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下,許情深差點往後栽去,嚇得她趕忙用左手抓住蔣遠周肩膀處的衣料。
她高高地坐着,男人穩穩地讓她坐着,老白有些不放心,跟在後面,萬一蔣遠周半途要將許情深扔下來可怎麼辦?
許情深左手改爲摟住蔣遠周的脖子,到了樹底下,繫着氫氣球的綵帶在她面前飄來飄去,許情深伸出右手,手指幾乎觸碰到了,但是一陣風輕輕吹來,她一下沒抓住,有些惱。
“跑什麼。”
蔣遠周手臂抱住許情深的雙腿,她在他肩上伸出了兩手,張牙舞爪似的,“左邊、右邊,前邊……”
老白看得有些出神,司機也不上前幫忙了,許情深一手握住那根綵帶,“拿到了!”
老白對那個氫氣球不感興趣,他只知道,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蔣遠周,即便他酒品再不好,也沒有將女人這樣高高架在自己肩上的時候。
許情深彎下腰,抱住蔣遠周,她朝前面一指,“回家!”
蔣遠周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小跑一段距離,許情深坐的高,身體前後晃動,她怕摔跤,只能抱緊他,但嘴裡忍不住笑出來,“好玩……”
蔣遠周開始原地轉圈,許情深感覺到暈,尖叫着,“停下來,停下。”
許情深的衣襬迎風搖曳而起,司機看的膽戰心驚,“不會摔下來吧?”
“放心吧,蔣先生有分寸,他就算摔了自己,也不會摔到許小姐。”
他轉得越來越快,許情深既緊張又興奮,右手抱住他時,手裡的力道一鬆,氫氣球忽的往上,許情深手指虛空抓了下,沒抓住。
蔣遠周定住腳步,許情深擡頭怔怔盯着夜空看,蔣遠周也擡起了視線。
氫氣球越飄越高,整片天空被公園四周的路燈給照亮,昏黃的、細碎的光打在遠方,襯出一對最惹眼的身影。
“再買個吧?”蔣遠周道。
許情深一動不動,直到氫氣球在她眼裡消失。
蔣遠周輕拍她的腿,“喂。”
許情深收回神,垂下眼簾,她的左手不由摸向蔣遠周的臉,他眉眼精緻如畫,一雙眸子猶如黑曜石般嵌在完美的臉上,她輕輕笑開,卻又忽然覺得眼睛酸澀。
看看,在她最難受的時候,果然就是蔣遠周在她身邊陪伴。
她想要不醉不歸,可方纔在飯館的時候,蔣遠周怕她喝多,她喝完一杯的時候,他已經給自己倒上了第二杯。
儘管他酒量不怎麼樣,儘管他喝多酒總會斷片,可就是有這樣一個男人,他天生擁有強大,卻總是願意在她面前擺低姿態。
許情深展顏,他們兩個啊,一個是真醉,一個是半醉。
她不是真的要什麼氫氣球,只是看見了,憶起小時候的那份純真,她想要暫時拋卻煩惱,卻沒想到蔣遠周跟她一起胡鬧了。
許情深一下下笑着,有點傻,她垂着的視線對上蔣遠周,就覺得他眼睛很亮很亮,比夜空中的星星還要閃爍,她手指忍不住在他臉頰上摩挲幾下,“頭暈了,放我下來吧。”
蔣遠周將她放到地上,許情深似乎一下看清楚了那麼多的事。
她傷心不想吃飯,蔣遠周餵了她第一口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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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夜色中茫然行走,也是蔣遠周遠遠的在她後面跟着。
她想不醉不歸,最後醉的卻是蔣遠周。
許情深啊許情深,她不是身系名門的富家千金,卻讓東城隻手遮天的蔣遠周爲她做盡了所有的事。
老白走過來,看了看時間,“許小姐,回去吧?蔣先生明天一早還要開會。”
“好。”許情深答應下來,伸手去牽蔣遠周的手,“來,我們回家了。”
到了車上,老白朝許情深問道,“許小姐,是回九龍蒼吧?”
