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情深吃完早餐後走進醫院,門診室外面除了排隊的病人,就只有護士了。
護士見到她,臉色並不是很好看,但也沒有開口說要趕人,許情深坐在外面的椅子內,等着醫生來上班。
蔣遠周的車子在停車場內停好,老白下去,給他打開車門,蔣遠周站到外面,陽光明媚照人,落在他的手背上,細碎的金黃色跳躍着。
“蔣先生,這兒沒有辦公室,我讓人把資料拿到會議室去了。”
“好。”蔣遠周難得過來一趟,要不是這邊出了點問題,他也不至於這麼早趕來。
老白跟着蔣遠周進去,到了會議室後,蔣遠周讓他留在了外面。
許情深在門診室外坐着,好不容易等到醫生上班,她敲門進去,那名醫生也就三十五六歲的樣子,見到她進來時,他看了眼,“你是來推銷藥的?”
許情深一聽,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江醫生,我等您很久了。”
“你也是膽子大,醫院前不久下了規定,凡是看到醫藥代表都要轟出去,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許情深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規定,“我不知道這件事,也沒人攔我。”
對方笑了笑,“可能因爲你長得好吧。”
許情深聞言,眉頭微蹙,但還是忍着不適坐下來,“江醫生,我們的藥……”
江醫生擡起手,“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讓我怎麼跟你談?醫院正在嚴打。”
許情深聽到這,眸色微暗,雙手緊緊抓着放在膝蓋上的包,她不擅長強人所難,更不擅長死纏爛打,“既然這樣,那我先告辭了,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再來拜訪您。”
江醫生沒想到她這就要放棄了,他之前接觸的那些醫藥代表,可跟狗皮膏藥沒什麼兩樣。“等等。”
許情深原本要走,聽到這話便頓住了腳步,“江醫生,還有什麼事嗎?”
“你如果有耐心的話,可以等我,下班後我可以跟你談一下。”
許情深一聽,忙不迭的點頭,“好,我等您。”
江醫生拿起旁邊的簽字筆,衝她揮下手,“出去吧,別妨礙我看診。”
許情深走到外面,又去旁邊的幾個診室試了下,只是都吃了閉門羹。
離江醫生的下班時間還早,許情深不想在這浪費時間,她快步走出去,去了另一家醫院。
蔣遠周待在會議室裡一直沒出來,老白出去安排吃飯的事。
回來的時候,他在醫院裡兜了圈,卻並沒有看到許情深的身影。
老白回到會議室門口,他確定他剛纔沒有看錯,那個人肯定是許情深。
只是,她怎麼會來吳姜?難道是病了?
可就算是病了,東城那麼多家醫院,許情深根本沒必要跑到這兒來。
許情深在外跑了一天,筋疲力盡,肚子餓的難受,她在外面的麪包房先吃了一塊小蛋糕,墊墊肚子,然後快步朝着醫院而去。
江醫生的病人已經看的差不多了,許情深等在外面,江醫生穿着白大褂出來,看到她時,臉色明顯有些不悅,“你怎麼在這等?”
“我剛過來的,想着您也該下班了。”
江醫生朝四周看看,面色謹慎,“你去停車場出口的方向等我,我大約二十分鐘後到,我的車牌是……”
“好。”許情深記下來,“我去外面等您。”
蔣遠周走出會議室的時候,滿身的煙味,老白朝裡面看了眼,會議桌上的菸灰缸內放滿了菸頭,屋裡開了暖氣,沒有通風,所以空氣顯得污濁且濃重。
蔣遠周到了外面,手在鼻子跟前輕揮,老白忍着被嗆住的難受,“蔣先生,您抽了不少煙。”
“還好。”蔣遠周外套,似乎連自己都受不了,“回去吧。”
“您餓嗎?要不要去中午那家酒店吃點東西?”
