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朝他看了眼,沒有立即回話,蔣遠周看到這,其實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修長的雙腿邁向辦公桌,拉過椅子後坐定,視線看向一旁的相框,蔣遠周做好十足的準備,“說吧。”
老白從兜裡掏出一張紙,鋪展開後放到蔣遠周面前,男人修長的手指將它拿起,目光落在上面,一行行往下看去。
其實也沒有多少內容,只有幾個日期而已。
許情深居然真的結婚了,配偶一欄寫着付京笙的名字。
蔣遠周盯着那個數字,許情深和付京笙結婚的日子,就在他見她最後一面的兩個月後。
短短兩個月時間,她就跟別人閃婚了,而且還懷了那人的孩子。
霖霖的出生日期清清楚楚擺在蔣遠周面前,這張紙,就像是一個巴掌般狠狠抽在蔣遠周的臉上。
打得又重又狠,痛的蔣遠周撕心裂肺。
他用手撐着額頭,老白有些於心不忍,“蔣先生,順其自然吧。”
“你說,怎麼個順其自然法?”
老白倒是想勸他放開,畢竟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裡,他對許情深不聞不問,心裡有再多的思念在折磨着他,可他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許小姐是個女人,當初又沒有哪家醫院肯再用她,再加上她家裡的情況……”
“所以,她就能在兩個月內愛上別人嗎?”
老白知道,蔣遠周這是一下子闖進了死衚衕,“您自己也說過,結婚,也可以無關愛情。”
蔣遠周腦子裡的一根筋忽然繃緊了,痛得他眼前隱隱發黑,“既然再無可能,還不如再也不見的好。”
“話雖這樣說,但人與人的緣分,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老白目光擡起,“如果今天您不見許小姐,睿睿該怎麼辦?”
蔣遠周涼薄的脣瓣抿緊,是啊,如果今天沒有許情深,他兒子該怎麼辦?
老白不想看到蔣遠周繼續沉浸在這樣的氛圍中,他想將話題扯開,“蔣先生……”
只是,蔣遠週一下就將他的話打斷了,“她看到我的時候,平靜到讓我覺得難以置信。”
老白沒有插話,蔣遠周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在老白看來,他這等同於在自虐,將自己的傷疤一遍遍撕扯開,這不是自虐又是什麼呢?
偏偏蔣遠周好像嫌自己痛的不夠徹底,他手掌攤開,落到那張紙上,然後五指收攏,看着它一點點變得褶皺不堪。“她救睿睿的時候,就跟她以前手術的時候一模一樣,專心致志,眼裡看不見旁人,可我不信,她連我都沒看進去。”
老白不知道蔣遠周在糾結什麼,糾結許情深沒看到他嗎?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既然許情深救了睿睿,怎麼可能會沒看見蔣遠周和凌時吟?
那麼……
老白想到這,忽然明白過來了,蔣遠周剛纔就提及到許情深看見他的時候……那麼他難過的,其實就是許情深對他的視而不見。
“蔣先生,許小姐見到您,應該是恨您的吧。”
蔣遠週一把視線猛地射向老白,老白繼續說道,“她被星港開除,又被逼得回了許家,最後不得不去做醫藥代表,這裡面需要吃多少苦,我們不得而知。但她如果不是恨您,也不至於在兩個月內跟別人結婚,說到底,許小姐曾經也是個重感情的人。”
蔣遠周沒說話,老白見他這樣,於心不忍,但最後這一刀他還是要捅下去,“說到底,您也是恨她的,蔣小姐的這件事上,您肯定恨她。”
蔣遠周身子往後靠,掌心裡還攥着那張紙,他將它攤開,然後撕成了一道道。
“蔣先生,既然許小姐比您先做出了放開的選擇,您也可以放下了。”
這話按理是說不通的,因爲當初,明明是蔣遠周將許情深推開的,可這一年多的時間裡,老白看的清清楚楚,許情深沒了消息,蔣遠周也陷在了痛苦自虐的深淵中拔不出來。
“叩叩!”