“這兒離我家不遠,又是順路,你先送我吧?”
老白聽到這,點了點頭,“好。”
來到許家,許情深下車之前將兜裡的錢包掏出來,遞向老白,“給。”
老白朝她看看,許情深輕笑,“今晚也讓你受罪了,謝謝你,老白。”
“許小姐別這麼客氣。”
她推開車門下去,老白朝蔣遠周看看,見他還在睡着,他輕聲吩咐司機,“走吧,回九龍蒼。”
臨近年關,過年的氣氛已經開始呈現出來,科室內的小護士攢了幾天的假,“今年結婚,我都只休息了兩天,這次補蜜月活動,我要好好玩玩。”
“再怎麼玩,也就幾天的時間,且玩且珍惜吧。”
許情深對過年從未有過不一樣的期許,相反,她不喜歡過年,她始終無法融入那樣的氛圍。
下午有一臺手術,方晟的事儘管沒過去多久,但活着的人總該有自己生活下去的理由。
守候在手術室外的家屬焦急等待着,一人看見燈光熄滅,快速到門口去等着。
許情深走了出去,手術時間很短,家屬心裡有種強烈的不好預感,“許醫生,手術結果怎麼樣?”
“腹腔是打開了,但裡面的情況遠遠比片子上顯示的更復雜,我只能給他重新縫上,這個手術的風險非常大,如果強行繼續下去的話,患者恐怕……”
跟前的中年婦女雙手捂着嘴,蹲到地上痛哭起來,“這可怎麼辦啊?別的醫院都醫治不了,都說星港的醫生是最好的。”
許情深能理解她,她蹲下身,摘下口罩,“您要知道,他這樣的病例之前從未有過,手術之前我也跟您說過,未知性很大。”
“我知道,我知道,”婦女單手撐在冰冷的地面上,“可是許醫生,我兒子還那麼小,還在上學,我就這麼個孩子啊。”
許情深將她攙扶起身,“我理解……”
“求你了,救救他行嗎?”
手術室的門被打開,許情深看了眼,“你先去看看他吧,至於他的病,回頭再跟你說。”
許情深跟着去了病房,再回到門診室,今天不用看診,許情深坐在椅子內,盯着方纔那名患者的病歷發呆。
外面傳來很輕的敲門聲,許情深說了句請進,就看到方纔的婦人走進來,她將門關上,許情深站起身來,“怎麼了?是不是小軍情況不好?”
對方還沒開始說話,就砰地跪在了許情深跟前,“許醫生,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許情深從醫以來,今天這樣的情況也不是第一次見,她忙上前將婦人拉起身,“您別這樣行嗎?”
婦人顫顫巍巍將手伸進外套,從內兜裡掏出來一個信封,“我知道錢很少,但是我們爲了給孩子看病,四處奔波,只留下這麼點了,許醫生,您別嫌少成嗎?實在不行的話,我給你打張借條。”
“你這是做什麼?”許情深將她的手推開。
“我知道,那麼多醫院都不敢給小軍動手術,也是因爲錢包沒到位。”
許情深聽到,雖然心裡有氣憤,更多的卻是無奈,“小軍媽媽,我們是醫生,救人是我們的職責,況且星港明令禁止收紅包,您別這樣。”
“不收紅包?”婦人的臉色並未因此而放鬆下來,反而更加緊張,“所以我的孩子又是沒得救了,是嗎?”