“不用,時候不早了,直接回東城吧。”
“好。”
從地下車庫上去的時候,前面就有不少排隊的車輛,蔣遠周閉目養神,車子就跟蝸牛似的前進着。
大門口還在有序地收費,在這兒沒有權力高低,進了停車場就要繳費才能離開。況且出口只有一個,誰都不能搶行。
許情深站的位子,就在醫院外面的路邊,後頭就是建設銀行。
一輛車憑着通行證開出去,許情深看眼車牌號,確定就是江醫生的車。
男人拐過彎,將車停在路旁,然後落下了車窗。
許情深早就將資料等東西準備好了,她生怕耽誤了江醫生下班的時間,她快步上前,把袋子遞過去,“江醫生。”
男人沒有伸手接,卻是徑自說道,“上車。”
許情深怔了下,“去哪?”
蔣遠周的車還停在隊伍中央,老白往外看去,居然再度看到了許情深。
許情深聽到對方讓她上車,她彎下腰說道,“江醫生,文件袋裡有我的手機號碼,要不去對面的咖啡館談也行……”
“我就想知道你們這個回扣,除了錢還能有什麼?”
許情深倒是被問住了,“您是對這個點不滿意嗎?”
“不,我不缺錢。”
許情深直起身,臉上的表情也慢慢有了變化。
老白將車窗降下來,司機問道,“是暖氣太高了嗎?”
老白沒說話,蔣遠周的目光也盯着外面,老白回頭朝他看看,不確定他是否看見了許情深。
江醫生敲了下座椅,面上表露出不耐煩,“你還愣着幹嘛?”
許情深一下就將後背挺得很直,“我只是推銷藥品而已,不知道爲什麼讓你有了別的想法。”
江醫生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真不懂?”
“真不懂。”
後面的車內,蔣遠周忽然問道,“那是什麼人?”
老白當然知道他問得不可能是許情深,“看着應該是醫院的醫生,方纔他直接出去了,肯定有通行證。”
蔣遠周沒再說話,老白小心翼翼又問道,“要不要我下去看看?”
車內靜謐無聲,老白落在門把上的手只得收回去。
不遠處傳來男人的聲音,斷斷續續,不算很清楚,“都做了醫代了,裝什麼清高?一看你的樣子就不像是什麼良家婦女。”
許情深嘴脣蠕動下,手裡還拿着那個文件袋,她想破口大罵,可如今的情勢下,終不想得罪更多的人。
“你上不上?”對方再度催促。
許情深咬緊脣瓣,擡下腳步似乎要走。江醫生見狀,身子朝着副駕駛座傾去,他伸出了手。“把資料給我。”
許情深朝他看了眼,心裡雖有疑惑,但還是將東西遞了過去。
江醫生接過手,也沒看,卻是直接朝着許情深砸了回去。她避讓不及,文件袋摔在她肩上,一角還劃過了許情深的下巴,裡面的東西全部掉落出來。
江醫生踩了油門,車子徑自離開,許情深看眼腳邊的狼藉,沒有彎腰去撿,只是覺得一天的時間就這麼白白浪費了,有些可惜。
她穿過馬路去對面坐車,時候不早了,她得馬不停蹄趕回東城才行。
前面的車流疏散些,蔣遠周的車也終於可以開出醫院。
老白望向窗外,車子經過許情深方纔站着的地方,因爲要轉彎,所以車速很慢,老白朝地上仔細看了眼,他收回視線,然後衝蔣遠周道,“蔣先生,許小姐做的好像是醫藥代表。”
他回過頭,看到蔣遠周眼簾緊閉,腦袋往後枕,車內瀰漫着那股來不及散去的煙味。
對於許情深的事,蔣遠周好像真的選擇了漠不關心,至少這件事放在以前的話,那個醫生肯定會遭殃。
老白見他不說話,也不好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他欲要轉過身時,聽到蔣遠周開了口,“一個醫生,卻在私底下接觸醫藥代表,這樣的人還有什麼資格做醫生?”