門外,一陣敲門聲傳來,蔣遠週一言不發,老白朝他看看。
“爸爸爸爸……”
蔣遠周輕擡下頭,示意老白過去開門。
門外,凌時吟抱着睿睿,她朝裡面小心翼翼指了下,“忙完了嗎?”
老白輕點下頭,並且側開身讓凌時吟進去。
凌時吟將睿睿放到地上,她蹲下身來,在睿睿後背處輕拍了下,“去找爸爸吧。”
睿睿搖搖晃晃往前走着,到了書桌前,還差最後幾步了,他撒開腳丫子撲過去,一下抱住了蔣遠周的腿。
男人沒有如往常那樣將他抱起來,他定定地盯着睿睿看,凌時吟走向兩人,“本來在院子裡玩的好好的,忽然就喊起了爸爸。”
睿睿擡起小腦袋看他,蔣遠周站了起來,“我有點累,你先帶他玩吧。”
說完,他已經起身往外走了。
凌時吟衝着老白問道,“他這是怎麼了?”
“可能昨晚沒休息好吧。”老白回了句話,也跟着出去了。
凌時吟其實不用問就已經知道了,自從昨天在飛機上碰到許情深後,蔣遠周就變得更加不正常了。
而對於許情深來說,最近倒是挺順風順水的。
面試家庭醫生的時候,對方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也沒多問許情深之前的事。她身邊跟了個年長的醫生,平時就負責她的治療。但因爲年紀大了,不願意跑來跑去,女人只得多招一名隨身的醫生。
這婦人是一名富豪的遺孀,家裡的獨子還不能撐起其亡父留下的事業,她只能親自出去應酬,對她來說,她最怕的就是自己出意外,公司裡的事倒是有自家人幫着忙,怕就怕偶爾的出門,她簡直是怕的要死,總感覺一到外面,就會各種發病。
雖然許情深覺得她這樣有些小題大做,但也算理解,再說了,人家不在乎這個錢,她幹嘛不賺呢?
婦女身旁的醫生也考了她不少東西,最後纔跟她敲定下來。
工作倒是輕鬆的,其實也有很多陪吃陪玩的性質在裡頭。而對許情深來說,雖然不能再上手術檯,但能重新做回醫生,已經是再好不過的了。
許情深和付京笙既然搬回了東城,家裡是肯定要去一趟的。
付京笙儘管對衛生條件什麼的有諸多要求,挑剔的不行,但之前也跟許情深去過一次許家,她提心吊膽的,沒想到付京笙並未表現出不悅甚至不適來說,應該說,忍耐力不錯啊。
來到許家的小區內,許明川已經在那等着了,看到兩人從車上下來,他快步上前去抱霖霖,“哎呦寶貝,舅舅抱。”
許情深笑了笑,“很重了,快抱不動了吧?”
“姐,你瞧不起我,”許明川目光落向一旁的付京笙,“姐夫。”
男人輕點下頭,然後跟着許情深上樓。
走進許家客廳的時候,許情深看到許旺彎着腰背對門口,“爸。”
許旺直起身,笑呵呵道,“來了,快,快進來。”
付京笙將東西放到旁邊,看到茶几上擺着水果盤和瓜子,廚房內的炒菜聲一聽就是熱火朝天的。許旺接過霖霖在旁邊逗玩,許明川朝付京笙說了句,“姐夫,去房間看我打遊戲吧。”
“玩什麼遊戲!”許旺輕喝,“你姐和姐夫好不容易過來一趟。”
“哎呀,就一會會嘛,打通關就好了。”
付京笙朝許情深看眼。“我去給他看看。”
“嗯,好。”
兩人走進了許明川的房間,趙芳華才聽到動靜,打開廚房的門探出頭來,“情深來了。”
“是,媽,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你坐着吧,你爸總唸叨着說好久沒見你們了……”
自從許情深帶着付京笙第一次來到許家後,趙芳華對她的態度也改變了不少,倒也旁敲側擊問過一些付京笙的情況,還說要去他們家裡坐坐,許情深聽了,也是裝傻充愣,並沒有答應下來。
許旺抱着孫女,愛不釋手。
許情深坐了會,起身走向許明川的房間,想看看倆人玩得怎樣。
她來到門口,看見許明川正在激烈地戰鬥着,付京笙站在旁邊,雙手抱在胸前,沒過多久,許明川開始喊,“啊啊啊啊,救命啊,姐夫!”