“手術的可行性,確實不大。”
婦人差點沒站住,伸手扶住辦公桌,“我就這麼個獨生子,他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許情深安慰的話不會說,她坐回辦公椅內,“您放心,話雖這樣說,我也不會放棄小軍,這幾天我會想辦法,希望能研究出一個可行的方案,到時候再通知你吧。”
“謝謝許醫生,謝謝,您可真是大好人。”
許情深將她送出門診室,對於絕症的患者來說,哪怕是一丁點的希望,都能讓他們感激涕零。
許情生學醫,是爲方晟,家裡也沒有多好的條件提供給她,她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都是自己。
她向來堅持的,從未有過改變,像小軍這樣的病人,不動手術,撐不過一個月就會死。如果選擇動手術,那麼死在手術檯上的機率就是百分之九十九。
幾乎所有的醫生,都不會接這樣的手術,死亡率接近一百,他們是醫生,不是信徒,沒法把希望寄託於奇蹟二字上。
許情深走到窗邊,百分之一的機會,能博嗎?
她又想到了方晟,他當初只要有零點零一的動手術的機會,許情深都不會放棄他,只是,方晟沒有這個機會,他那才叫必死無疑。
許情深回到辦公桌前,打開了電腦,將資料庫裡的案例打開。
九龍蒼。
蔣遠周坐在餐桌前,老白一早就來了,“蔣先生,許小姐這幾日都在醫院,可那名病人的情況並不好,手術風險很大。”
“這些,我相信她自己都會考慮到,不用我們擔心。”
兩人正說着話,傭人卻匆匆忙忙跑了進來,“蔣先生,蔣先生!”
蔣遠周擡頭一看,見她用手按着額頭,半邊臉上都是血,他下意識朝外面看了眼。老白快步上前,“怎麼回事?”
“萬小姐把我打傷了,她跑出去了。”
“去哪了?”
傭人痛得直皺眉頭,“往門口的方向跑了。”
蔣遠周放下手裡的早餐,起身往外走,腳步卻是不急不慢。老白跟着蔣遠周出去,遠遠就聽到吵鬧聲,門口有保鏢,看到萬毓寧一定會攔着。
可他們不敢將萬毓寧怎樣,只能攔在她跟前不讓她離開。蔣遠周走到門口,看見萬毓寧拉住一名保鏢的手咬下去。
保鏢嘶了聲,蔣遠周看向萬毓寧,她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光着腳,身上和手上都有血,蔣遠周目光冷冽,“你要走是不是?”
老白讓保鏢都讓開,只留下萬毓寧一個人站在寬敞的門口。這麼久以來,萬毓寧已經記不得她在小樓裡待過了多少天,她只知道自從那天以後,她就沒有見過蔣遠週一次。
他真是鐵了心的不再見她,鐵了心的把她當成一個精神病啊。
“我不要被關着,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你要走,沒人攔着,如今你都出了門口,也算如你的願了。”蔣遠周語調淡漠,“你不用搞出這麼大的陣仗,你要離開九龍蒼,只需要說一句就是。”
“遠周,我沒想離開這……”
蔣遠周揮下手,萬毓寧的話卻並未因此而打住,“我實在受不了被那樣關着,一天到晚,沒人跟我說話,小樓那邊陰森恐怖,我真的受不了。”
“那你就回先前住的地方吧。”
“遠周。”萬毓寧見他要走,飛奔上前要去拉他,蔣遠周抽回被她抱住的手。
萬毓寧也算徹底絕望了,“我的死活,真跟你無關了是吧?”
蔣遠週迴到院子內,讓老白安排車,說是要出去,萬毓寧見一計不成,轉身就離開了,她的身影跑得很急,越跑越遠。老白不免擔憂,“蔣先生,萬小姐不會出事吧?”
“能出什麼事?她要想不開,也不用等到今天。”無非就是想讓蔣遠周看不下去,將她找回來。
“既然這樣,我派人偷偷跟着吧,萬小姐精神狀況不好,萬一受了刺激跑丟了……”
蔣遠周沒說話,老白見狀,趕緊安排人開了車跟出去。
兩人回到客廳,蔣遠週上樓取了衣服下來,老白走到他身側,準備出門,卻不想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老白毫不猶豫接通,“喂。”
“不,不好了,萬小姐出車禍了!”
“什麼?”老白大驚失色,“在哪?傷得怎麼樣?”
“就在環湖邊上,是被凌家的車給撞了。”
蔣遠周依稀聽到了些,面色不由肅冷,“怎麼回事?”
