
老白站在門口,一眼望出去,今天本該是豔陽高照的天,可陽光底下好似被蒙了層陰影,視線裡頭塞滿了晦暗。
屋內,許情深眼睛發澀,看向站在身側的男人。“是不是周主任來的電話?”
“星港住院的病人中,就有正在服用這種藥的,檢查結果很明顯,那個患者也是長期服用藥物,一週前剛換了新藥,如今身體的各項指標已經不正常。許情深,這個患者也是你的,藥也是你開出去的,如果不是小姨出事,你到底要害死多少條人命!”
老白在外頭,將蔣遠周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神色嚴峻,這樣的指控對於許情深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許情深逐漸控制不住情緒,“不可能。”
“你告訴我,怎麼不可能?”蔣遠週轉身面向她,目光裡的冷漠越來越濃烈。
許情深不知道該怎麼說,“藥不會有問題,就算有副作用,也都會寫明,但是……”
“我就問你一句,這藥,是不是你給小姨換的?”
她喉間哽住,說不出話來,蔣遠周逼上前步,“是不是?”
許情深扶着旁邊的冰棺,蔣遠周見狀,一手將她的手掌推開,許情深再度孤零零地站在那,“是,是我給換的。”
“既然選擇給她換藥,哪怕是一點點副作用,你都不應該忽略,先前周主任接診小姨的時候,每一天都有清晰記錄,用過的藥在別人身上會產生什麼不適,他也都考慮周全。是我太相信你,以爲你救過小姨兩次,就能保得了她一生!”
許情深餘光看過身側的冰棺,面對這樣的指責,她居然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是啊,蔣隨雲是她的患者,藥又是她開的,她就算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了。
許情深知道蔣遠周此刻是憤怒的,如果跟前站着的不是她,如果主治醫生不是她,那麼蔣遠周估計是要殺人了。他全部的傷心和哀慟,在他的臉上展露無遺,蔣隨雲的忽然離世,對他來說已經是一個近乎於毀滅性的打擊,而間接害死蔣隨雲的又是許情深……
許情深想到這,第一次這樣慌亂無措過,她不知道怎麼給自己辯解,但她深知說不清楚,她上前步拉住蔣遠周的手,“你相信我吧,相信我行不行?”
男人盯着許情深的雙眼,她神情急迫,儘管他們之間堆積着越來越多的事沒有解決掉,可蔣隨雲的死忽然怪責到她的頭上,許情深知道她要失去什麼了。
她忽然變得前所未有的惶恐起來,她拉緊蔣遠周的手,“我給蔣小姐治病,我從未有過私心,真的,換藥僅僅是因爲她的病況加重……”
“蔣小姐?”蔣遠周重複聲,忽然嘲諷地看向許情深,“那件事之後,你連對她的稱謂都變了,你開的藥,一步步擊垮了她的身體,而你的態度,一步步將她的精神逼入絕境。她兩頭這樣跑,爲的就是取得你的原諒,許情深,你擺出那麼高的姿態,僅僅就是因爲那一個晚上是吧?”
男人音調揚高,悲憤和痛苦全都夾雜在他的話語中,“以後,不,沒有以後了,小姨死了,凌時吟懷孕了,我們還有什麼以後?”
許情深眼淚奪眶而出,感覺自己被狠狠踩在了地上,原本就脆弱的心臟被人使勁踩住後反覆輾軋,早就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疼痛範圍,她淚流滿面,卻始終抓着蔣遠周的手沒有鬆開。
他彷彿從許情深身上看到了無數的過去。
當初她和方晟被關起來的那晚,他找到她後,她也是百般拉扯住他不放,如今再這樣看來,卻多了幾許諷刺的味道。
蔣遠周擡了下眼簾,落到許情深臉上的眼神,明顯不再溫柔如初,“我跟別人的一晚,你都尚且過不去,如今還有了孩子,難道你反而就能接受不成?難不成,我小姨的死就讓你忽然想明白了這麼多事?”
他的每一句話,都在尖銳地傷着人,許情深感覺自己已經被他扎的千瘡百孔,可她又太明白放手後即將意味着什麼。
許情深抓緊他的衣袖,往昔那些溫存的畫面一幕幕襲上來,蔣遠周握向她的手,一把沒有拉開,許情深握緊五指,指關節因用力而泛出痠痛。
老白站在外面,他知道蔣遠周傷心之餘,更多的是絕望了。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說出那樣的話來。
裡面傳來砰地一聲,老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好推開門進去,只能焦急地等候在外面。
許情深被蔣遠周按住肩頭,上半身趴在了冰棺上,透過一層玻璃面,能看到躺在裡面的蔣隨雲。
眼淚順着她的臉頰往下淌,一滴滴落在冰棺上頭,蔣遠周情緒近乎失控,“你看看,她都死了!她再也活不過來了!”
