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遠周心裡越發氣不過,真想現在衝出去,但是他不能就這樣走了,萬一那貨在他出去的這段時間內,又跟許情深說了什麼呢?那他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許情深盯着付京笙半晌,沒有立即開口。
蔣遠周手指在自己的臂膀上一下下敲打,付京笙想要挺起身,但是使不出力道。他喉間滾動着,“情深……”
“付京笙,你一直喜歡的,不是男人嗎?”
付京笙胸腔抖動着,忽然笑開,嘴角卻牽動着苦澀,“我喜歡男人是嗎?”
“你當初確實是這麼跟我說的。”
付京笙不知道許情深是真的不懂,還是裝的,“我也跟你說過,我是好人,你信嗎?”
許情深站在手術牀邊,“還是先送你回病房吧。”
“情深,我知道我跟你是不可能的,只是有些感情我不想把它埋在心裡面……”
“你就算告訴我了,又能怎樣呢?你自己心裡就能舒服點嗎?”
蔣遠周嘴角淺勾,就是,付京笙沒有落網之前,他都插足不了他和許情深,現在?他又憑什麼呢?
“我心裡還是不舒服,只是覺得自己活過來了,有些話不能再憋着……”
許情深對上男人的視線,“放心,你不會這麼輕易死的。”
“情深,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如果當初我不跟你說,我喜歡的是男人,你會同意和我在一起嗎?”
許情深想了想,搖頭,“應該不會。”
她的手落到付京笙身側,對待這個問題,也算是謹慎至極了,“不過也說不定,我那時候連生存下去都難,如果你對我沒有別的企圖,我或許還是會答應吧,因爲我要養活霖霖,要給她一個正常的家庭。”
蔣遠周聽到這,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許情深當時的無助和茫然,他覺得周遭的空氣好像稀薄起來,每一口吸進了胸腔之後,都是疼痛難忍的。
他現在最想做的,是抱抱許情深,親親霖霖,還有……衝過去把付京笙狠狠揍一頓。
許情深的聲音清晰傳到了蔣遠周的耳朵裡,“對於當初你對我的照顧,我現在說不了感謝,畢竟我落到那樣的地步,全是被你一手害成的。要說原諒,你也不差我一個諒解者是不是?付京笙,現在你是我的病人,在生命面前,無仇恨,知道嗎?”
“情深,你這樣說……其實挺絕情的。”
“我一直就是這樣的性子。”許情深回道。
走出搶救室的時候,有監獄方面的負責人上前,“你好,請問付京笙怎麼樣了?”
“搶救過來了,但是情況很不好。”許情深滿臉凝重說道。
“什麼時候能出院?”
“出院?”許情深睨了眼道,“開什麼玩笑,他現在不能動,搞不好就會出大事。”
“那轉院呢?”
“你沒聽懂我說的話嗎?動都不能動,還要轉院?你們是不是不想讓他活了?”
對方的神色有些難看,被許情深嗆得回不出話來。
“你們讓讓吧,他馬上就出來了,星港這邊會給他安排最專業的護理。”
許情深說完這話就徑自離開了,其中一人指着她的背影道,“這是誰啊?說話這麼橫!”
“蔣遠周結婚證上的女主人,你說她夠不夠格跟我們橫?”
“但她也是醫生啊,態度這麼差?”
“她要態度差,你有什麼辦法嗎?”
確實沒有。
許情深快步去往蔣遠周的辦公室,她沒有習慣敲門,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隨手就打開門進去了。
蔣遠週一本正經地坐在辦公桌前,見到她進來,擡了下眼簾,“搶救完了?”
“你知道我搶救了誰?”
“知道,付京笙。”
許情深快步上前,繞過男人的辦公桌來到他身側,她擡起雙手,蔣遠周適時握住她的手腕,“這雙手剛搶回了一條命,你就要謀殺親夫?”
“你怎麼事先不跟我說一聲啊,看到付京笙的時候,我快嚇死了。”
“有什麼好害怕的?你又不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這當然是兩碼事,許情深想要將自己的手抽回去,但蔣遠周並未鬆手,“我以爲付京笙是被別人害了,我心想着我要怎麼跟音音交代,我沒想到是你,你知道這件事的風險多大嗎?萬一付京笙沒挺過來,他就真的死了,你……你就成了……”
“不會死,他不是命大嗎?”
“凡事都有萬一的時候吧?”
蔣遠周輕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反對,與其讓你提心吊膽,還不如讓你專心地只做一件搶救的事。”
許情深將手臂往回抽,可蔣遠周握住她的手腕,就是不鬆開。
“我是怕付京笙挺不過去,蔣遠周,你做這樣的事情不值得,知道嗎?”
男人鬆開她的一隻手腕,用騰出來的手抱住許情深的腰,讓她坐到自己腿上,“是,爲付京笙搭上自己當然不值得,所幸,你沒有讓這種事情發生。”
“現在付京笙住進了星港,我是不是可以安排音音和他見面?”
“恐怕不行,他應該還是會被隔離起來,但是現在的形勢對我們有利。”
許情深垂下眼簾看了看他,“我得走了,我還要去查房呢。”
“急什麼?”
“現在是工作時間。”
蔣遠周的手落在她腰間不放,“付京笙醒了嗎?”
“醒了啊。”
“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許情深的視線在四周掃了圈,她就不信了,她在搶救的時候,蔣遠周沒有偷偷看着?
她裝作冥思苦想之後,說道。“他跟我表白了。”
“是嗎?”