“蔣先生,快,萬小姐出車禍了。”
蔣遠周眼皮子一跳,披上外套,一語不發的大步往外走去。老白掛了電話,緊隨其後。
車子快速駛出九龍蒼,很快來到出事的地段,蔣遠周遠遠看到凌家的車停在路邊,地上躺着個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誰。
司機將車停穩,老白和蔣遠周幾乎是同時下車,萬毓寧一動不動趴在地上,有個人蹲在她身前,喊着萬姐姐。
蔣遠周大步過去,跟着女孩的司機說道,“淩小姐,蔣先生來了。”
那女孩忙站起身來,她身形嬌小,身高也就剛過一米六,頭髮披散開,一雙漂亮的眼睛迎向蔣遠周,“遠周哥哥。”
“時吟,你怎麼在這?”
“我有朋友住在附近,我沒想到萬姐姐會忽然衝出來,我已經喊了救護車,也不敢讓司機動她,對不起。”
蔣遠周蹲下身來,神色焦急,“毓寧?”
他喊了幾聲,可萬毓寧沒有絲毫的反應,救護車很快趕來,蔣遠周眼看着萬毓寧被擡上去,他衝着女孩道,“你回去吧。”
“人是我撞的,我不能不管。”
“毓寧最近身體狀況很差,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
女孩眼見他焦急地上了車,也就沒跟上去。
萬毓寧被送進星港醫院,傷得並不算嚴重,醒來的時候,她就覺得頭痛得厲害,她睜開眼簾,看到窗邊站了個熟悉的身影。萬毓寧薄脣輕啓,“遠周?”
男人轉過身,另一道女聲卻傳到了萬毓寧的耳朵裡,“萬姐姐,你醒了!”
萬毓寧循着聲音望去,看到一個女孩滿面欣喜地站在牀邊,“你還認得出我嗎?”
萬毓寧將視線重新落回到蔣遠周身上,“遠周,我這是怎麼了?”
“對不起,是我的司機沒剎住車,害你變成了這幅樣子。”女孩愧疚不已,“真的對不起。”
萬毓寧沒說話,目光盯向蔣遠周,如果換在以前,蔣遠周早衝着凌時吟大發雷霆了,可他這會卻跟沒事人似的,“她傷的也不重,再說是她跑出去的,跟你沒關係。”
萬毓寧胸口一陣鈍痛,蔣遠周逆光站在牀尾,居高臨下看着病牀上的女人,“你好好在這休息,有什麼需要就跟護士說。”
“遠周,我腿疼……”
蔣遠周看向女孩,“時吟,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的車在外面,我想和萬姐姐說會話。”
“好,我還有事,失陪。”
萬毓寧見他竟然要走,她慌忙要起身,“遠周,你別走!”
可腰間受了傷,剛用力她就痛得躺了回去,門口傳來關門聲,女孩面露關切,“萬姐姐,你當心。”
“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女孩緊抿嘴角,一語不發坐回沙發內,萬毓寧手掌撫摸向腰際,凌時吟輕描淡寫開口,“我當時就在車上,是你故意撞上來的吧?”
“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能理解,你放心,我也沒跟遠周哥哥說破。”
萬毓寧這才正眼看向女孩,如今的萬家,早就沒了盛氣凌人的底氣,再加上凌家在東城的影響力並不輸給萬家,萬毓寧適當收斂起了脾氣,“時吟,平時聚會上我們也總會碰到,萬家和凌家的關係一直也不錯。”
“是。”
“現在遠周對我有誤會,我也找不到能幫我的人了。”
凌時吟坐在沙發內一動不動,“萬姐姐想讓人幫你做什麼?”
“時吟,你們凌家勢力龐大,我知道,對於萬家這趟渾水,沒人願意肯碰,但我想請求你,能不能想想辦法給我爸帶一句話?”
女孩不解地鎖着眉頭,“給萬伯父?你爲什麼不找遠周哥哥幫忙?”