許情深痛哭出聲,肩胛骨似乎要被他掐斷,蔣遠周嗓音也是破碎的,望出去的視線朦朧而模糊,“也許,我早早地遂了他們的願反而好,至少她不用內疚愧責到死,有些事既然早知過不去,又何必非要強求?許情深,從今以後你解脫了,我也解脫了……”
他把他們即將的分開,說成了解脫。
許情深手掌在棺面上輕撫,蔣遠周手一鬆,將她拉拽起身,“走!”
她往後退了兩步,差點沒站住,許情深擡起右手,袖口不住擦拭着雙眼,可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蔣遠周背對她站着,“行李你也不用收拾了,辦完小姨的喪事後,我會讓人將你的東西送去許家。”
許情深聽到這,心如刀絞,哭聲被她咬在嘴裡。
蔣遠周的眼神卻是越來越冷,屋內許久沒有動靜傳來,老白推開了門進去。蔣遠周背對門口站着,許情深就在他身後,男人聽到腳步聲,直接開了口,“老白,把她拉出去。”
“蔣先生……”
許情深神色悲慼,人搖搖欲墜,似乎站都站不穩。
老白朝她看看,許情深握了下手掌,轉身往外走。老白擡起腳步,蔣遠周衝他說道,“以後她的事,不用再管。”
老白聞言,站在原地,“蔣先生,難道蔣小姐的事……”
蔣遠周彎下腰來,眼圈通紅,“我只認一件事,藥是她開出去的。”
話已至此,什麼事都明朗了。
老白來到蔣遠周身側,“蔣先生,蔣小姐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看到您這樣,您節哀。”
男人沒說什麼話,悲傷填滿胸口,他順着冰棺往下滑,然後坐在了地上,蔣遠周雙手插入髮絲,他的痛苦和傷心,在許情深走了之後完全顯露出來,老白喉間輕滾,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
許情深渾渾噩噩走出九龍蒼,她是怎麼回到家裡的,恐怕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她按響門鈴,半晌後,裡頭纔有聲音傳來,“誰啊!”
許明川昨晚打了通宵的遊戲,這會還在補眠,趙芳華給許旺去送飯了,許明川不耐煩地打開大門,卻看到許情深失了魂似的站在外面。
“姐?”許明川看到她這幅樣子,吃驚不已,忙上前將她拉進屋,“你怎麼了?別嚇我。”
許情深聽到他的聲音,目光總算有了焦點,她上前抱住許明川痛哭出聲。
這一下,可把許明川嚇死了,自他懂事以來,他就沒見過許情深這樣失控,他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姐,發生什麼事了?”
許情深只顧哭着,嗓音沙啞,許明川只能拍着她的後背,半晌後,許情深才說了一句話,“我想睡會,我好累。”
“走,我們去房間。”
家裡沒有許情深睡覺的地方,許明川將她帶進自己的臥室,將牀上的被子抱走,然後去主臥的衣櫃內重新拿了一牀。等許明川回到房間的時候,看到許情深已經在牀上縮成了一團。他將被子給她蓋好,然後一聲不吭坐在了牀邊。
傍晚時分,趙芳華回到家裡,她先去廚房準備晚飯,做好了飯菜後,她高喊一聲,“吃飯了!”
許明川坐在電腦跟前沒動,趙芳華來到他臥室門口,一把將房門推開,“怎麼這麼黑?”
她伸手打開燈,“明川?”
許明川忙起身,做了個噓的動作,趙芳華一眼就看到他牀上拱起的人形,她嚇了一大跳,“臭小子,你帶了什麼人回來?”
“媽,你胡說什麼呢?”許明川走到門口,“是姐。”
“情深?她回來幹嘛?”
許明川將她往外推去,“你們先吃吧。”
“你呢?”
許明川將門關上,然後輕聲來到牀邊。許情深動了動,睜開眼,許明川坐向牀沿問道,“姐,餓嗎?吃飯吧。”
“你先吃,不用管我。”
“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
許明川聽她這樣說,卻還是不放心,許旺今天回來的早,趙芳華也沒去送晚飯。他換了鞋進門,趙芳華衝他輕聲說道,“你女兒回來了,在明川房間呢。”
“是嗎?”許旺徑自走過去,敲了敲房門,許明川過來開門,看到他時輕喊聲,“爸。”
“你姐呢?”
許明川側開身,許情深抱着被子坐在牀上,頭髮凌亂,一雙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許旺吃了一驚,“怎麼了這是?”