老白聽出了蔣遠周話裡的意思,“話雖這樣講,但到底沒有真憑實據,需不需要調查清楚再……”
“不需要。”蔣遠周冷冷說道。
老白不清楚蔣遠周這樣的態度,是因爲那名醫生接觸了醫藥代表,還是因爲他對許情深另有所圖,甚至將文件袋往她身上砸。“好,回頭我來安排。”
蔣遠周仍舊枕在那,似乎想要睡會,老白這樣的角度望去,只見他下頷骨深刻的猶如一刀刀雕琢出來似的,線條比之前還要冷冽,也就是從這樣的角度看,才發現蔣遠周最近是瘦了。
他閉口不談許情深,當真是她的事情,他再也不管了。
許情深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
開門進去,許旺和許明川都不在家,主臥的門敞開着,許情深經過門口,看到趙芳華正在裡頭翻箱倒櫃。坐在牀沿的老人朝她看看,“情深回來了。”
她不好不打招呼,只能走過去步,“嗯,外婆,媽,你們在做什麼?”
趙芳華頭也沒回,“還能做什麼?收拾下東西,搬去藥店住。”
“搬去藥店?”
趙芳華直起身,走到門口,當着許情深的面將皮箱拖出來,“是啊,你看明川也大了,總不能成天跟他爸擠一個牀吧?藥店二樓反正能睡覺,我跟你爸搬過去。”
許情深提着手裡的包,只覺有千斤重,她沉下了嗓音說道,“媽,你別折騰了,我昨天就想好了,我搬去藥店住,反正我的行李也不多,明早拎過去就好。”
“你搬過去?”趙芳華站直身,雙手叉着腰,“那你自己跟你爸說去,省得他以爲是我趕你走的。”
“好,我跟他說,”許情深說完,提起腳步,“我先回屋去收拾下。”
“嗯。”趙芳華眼見她回了許明川的房間,她一腳踢向旁邊的皮箱,然後又將整理出來的衣物塞回櫥櫃內。
第二天早上,許旺先去藥店,沒過多久,許情深拖着皮箱過去。
許旺見到了大吃一驚,“這是做什麼?”
“爸,我想搬到藥店來住。”
“胡說什麼呢你,這兒哪裡可以住人?”
“二樓就行。”
“那裡面就是個倉庫,塞滿了東西……”
許情深打斷許旺的話,“沒關係的,至少會讓我覺得很自在,爸,你別擔心我。”
許旺知道她在家裡,趙芳華肯定不會有好話好臉色,他走出櫃檯替她拿着行李,“那你先在這住兩晚,爸給你租個房子。”
“不用了,等我找到正式的工作後再說吧。”
許情深又出去跑了兩天,只是並不順利,自從江醫生的事情之後,她每去一家醫院都會被拒絕,而給出的理由更是重新揭開了許情深的傷疤,一名治死過病人的醫生來做醫代,開什麼玩笑?鬼知道她的藥有沒有問題呢?
接下來的幾天,許情深都留在藥店內幫忙。
方明坤來的時候,正好藥店沒什麼生意,許情深喊了聲乾爸後迎出去。
許旺讓他們去樓上坐着,方明坤跟在許情深身後上樓,看見了擺在角落裡的牀後,大吃一驚,“你不會就睡在這兒吧?”
“嗯,睡在這挺安靜的。”
“情深啊。”方明坤嘆口氣,無奈地搖了下頭,“有什麼難處你不能跟乾爸說呢?”
“乾爸,我自己能解決的,就不想麻煩您了,等哪天實在過不下去,我肯定會找您幫忙的。”
方明坤聽到這,臉色纔算緩和些,許情深搬了張凳子過來給他坐,男人從兜裡掏出串鑰匙,“還記得方晟讓我給你買的房嗎?”