“他現在被一個女人迷惑了,要不然我能這樣慘嗎?”
“什麼女人?”
萬毓寧提起許情深,咬牙切齒道,“一個不入流的女人,沒什麼背景,可卻把他的魂都給勾走了。”
“你是說,星港的許情深?”
萬毓寧微驚,“你怎麼知道?”
“有所耳聞。”凌時吟看向病牀上的萬毓寧,“我勸你還是安分點吧,遠周哥哥選誰,是他自己的決定。”
“時吟,看在我們兩家也有過交情的份上,你就想辦法讓我爸知道我現在的近況就行。”
女孩盯看着萬毓寧,“萬伯父如今自身難保,就算他知道了,他又能有什麼辦法?”
“至少,他不會忍心看着我這樣下去,他會想盡辦法出來。”
凌時吟輕搖下頭,萬毓寧未免想得太天真,也許,她以爲方晟實名舉報的後果遠遠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嚴重,所以才能這樣心存僥倖。她看眼時間,站起身來,“萬姐姐,我走了。”
“你幫我這個忙行嗎?”
“好,我會讓家裡想辦法安排人進去,把你的近況告訴給萬伯父的。”
萬毓寧鬆口氣,躺回病牀上。
許情深一早就到了星港,在門診室換好衣服,她看眼時間,然後拿着資料出去。
早上準時九點,周主任纔來到醫院,看到許情深時,周主任不由吃驚,“許醫生,你找我有事?”
許情深跟着他走進辦公室,“周主任,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下。”
“什麼事?”
“關於莫小軍的手術問題。”
周主任將提包放到桌上,“這個病人我也聽說了,不是確定了不能手術嗎?”
“我最近查閱了不少病例,也翻看了全球的資料庫,我覺得不是不能手術,只是風險比較大,我還制定了相關的手術方案,想請您看看。”
周主任拿起桌上的茶杯,實習的年輕醫生早就給他泡好了茶,周主任輕呷口,“你想做這個手術?”
“我是想請周主任幫忙……”
“什麼意思?”周主任打斷許情深的話。
“您在這方面的權威性毋庸置疑,而且莫小軍這個病例,如果按照手術方案順利進行完的話,他生存下來的可能性非常大。”
“那如果不順利呢?”周主任反問,“還有,你對你的手術方案就這麼自信?”
“周主任,我不是這個意思,”許情深慌忙解釋,“我只是覺得,哪怕只有零點一的希望,都不應該放棄。”
“許情深,我這雙手也搶救過不少人,就算是有一成的希望,我也願意尊重患者,可你明明知道,莫小軍這樣的人躺上手術檯就是必死無疑,你又何必把他當試驗品呢?”
“我沒有……”
“我知道,你是蔣先生帶進星港的,你平時表現也確實優於別的醫生,你着急想要證明自己,但你不能拿星港的榮譽開玩笑。”
許情深聽完,竟是啞口無言,原來在別人的眼裡,不論她自身多麼努力,她身上始終冠着蔣遠周的光芒。
周主任坐到位子上,“你還年輕,以後會有很多機會的。”
許情深握緊手裡的資料,但她沒有惱怒,“那請周主任幫我看看,我這手術方案可行嗎?或者,還有哪裡需要改動的?”