付京笙沒有絲毫的慌張,先是彎腰坐向了許明川的椅子把手上,然後他雙臂張開,等於是將許明川納在了懷中,“手拿開。”
許明川乖乖地讓出鼠標,許情深看着付京笙的背影,腦子裡忽然腦補出一個個畫面,這明川和付京笙在一起,誰有可能會是女性的那個角色呢?
許情深想到這,猛地起了層雞皮疙瘩,她手掌在臂膀處搓揉下,然後走了進去。
付京笙一出手,自然能搞定,許明川開心地拍了下手掌,回頭衝付京笙道,“姐夫,愛死你了。”
許情深感受到一股惡寒,再看看付京笙,倒是沒什麼奇怪的反應。
他們在許家吃過中飯,然後到了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帶着霖霖回去。
一到家,許情深就張羅着晚飯,付京笙則帶着霖霖去樓上玩。
吃晚飯的時候,兩人坐在一起,許情深咬着筷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付京笙自顧吃着飯,不經意擡頭,看到許情深咬緊了筷子正在盯着他看。
“我吃飯的樣子,你沒見過?”
“不是,”許情深回了下神,“我在擔心一件事。”
“什麼事?”付京笙漫不經心,在他看來,她所謂的那些事,能有多難解決?
許情深斟酌着,不知道該怎麼說。
付京笙舀了碗湯,薄脣湊近碗沿,他朝她看看,許情深大着膽子道,“你不會喜歡我弟弟吧?”
“嗯?”付京笙喝口湯,然後點頭,“我是挺喜歡他的。”
這下完了。
許情深心裡猛地咯噔下,她們許家就這麼一個男苗子,萬一要被付京笙掰彎了可怎麼辦好啊?
“不行不行,”許情深着急慌忙地說道,“明川不行。”
“他怎麼不行了?”付京笙好奇問道。
許情深努力想着,想要找一個最好的詞,她抓了抓腦袋,“明川從小到大,都特別特別喜歡美女。”
“那不是挺正常的嗎?”
“所以啊……”許情深再度咬了下筷頭,“他肯定不是你的菜。”
她眼睛圓睜,生怕傷到了付京笙的自尊,男人喝完湯,猛地反應過來她話裡面的意思,他將碗放到桌上,“你,你是怕我……那個你弟弟?”
許情深臉色酡紅,“我弟弟平時雖然咋咋呼呼的,但一看見美女,他就恨不得撲上去啊。”
“你弟弟知道你這樣講他嗎?”
顧不得這麼多了,爲了許家這根正苗紅的娃,許情深是豁出去了。“我講得事實嘛。”
“放心吧,我不會看上你弟弟的。”
“真的?”
“娶了姐姐,還能霸佔弟弟嗎?我怕你們將來成情敵。”
許情深聽着這話,怎麼覺得這麼怪呢?不過付京笙能這樣說,許情深也算放下心來了。
男人取過旁邊的餐巾,輕拭下嘴角,許情深再度朝他看看,“我跟霖霖搬過來後,我覺得你也沒什麼時間出去幹嘛,其實你要有男朋友的話……”
許情深手指在耳後輕按,又不知道怎麼往下說了,“你,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
“比如呢?”
“比如就是約個會什麼的。”
付京笙繃緊了嘴角,強忍住笑意,他伸手握向許情深的肩頭,她穿得單薄,男人掌心的溫度透過一層薄薄的布料傳至她體內。付京笙手掌摩挲,許情深有些不自在地看向他。
付京笙一笑,“這麼尷尬做什麼?我不是喜歡男人嗎?你在心裡是不是經常把我當成姐們?”