“乾爸……”
“你上次答應過我的,先放在我這,但現在你總沒有拒絕的理由了吧?情深,方晟走之前就交代了我這麼一件事,這鑰匙一直放在我這,我心裡很不好受。”
許情深喉間輕滾,不知道怎麼接話,方明坤又繼續說道,“你住在這,讓別人怎麼看得下去?那房子一直空關着,也是浪費,你真的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乾爸老了,平日裡也就你經常來看我,我還指望着你給我送終呢。”
“乾爸,您別說這樣的話。”
方明坤拉過她的手,將鑰匙放到她掌心內,“房子是給你的,你若堅持不要,那也是放在那。”
許情深攥緊手裡的鑰匙,方明坤繼續說道,“房子裡什麼都有,你只要住進去就好,還有,你把東西準備下,我們去辦理過戶手續。”
“不,不用,”許情深忙開口,“在誰的名下都一樣,別這麼麻煩。”
“那我們一人退一步,房子那邊,你要住進去。”
許情深摩挲着那張門卡,最終點了點頭。“好,謝謝乾爸。”
方晟當初看中的房子,離這邊有些遠,許情深拿了鑰匙後去了一次。
房子並不大,正好夠住,屋內收拾得乾乾淨淨,餐桌上的玻璃花瓶內插着一束乾花,屋內到處都是香水百合的味道,不算濃郁。
拋釉的地磚在燈光的照射下顯露出它特有的紋理來,房子裡真的什麼都有,就連毛巾牙刷等這樣的小物件全都準備好了。
許情深並沒有立即住進去,畢竟那兒比較遠,藥店內的一名醫師正好辭職了,許情深就留了下來。
懷孕三個月的時候,許情深除了孕吐的反應之外,肚子幾乎沒有變化。
躺在小牀上,她感覺到儀器在腹部滑來滑去,周邊安靜的只有醫生敲打鍵盤發出的動靜聲。許情深擡頭望着天花板,很多之前不曾想到的問題,全都在此刻涌現了出來。
她的肚子肯定會越來越大,到時候,誰都瞞不住,蔣東霆那邊,忽然就沒了下文,許情深不怕他威逼利誘,就怕他暗地裡使壞。
還有以後的生活,她現在沒有工作,而孩子又即將出生……
許情深心緒繁蕪,越想越亂。
“好了,”醫生抽出紙遞給許情深,“起來的時候慢點。”
“謝謝。”許情深坐起身,清理乾淨後穿好褲子。
在外面等了會,喊到許情深的名字時,她起身去拿報告。
目光在最下面一行掃了眼,許情深看到單胎、無異常等幾個字樣。
做完了全部的檢查後,許情深走出醫院,這一家是離家最近的醫院,趕回去也很方便。
藥店裡只有另一名醫師和許旺在,許情深走進櫃檯,穿上了白大褂。
將近中午的時候,有兩個人從外面進來,許情深擡了下頭。
她們徑直走到櫃檯前,許情深熱情問道,“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其中一人將一盒藥拍到櫃檯上,“這藥是假的吧!”
許情深心裡猛地咯噔下,擔心的事情總是逃不過去。“這藥是在我們藥店買的嗎?”
“當然,發票我都留好了。”
許情深拿過那盒藥,發現就是被許旺換掉的其中一種。
“你們說吧,現在該怎麼辦?我媽吃了這種藥,到現在還在搶救,醫生說有生命危險!”
許旺聽聞,嚇得腿都軟了,“什麼?不不不,不可能是我們店裡的藥,我們的藥可都是正規渠道進來的。”
“你要這樣說的話,我只能報警了。”
許情深忙開口制止,“不,有話好好說,你們想怎麼樣?”
“想怎樣?一旦弄出了人命,你覺得你們還能逍遙自在嗎?就等着坐牢吧!”
許旺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被弄穿幫了,更沒想到那藥真能把人給吃壞。“你們想要什麼?賠償嗎?”