周主任接過手,許情深站在旁邊耐心地等着,半晌後,周主任輕搖頭,“你還是太理想化了。”
走出周主任的辦公室,許情深來到莫小軍的病房,小軍媽媽看到她,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許醫生來了,快坐,坐。”
“不用,我就是來看看。”
病牀上,莫小軍身形瘦弱,比一般的同齡人顯小很多,他的肚皮鼓出來,像是懷了幾個月的身孕,他痛苦地呻吟出聲,“媽媽,我好難受。”
小軍媽媽走過去,輕撫他的額頭。“兒子,不怕,許醫生在這,她一定會救你的。”
“如果救不了的話,就讓我死了吧,我不要再受這樣的折磨了。”
“兒子,你別胡說……”
許情深走到病牀邊,彎腰看向他,“小軍,你不是小小孩,所以我不瞞你,我需要把風險跟你們說清楚。”
“醫生姐姐,”莫小軍張着嘴,“我不想這樣活着,一口東西不能吃,我想念外面的食物,想念我的朋友們,你給我做手術吧,你放心,就算我死在手術檯上,我保證,我的爸爸媽媽都不會鬧,這是我們自願的,求求你……”
許情深難免會動容,她伸出手掌摸了摸他的額頭。
馬上就要過年了,許情深將莫小軍的手術安排在年初一,他病情惡化的太快,多拖一天都是危險重重。
二十九的那天,許情深拿了包準備出門。
許旺開口喚住她,“情深。”
“怎麼了,爸?”
“明天就是除夕了,想吃什麼告訴我,我準備好。”
趙芳華坐在餐桌前,筷子在碗上重重敲了幾下,“明川,明川,吃早飯了!你睡死了是不是!”
許情深衝許旺微笑道,“爸,我又不挑食,家裡有什麼就吃什麼。”
“那好,爸給你多做幾個菜!”
“好。”
許情深沒吃早飯,她打算在醫院門口買些,將就着對付就好,來到樓下,沒成想居然看到了蔣遠周的車。
老白見她下來,推開了車門,神清氣爽地打過招呼,“許小姐。”
許情深走過去,“早上好。”
她坐進後車座內,蔣遠周將一個紙盒子遞給她,許情深接在手裡看了眼,是個奶酪包。
“明天過年,打算在哪過?”
“在家吧。”許情深抱着那個盒子,“佳佳跟她爸媽也不在家,再說這幾天我都住在家裡。”
蔣遠周沒再說什麼,讓老白開車。
車子開到半路,蔣遠周漫不經心開口,“給莫小軍的手術,安排在了年初一?”
“你連這件事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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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接過話,“許小姐的事,蔣先生哪件不知道?”
許情深手指捏着奶酪包的盒子。“是,明天好好放鬆下,後天我就拼了。”
蔣遠周輕笑,“不用有太大壓力,你肯接下這臺手術,已經不容易了。”
兩人語氣輕鬆地說着話,到了醫院,許情深先要下車,蔣遠週一把拉住她的手,“今晚一起吃個飯,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好。”
許情深下了車,轉身進入星港。
除夕的這天,下雪了,對於東城來說,也不奇怪,這個冬天陸陸續續一直在下雪,況且除夕放假,大家都在家準備吃喝的東西,再欣賞下美景,反而是件好事。
蔣遠週迴了蔣家,蔣隨雲正安排傭人準備家宴,屋內溫暖舒適,屋外卻是嚴寒逼人。
蔣遠周卻有些心神不寧,直到一個電話打到他手機上,他看眼來電顯示,迅速接通,“喂,”
“蔣先生,莫小軍被推進手術室了。”
“怎麼回事?”
“病情忽然加劇,不得不提前手術。”
蔣遠周掛了電話,拿起外套就要出門,蔣隨雲幾步跟在他身後,“遠周,都快吃飯了,你要去哪?”
“醫院有點事,我要出去趟。”
“能有多大的事?你難得回來,就別惹你爸不高興了。”
蔣遠周將外套穿上,“小姨,晚飯我一定回來吃。”
蔣隨雲見他實在是着急的樣子,知道攔不住,“那好,千萬記得晚上要回來。”
“好。”
從蔣家出去的路,積了雪,路上很滑,一路過去都能看到有車禍發生。司機駕駛技術嫺熟,但也開得很吃力,好不容易來到星港醫院,老白已經在辦公室等着了。
蔣遠周帶着一身寒風進去,“怎麼樣了?”
“手術已經開始了。”
男人看向牆上的大屏,走過去抓了個近景,畫面中,許情深眉頭緊鎖,動作熟練地正在進行手術。
“老白,對於這臺手術,你怎麼看?”