許情深垂着頭,許旺擔心不已,“跟……跟他吵架了?”
趙芳華飯吃到一半,也走了過來,許情深頭痛欲裂,搖搖頭,“蔣遠周……他小姨去世了。”
“這麼突然?”許旺坐向牀沿,“人死不能復生,都別太難過了。”
“我是她的主治醫生,藥是我開的。”許情深說到這,忍不住又哭出聲來,“說是藥物的副作用導致了她的過世,爸,我以後該怎麼辦呢?”
許旺聽到這,徹底慌了,許明川也覺得難以置信,“怎麼會呢?他小姨不是一直有病嗎?爲什麼她的死會跟你有關?”
趙芳華從門口進來,朝着許情深說道,“那現在算怎麼回事?你是被趕出來的嗎?”
“你別胡說八道!”許旺打住趙芳華的話,“這怎麼可能?”
許情深沒有答話,趙芳華卻是如臨大敵般用力拍了下手掌,“怎麼不可能?情深把蔣家的小姨都給治死了,那以後他們倆還能好嗎?蔣遠周現在恨不得要了我們的命吧?那藥店呢?他有沒有說什麼話?”
許旺聽不下去了,起身朝她揮下手,“你給我出去!”
“幹什麼?我說的是實話。”
“媽!你就別在這添亂了。”許明川推着她,讓她趕緊出去。
屋內很快恢復平靜,可父子倆一下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許情深臉枕在膝蓋上,“你們出去吧,我沒事。”
“我覺得姐夫就是在氣頭上,等他冷靜下來就好了,我姐纔不會幹那種事。”
許旺臉色嚴肅,大體也知道這件事不簡單,“明川說得對,先保重身體要緊,吃飯吧。”
他們安慰的話,許情深卻聽不進去,她躺回牀上,“讓我自己待會吧。”
“行。”許旺說着,帶了許明川出去。
趙芳華見到二人出來,忙丟下手裡的碗上前,“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你難道不關心你女兒和蔣遠周的關係?這真要弄僵了,以後可怎麼整?”
“行了你,”許旺面露不耐煩,將許明川拉到身側,“吃飯。”
九龍蒼。
蔣東霆來的時候,許情深已經走了。
屋內就留了老白一人,蔣遠周在樓上,蔣東霆坐了會,喚過老白,“去把他喊下來,人既然已經死了,總要面對現實。”
“是。”
老白來到臥室,一腳踏進去,才發現裡面亂七八糟。他方纔在樓底下的時候就聽到了動靜,也想過蔣遠週會摔砸東西,他小心翼翼往裡走,遠遠看到蔣遠周背對他坐在地上。他倚着牀沿,只露出了精壯的肩膀,地上鋪滿了許情深的東西,老白走近蔣遠周身側,然後蹲了下來,“蔣先生。”
蔣遠周單腿屈起,一條手臂落在膝蓋上,頭髮鬆散,就連衣服都顯得鬆鬆垮垮。
“老爺讓您下去。”
“下去,做什麼?”蔣遠周眼神空洞,整個人無神極了。
“您這樣也不是辦法。”
蔣遠周頭往後靠,月光透過玻璃窗撒進來,男人視線盯着遠處,狹長的鳳目輕眯起,眼角餘光盡是抹不去的悲涼,“隨便吧,從此以後,你還指望我能有多好?”
老白一聽,感覺心都快被擊碎掉了,“蔣先生,您別說這樣的話。”
“隨便吧,”蔣遠周伸出手,覆上自己的面頰,整個人頹廢不堪,“他們想怎樣就怎樣吧,我累了。”
“您是蔣家現在的主心骨,您可不能倒下。”
“放心吧,”蔣遠周說道,“我想一個人待會。”
“是。”
許情深幾乎也是整晚沒睡,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像是在做夢。
她簡單地洗漱好後準備出門,剛走出門口,就看到許旺拎着買好的菜回來,一見她要出去,許旺忙說道,“情深,你要去哪?”
“上班。”
“上班?”許旺見她這樣,心有擔憂,“要不,今天請假吧?”
“不行,”許情深還穿着昨天的衣服,手機、錢包等東西都還在九龍蒼,“爸,我走了。”
“那個……”許旺叫住她,“身上有錢嗎?”