這倒沒有,畢竟付京笙這麼一個大男人,英俊高大、陽剛氣十足,要不是他自己說的那些話,許情深怎麼都不會將他往那條路上想啊。
許情深摸了摸頸後,“沒有啊,我怎麼能把你當姐妹呢?”
男人手臂順着她右側的肩膀向前移,很快,一把就抱住了許情深的人,“你別忘記,我是你老公。”
“是,忘不了。”許情深朝他看看,付京笙反正對女人不感興趣,所以她一點都不害怕。
男人脣瓣輕挽,眸子內滿含深意地睇了她一眼,然後拉開抹笑。
九龍蒼。
老白跟着蔣遠周進門,自從九龍蒼有了睿睿後,熱鬧了很多,這應該也是支撐着蔣遠周的唯一動力吧?
他走進屋內,詢問一旁的傭人,“睿睿呢?”
“蔣太太吃過飯就帶他出去了,說是要回趟家。”
蔣遠周頓住腳步,面色很明顯地難看起來,“她說要帶睿睿走,你們就讓她帶走了?”
傭人一聽這話,就知道不好了,可這種事她們怎麼攔得住?“蔣先生,蔣太太不是別人,是小少爺的生母……”
蔣遠週上了樓,老白跟着他走進書房。
男人也沒什麼事要處理,他看下時間,“我去趟凌家。”
“蔣先生,淩小姐畢竟是母親,她帶着睿睿回去,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蔣遠周沒有將老白的話聽進去,而是徑自走了出去。
車子一路來到凌家,凌家的管家見了他,開心地上前打招呼,“蔣先生,您來了。”
蔣遠周大步往屋內走,凌父坐在沙發內,看到他也有些吃驚,“遠周?”
“凌時吟呢?”
“時吟跟睿睿在樓上,我讓管家去喊……”
凌父話音未落,蔣遠周已經邁起腳步朝着樓梯走去,來到二樓,蔣遠周並不知道凌時吟的房間在哪,他往前邁步,直到其中一個臥室內傳來說話聲。
蔣遠周走近上前,裡面傳出一陣女聲,“時吟,你這樣下去可怎麼辦?”
“大姨,我的事你們就別操心了,行不行?”
“怎麼能不操心?”凌母不悅地說道,“你看看,你已經給蔣家生了睿睿,可他們至今沒有遵守承諾,這算什麼意思?兒子倒是要的,偏偏不要兒子的媽媽是嗎?”
“我難得帶睿睿回來一趟,能不能說些開心的事?”凌時吟想要將話題扯開。
“怎麼開心得了?”凌母反問,“實在不行,你帶着睿睿回家吧,就算丟人,我們也認了。”
凌時吟聽聞,毫不猶豫回絕,“不行。”
“爲什麼?”
“睿睿是我跟遠周的孩子,誰都捨不得離開他,我要把孩子抱回凌家,遠周怎麼辦?”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替他考慮做什麼?”
凌時吟朝着牀上正在熟睡的睿睿看去,“媽,這一年多以來,遠周過得並不好,開心的時候很少,我不能再給他雪上加霜了。”
“那你倒是讓他給你名分啊!你不是小門小戶的女兒,你是我凌家的千金,你看看你現在……”
面對凌母的義憤填膺,凌時吟也只能適時勸慰,“媽,當初的事情,凌家和蔣家都有錯,我就當是贖罪吧,他遲早有天會接受我的。”
凌母伸手朝她指了指,氣得牙癢癢,“要這麼說的話,你也是受害者!再說,千錯萬錯,蔣遠周不也抱上兒子了嗎?這麼可愛的睿睿,他難道不喜歡?”
“媽,你別再說遠周了。”
“你還護着他!”
“他是我兒子的親生父親,我不護着他,還能護着誰?”