“嗯,抓着我的手不放,說一輩子就愛我一個人,我怎麼拒絕都拒絕不了。”
蔣遠周眯起了眼簾,“他真這樣說的?他不知道這是在星港嗎?”
“他估計是覺得自己劫後餘生,凡事不要耽誤了吧,所以趁着現在還能開口說話,趕緊……不要留有遺憾纔好。”
“敢情我是救了條白眼狼啊,我應該讓他下地獄,讓他去陪我小姨。”
許情深心裡微微一驚,生怕玩笑過了頭,會讓蔣遠周想起一些傷心事,她雙手捧住他的臉說道,“就算他現在下地獄,他也不可能見到小姨啊,小姨不會去那種地方的。”
蔣遠周輕握住許情深的手,“是。”
“我先去病房看看情況,乖,不要吃醋,我和他之間能有什麼呢,是不是?”
蔣遠周的嘴角微勾,“我沒吃醋。”
“蔣遠周,我們熟的就跟一個人似的,在我面前你還不好意思嗎?”
男人在她腰際推了下,“忙你的去吧。”
許情深跟着笑開,“好,我這就去了。”
付京笙的病房門口,已經安排了人看守着,許情深幾步過去,卻被人攔了下來。
許情深擡了擡眉頭,“這是幾個意思?”
“你不能擅自進去。”
“我是付京笙的主治醫生,我不能進?”許情深從醫這麼久以來,就沒聽過這樣的道理,“付京笙要是死在裡面了,是不是我也不能救啊?”
“上面吩咐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需要儘快給他辦理轉院手續。”
“當然不可以,你們都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許情深朝着男人狠狠睨了眼,那股子氣勢油然而生。“轉院?你們是想讓他死吧?”
“……”
許情深的手落到門把上,對方見狀,趕緊按住她的手腕。
“幹什麼?”
“請你將手機留在外面,我們會替你保管好。”
許情深收回手,從兜裡將手機掏出去,站在旁邊的另一名女看守還上前對她簡單進行了搜身。
她是主治醫師尚且還要被搜身,可想而知別人要想進入病房,那該有多難。
有人不想讓外頭的人接觸到付京笙,這是爲什麼呢?究竟是害怕穆朝陽的事情曝光,還是付京笙的背後,還藏着什麼不爲人知的事情呢?
許情深從病房內出來後,拿回了自己的手機。
她看了眼,上面有不少未接來電,都是穆勁琛打來的。
穆家那邊肯定也是得知了消息,許情深邊走邊給他將電話回撥過去。
電話一接通後,男人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蔣太太,聽說付京笙被送入星港醫院了?”
“是有這麼回事。”
“我想見見他。”
許情深回道,“你以爲這麼容易就能見嗎?我都差點進不去。”
“付京笙有沒有跟你說什麼話?”
“穆帥,我是站在音音這邊的,就算我說了實話,你會相信我嗎?”
“會。”
許情深定住腳步,“其實要想見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畢竟人現在在星港。”
“蔣太太,請你想法子讓我見見他……”
“見是一定會讓你見的,只不過我不想看到失控的場面。”
穆勁琛頓了頓道,“你放心,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
兩邊等於是在搶時間,有人想要捂住付京笙的嘴,而許情深要做的,就是趕在他們之前,讓付京笙至少先跟付流音將話說清楚。
翌日。
許情深進病房之前,將手機遞給了門口的男人。
另外的醫護人員站在外面,許情深進去後不過半分鐘,裡面忽然傳來她的聲音,“快,付京笙有危險,需要緊急搶救。”
她一把從裡面將門打開,神色迫切說道,“趕緊送手術室,快!”
外頭站着的人連忙往屋內看了眼,“他這是怎麼了?”
“突發情況,”許情深從對方手裡將手機搶回去,立馬撥通電話,“喂,快準備好手術室,是,趕緊……”
場面瞬間就亂了,付京笙被推出來的時候,一名男子欲要阻攔。許情深強悍地將他推開,“都什麼時候了,出了人命,你能負責得了嗎?”
對方顯然也被嚇住了,站在原地沒再動。
醫護人員推着付京笙一路狂奔,很快進了手術室,監獄方的人也跟在了身後,只是被攔在門外。
付京笙眼簾緊閉,猛地感覺面前有一陣亮光打來,許情深的聲音在挺遠的地方傳來,“行了,睜眼吧。”
付京笙眼皮動了動,睜開眼睛看到大燈正對着他的臉,他忙擡起手臂擋住跟前的亮光。
“哥!”許流音幾步上前,“你沒事了吧?你都好了是不是?”
付京笙剛要說話,就看到了牀邊的蔣遠周,他雙眼不適地眯了眯,“蔣遠周,你能別用這樣的燈光對着我嗎?”
“你有本事,你爬起來自己走啊。”
許情深幾步上前,拉過蔣遠周。
她讓他別來,他倒好,非要跟着,一進手術室就搞事情。
“哥,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付京笙擡起手掌,拉住許流音的手臂,“別怕,我沒事,我又能跟你說話了。”
許流音喜極而泣,付京笙手掌輕握住許流音的手腕,“音音,這半年多來,你過得怎麼樣?”
許流音輕咬下脣瓣,付京笙有太多的話想要問她了。
而此時,穆勁琛也在手術室內,他幾步上前,焦急問道,“付京笙,我爸究竟是怎麼死的?”
付京笙的視線落到他臉上,“那天趁我不能動,你想打我是嗎?還有那天跟在你旁邊的女人是誰?我妹妹不是跟你結婚了嗎?”
男人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穆勁琛的話,倒是反問了一大堆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