“蔣先生也問過周主任的意見了,他說不能開。”
蔣遠周撣去肩頭的水漬,老白走過去,替他將外套脫下來,蔣遠週一瞬不瞬地盯着畫面,“他說不能開,所以他沒有動手術,許情深說可以一試,所以,站在手術檯邊上的是她。”
老白朝蔣遠周看看,沒有再說話。
手術時間持續得很久,過了吃飯的時間,老白讓人將飯菜送進辦公室。“蔣先生,您不用親自在這等着,您要不放心的話,我盯着就好,一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老白,今天可是除夕。”
老白有些不明白他的話,“是。”
“如果許情深今天的手術不能成功,這個年,她還怎麼過?”蔣遠周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她給自己攬下那麼重的一副擔子,沒人陪她怎麼行?”
“我明白了,蔣先生。”
手術室外,莫小軍的父母正在焦急地等候,老兩口握緊對方的手,看到門口顯示着手術時間已經過去三小時。
有人走過來,將手裡的袋子遞給他們。兩人擡頭看向對方,卻並不認識他。
“這是?”
“病人一時半會還出不來,這是飯,還有兩瓶水,你們拿着。”
“謝謝,”小軍媽媽接過袋子,忙不迭起身,鞠躬道,“我們小軍能進星港,是我們的福氣,謝謝——”
辦公室內。
時針指向下午三點。
蔣遠周倚着辦公桌站在那,畫面內的許情深仍舊專注地進行着手術,蔣遠周手指在臂膀上輕敲,猛地看到許情深閉了下眼睛,噴濺出來的鮮血像是在許情深的臉上劃出了一個巨大的刀口。
蔣遠周的心跟着揪起來,圍在許情深周邊的人眼睛裡都露出緊張,這麼大的一臺手術,一點都疏忽不得。
許情深擡頭,望向不遠處的儀器,而屏幕上出現的正好是許情深的正面。她儘管帶着口罩,儘管臉上的血還在淌,但眼神間的鎮定卻一下就安撫住了蔣遠周。
護士替她擦拭着,許情深有條不紊地吩咐旁邊的醫生,她額頭滲出汗來,眼睛裡甚至帶有血絲,但她目光中的堅強就像是一把熊熊燃燒起來的烈火,越燒越猛!
她埋下頭,迅速找到出血點,許情深自然是緊張的,這臺手術需要面臨的危險太多,而這僅僅是其中一個,她需要沉穩,她需要讓自己過人的心理素質完全展現出來。她是這些人中的主心骨,別人都能亂,她不能!
蔣遠周手掌按住桌沿,直到這波危機過去,他才鬆出口氣。
“原來許情深最大的魅力,是在手術檯上。”
老白輕輕笑道,“許小姐天生適合做醫生吧。”
蔣遠周出神地盯回屏幕,他好像忘記了外面的喧囂,忘記了今天是除夕,他只知道這個女子明媚、堅韌,她用一把手術刀,細緻而霸道的在跟死神爭奪性命。
這樣的女人,又怎麼能讓他不着迷呢?
一直到傍晚時分,手術室門口的燈才熄滅,許情深拖着沉重的腳步出來,莫小軍的父母就站在門口,緊張地說不出話,許情深衝着他們微微一笑,比了個OK的手勢。
她實在是太累,太累了,許情深向前幾步,雙腿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她靠着牆壁蹲下來,看到莫小軍的父母喜極而泣,相互抱着哭了起來。
許情深閉起眼簾,有護士走過來,推了推她的肩膀,“許醫生。”
她睜開眼,護士遞給她一袋葡萄糖,她蒼白着臉,“謝謝。”
所有的人都離開了,許情深坐在地上,咬住葡萄糖的袋口,拼命吸吮起來。
沒過多久,許情深聽到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她嘴裡還在吸着,一擡頭,就看到男人蹲下身來,蔣遠周的目光定定看着她,許情深衝他咧開嘴笑,男人看她這樣,不由拍了拍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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