許情深摸了摸口袋,許旺見狀,趕緊從錢夾內掏了幾百塊錢塞給她,許情深捏在掌心內,“謝謝爸。”
“路上當心啊。”
許旺看着許情深快步離開,心裡卻始終不得平靜,如果許情深真的跟蔣遠周小姨的死有關,那麼醫院那邊……
他不敢往下想,只希望這件事就是個誤會而已,許情深好不容易有好日子過,許旺比誰都希望這件事能快點過去。
許情深來到星港,門口的保安依舊在維持着進出門的秩序,門診大樓來來往往都是人,似乎和以往的每一天都是一樣的。許情深攥緊手掌,深吸口氣後快步進去。
來到導醫臺前,護士比她來得早,看到許情深時面色怪異極了,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打過招呼。許情深壓下腦袋走進門診室,屋內冷嗖嗖的,開了窗,她擡起頭,看到熟悉的辦公桌上,出現了一個陌生的紙箱子。
許情深三兩步上前,桌面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她的文竹、她的水杯、她擺在那的日曆本都不見了。
她拉過那個紙箱,看見屬於她的東西全都被放在了裡面,許情深如墜冰窟,她彎下腰來,一把將抽屜拉開,果然也都是空的。
門口傳來幾陣敲門聲,許情深轉過身,看到平時關係不錯的那名護士站在門口。
許情深朝桌上指了指,“這是怎麼回事?”
護士對她望了眼,眼底有同情流露出來,“許醫生,我剛到醫院就聽說了……”
“聽說什麼了?”
“您因誤診導致了蔣小姐過世,星港把您開除了,那些是您的私人物品,您看看有沒有遺漏什麼。”
許情深幾乎要站不住,護士走了進來,本想安慰幾句,但到了許情深跟前,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今天,周主任一早就來了,不過正式的通知是蔣先生親自下的,許醫生,您……您也別太難過。”
許情深鼻尖發酸,搖着頭,“我沒有誤診。”
她不是要跟別人解釋什麼,只是心裡難受到了極點,冷風肆無忌憚從窗口灌進來,她覺得更加冷了。年輕的小護士語露關切,“你怎麼穿這麼少啊?”
許情深轉過身,雙手抱住那個紙箱,上半身彎下後一動不動。
“財務那邊還沒上班,也不知道工資的事怎麼解決。”護士朝她看看,“要不,您去問問?”
許情深視眼模糊,“不用了。”
蔣遠週一聲令下,就將她逐出了星港,可見他對她是深惡痛絕的,許情深將眼眶內的淚水憋回去,她抱起桌上的紙箱子往外走。
一路出去,遇上幾個還不知情的同事,女醫生朝她看看,“情深,你這是幹嘛?”
另一人笑道,“升職了嗎?東西都收拾好了。”
小護士快步過來,朝她們使個眼色,許情深沒有勇氣再留在這,她大步走向電梯。
進去的時候,電梯內擠滿了人,而且電梯是往上的,許情深抱緊紙箱子,幾乎是每個樓層,都有人出去。許情深站在門口,被擠來擠去。
到了最高樓層,身後的兩位醫生往外走。
“那不是我們醫院的許醫生嗎?之前上過電視的。”
“噓,她治死了人,被開除了。”
“什麼?”
那名醫生拉過同事,然後壓低嗓音道,“蔣小姐死了,你還不知道嗎?”
“啊?”
電梯門在許情深面前合上,她擡了下眼簾,手指去按向一樓的鍵。
這件事,很快就會在星港傳遍,甚至在整個東城傳遍。許情深退縮到角落內,電梯停了幾次,偶爾也有人進來,她抱緊手裡的箱子,恨不得將整張臉都埋進去。
很快來到一樓,許情深快步出去,她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就是那個醫生,看!”
“蔣小姐多好的人啊,怎麼說沒就沒了。”
“據說是拿了回扣的,現在的醫生啊,心腸太黑了……”
“拿回扣?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還用說嗎?不然醫生靠什麼買房買車?”
許情深快步跑着,就好像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她,她一口氣跑到醫院對面,然後蹲下了身。
體內的力氣被全部抽盡,箱子摔到了地上,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散落出來。
那本日曆掉到腳邊,那是有一次她和蔣遠周出去吃飯,酒店送的,蔣遠周當時說不好看,要丟掉,但許情深瞧着不錯,就把它帶進了辦公室。 如今看來,所有的東西,似乎都能和蔣遠周牽扯上關係。
許情深也不知道以後應該怎麼辦了。工作丟了事小,可人丟了呢?
眼前,一雙雙腿快步經過,許情深僵硬地站起身,她強提起勇氣望向身後的醫院。
莫小軍的那臺手術後,許情深在星港聲名鵲起,再加上蔣遠周有心要捧她,她幾乎覺得她上輩子是拯救了銀河系,才能碰到這樣的男人。
而如今,短短的那麼一點點時間內,她就從一個人人擁戴的實力醫生,跌落成了誤診致人死亡的庸醫,從今以後,怕是要如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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