“這件事,我希望可以跟你單獨談談。”其中一名女子衝着許情深道。
“好。”她脫下白大褂,走出了櫃檯。
許情深讓許旺把包遞給她,許旺滿面焦急,“情深,你還是別去了。”
“爸,沒事的。”許情深說完,跟着幾人走出了藥店。
她們朝着馬路對面的茶室走去,兩個女人走在前頭,到了屋內,許情深選了個位子坐下來。
蔣東霆進來的時候,依舊什麼人都沒帶,坐在許情深對面的兩人見到他,起身離開。
她什麼都明白了,臉色往下沉,蔣東霆坐了下來,“好久不見。”
許情深並沒有覺得過去了多久,很多事好像還在眼前,“我上次已經答應過你的要求了,你還想怎麼樣?”
“不是我想怎樣,而是你們家災難太多,賣假藥的事要是傳了出去,你想過後果嗎?”
“我們會承擔醫藥費。”
“說的輕鬆,你家藥店的負責人是誰?是你,還是你爸?”
許情深皺緊眉頭,“你想做什麼?”
“我沒理由處處針對你們家,這是你們自己貪婪搞出來的麻煩。”
這一點,許情深沒法否認。“我不會把孩子打掉,我也不會讓蔣遠周知道這個孩子是他的。我明天就從這搬走,不會再出現在你們的面前。如果真有可能的話,我會讓自己儘早結婚。”
蔣東霆將她的話,一字一語都聽進去了,“好,跟你說話不需要費勁,這一點讓我很欣慰。”
“從此以後,我過我的,你們過你們的。如果藥店、或者我的家人出了什麼事,我不保證我不會去找蔣遠周,讓他顧及下我們的舊情……”
蔣東霆不由失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假藥的事情我會幫你處理好,只是有句話要奉勸你們,多行不義必自斃,別爲了一時的蠅頭小利,把良心都給吃了。”
許情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但蔣東霆說的沒錯,這些屈辱她也只能忍下來。“這樣的話最好,我明天就搬走。”
“許小姐,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孩子,我不反對你帶走,但你最好永遠別讓遠周知道。要不然的話,一旦哪天你們要爭奪撫養權,我肯定會不顧一切的站在他這邊。”
許情深喉間乾澀無比,每呼吸一口,都能感覺到有絲絲的血腥味。
她點了下頭,“我明白。”
“這樣,我也算對得起你肚子裡的孩子了,說到底,他也叫我一聲爺爺,我保住了他的命,也算有緣。只是蔣家註定要有自己的長孫,所以,頂多是有緣無分吧。”
許情深嘴角勾勒出嘲諷,“話已至此,我們各自遵守承諾吧。”
說完這話,許情深站起了身,蔣東霆看着她快步往外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茶室內。
回到藥店,許旺急得團團轉,看到她進來,忙不迭地上前問道。“情深,你沒事吧?”
“沒事。”
“最後怎麼解決了?”
許情深扯了個謊說道,“我給了她們一萬塊錢醫藥費,好說歹說才行,爸,以後再也不能有這種事了。”
“對對對,放心吧,爸糊塗一次就夠了,今後絕對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
許情深走進櫃檯內,裝作漫不經心地開口道。“我剛還接到個電話,前幾天去面試的一家社區醫院肯用我了,就是有點遠,我明天要去那邊上班。”
“真的嗎?”許旺聽到這,還是爲許情深感到高興,“在哪?”
“那兒距離方晟給我的房子倒不遠,爸,明天我就搬過去了。”
“你一個女孩子……”
“沒關係的,現在對我來說,工作最重要。”
許情深向來有主意,再說能當回醫生,已經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第二天,許旺讓許明川幫忙,姐弟倆坐了好久的車,才趕到住的地方。
許情深沒有留許明川在那,請他吃了頓飯後,就把他送到了車站。
回去的路上,經過菜市場,許情深去買了些菜,提着東西回到小區內,她掏出鑰匙進門,換了拖鞋後往裡走。這個地方於她來說還是陌生的,但對現在的她來說,卻是她的家了。
它在她最窘迫的時候,替她遮風擋雨,給了她唯一的安全感。
許情深走進房間,從櫃子內拿出被套等東西,今天陽光大好,洗了之後肯定能晾乾,她開始馬不停蹄地收拾,一直忙到了接近傍晚時分。
坐下來的時候,才覺得難受極了,一陣陣噁心感竄上來,幸好她帶了餅乾,許情深忙起身泡了杯熱水,就着吃下去幾口後,才覺得好一些。
晚上也懶得做飯,就一個人,許情深將買好的菜放進冰箱裡,可想着肚子裡還有個寶貝,總不能喂他吃方便麪吧?
許情深回到廚房,開始淘米洗菜,吃過晚飯後,她拿了手提電腦走進房間。
找工作的網站有不少,她登陸進去,一條條信息仔細地看着。
醫生這個職業,她恐怕是不得不放棄了,可她就連普通的文員都沒做過,許情深抱着水杯,目光出神地盯着電腦屏幕。一行行瀏覽下去,失望總是大於那麼一點點的期望。
自從懷孕後,許情深覺得體質方面大不如前了,人很容易犯困,沒做什麼事就覺得累得不行。她不敢熬夜,只能關了電腦去牀上躺着。
只是一接觸到牀,卻輾轉反側睡不着覺,她的手在肚子上輕輕撫摸,許情深從抽屜內拿出一本醫學書,背後墊了個枕頭後開始讀出聲。
沒過多久,念得她自己都要睡着了,許情深脣瓣輕挽,用手在腹部輕拍,“你聽睡着了是不是?很枯燥吧?媽媽可是念這個專業的……”
這似乎是許情深第一次和肚子裡的孩子有這樣的交流,還是有個自己的獨立空間,最好,想說什麼就能說什麼,不必顧及他人。
許情深將書放回牀頭櫃,“晚安,親愛的。”
她關了燈,只是忽然進了這樣一個陌生的環境中,卻還是睡不着,腦子裡總是閃現很多人的身影,而最深刻的那一抹,莫過於是蔣遠周。
許情深翻個身,雙眼盯着天花板,眼圈泛紅的時候,她趕緊把眼睛閉起來,一遍遍告訴自己,睡着了就好了,睡着了,就不用再想了。
接下來的幾天,許情深都在家找工作,也記下了幾個地址,只是都沒有成。
這日午後,她跟往常一樣坐到電腦跟前,瀏覽了幾頁後,有新的信息更新,她點進去看了看。
家庭醫生四個字跳入許情深的眼中,她頓時來了精神,滑動鼠標往下看。
也是奇怪,對方什麼要求都沒提,沒有年齡限制、沒有資質要求,跟別人的長篇大論比起來,這個招聘信息簡單地令人覺得像是個坑。
許情深雖然這麼想,但還是將對方的手機號記了下來。
她起身去打電話,接聽的是個女人,一聽她有意向,趕緊約了時間讓她過去。
許情深按照對方給的地址找過去,不遠處有個女人已經在等着了,許情深快步上前,那人見到她,立馬開口問道。“你是來面試家庭醫生的吧?”
“是。”
“跟我來吧。”
許情深跟在她後面,女人一邊走一邊吩咐道,“待會見到付先生,你什麼話都別說,知道嗎?”
“不是面試嗎?”
女人停下腳步等她,“這位付先生,性格有點怪,他看中的是眼緣。”
許情深聽到這,步子猛地停住,眼裡明顯有了防備,“他招的難道不是家庭醫生嗎?”
“是家庭醫生啊,”女人朝她招了下手,“你放心吧,我還能把你往火坑推不成?哎呀,更加不是相親了,走吧。”
許情深跟着對方往裡走,來到一獨棟的別墅跟前,女人過去按響可視門鈴,那邊很快接通了。
“付先生,是我。”
大門咔嚓一下解鎖,女人熟練地推門而入,“請吧。”
走進去後,裡頭的門沒有鎖,許情深跟着往裡走,女人拿出雙拖鞋讓她換上,“付先生愛乾淨,你待會注意點。”
“好。”
兩人來到二樓,空氣內沉悶的令人不適,女人敲開了書房的門。
“請進。”許情深聽到一陣男聲,乾脆,卻毫無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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