凌時吟的大姨聽到這,輕嘆口氣,“時吟,我們都是爲你好,看你這樣子心疼啊,多少人問過你媽媽,問你和蔣遠周到底結婚了沒有。很多難聽的話,你是沒有聽到而已……”
“我知道,”凌時吟伸手捂住半邊面頰。“也有人罵過我,說我不知廉恥,說我是倒貼,但我一遍遍對自己說,這些都不算什麼,她們不是我的親人,所以不會懂我。”
“那你被罵,蔣遠周知道嗎?”
“他不用知道,”凌時吟輕搖頭,“媽,我就想每天跟我的孩子在一起,別的委屈都不算什麼……”
蔣遠周站在外面,聽到凌時吟繼續說道,“等睿睿再長大些,他就會懂事,一個家裡面,爸爸和媽媽都是不能缺失的,我不想我的兒子比別人不幸福,我受不了。”
蔣遠周推開了房門,凌母聽到門口的動靜,趕忙噤聲,凌時吟擡起視線一看,忙背過身擦拭着溼潤的眼眶。
男人大步上前,凌母從牀沿站了起來,“遠周,你來了。”
蔣遠週一語不發,凌時吟朝牀上的睿睿看去,“剛睡着不久,讓他睡吧。”
“是啊,遠周,你還沒吃晚飯吧?我這就讓管家去準備,正好,吃過晚飯後睿睿也該醒了。”凌母笑意盈盈,方纔的那些埋怨好像從來沒針對過蔣遠週一樣。
只是男人沒將這些好話聽進去,他俯下身,小心翼翼把孩子抱起來,凌母面色微變,“這是做什麼?”
“吃你們凌家的飯?我怕裡頭放了藥。”
屋內的幾人臉色都不好看起來,凌時吟拿過旁邊的披肩和包,她走上前,將披肩給睿睿披上,蔣遠周抱緊了孩子快步出去,凌時吟朝另外兩人看看,“媽,大姨,我們走了。”
蔣遠週一路來到樓下,凌父站在樓梯口,“這就要走了?我已經吩咐了廚房……”
蔣遠周步子邁得飛快,穿過客廳,高大的身影來到門口,凌父滿目吃緊,眼底顯露出怒意來,他朝着蔣遠周的背後指了指。
“爸,對不起,我們先走了。”
凌時吟說完,也在快步跟上,凌父氣得怒吼出聲,“你們還有沒有一點規矩!”
蔣遠周的車等在外面,男人坐進車內,司機並沒有將車門關上,蔣遠周提了下嗓音,“開車!”
司機見狀,忙砰地關上門,然後坐進駕駛座內。
凌時吟來到車旁,手指在車窗上輕叩,“遠周,你別生氣,我帶睿睿過來只是因爲我爸媽想他了。”
司機雙手握緊方向盤,不敢亂動,也不知道這是要開車,還是要下去開門。
男人懷裡的睿睿醒了,忽然哇地大哭起來,雙手擦着眼睛,嘴裡模模糊糊喊着,“媽媽,媽媽——”
“睿睿別哭,媽媽在這。”凌時吟說完,拉開了車門,她看眼蔣遠周的側臉,只見他面容肅冷,像是覆了層冰似的。凌時吟坐進去,然後將門帶上。
司機見狀,立馬發動車子。
凌時吟朝他看看,“遠周,就算你不過來,我也會很快帶着睿睿回去的。”
蔣遠周將孩子放在腿上,睿睿張開手要媽媽,凌時吟沒有白疼他,她忙伸手接過睿睿。
“其實現在看到你這樣緊張睿睿,我挺開心的,真的,我剛開始帶睿睿回東城的時候,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歡他。”
蔣遠周看了眼身側的孩子,確實,凌時吟帶着睿睿回來的時候,蔣遠周只想要把他帶在身邊,可一看到睿睿後,他對他是排斥的。
很多事情逼着他一遍遍去回憶,他和許情深的決裂、小姨的死,以及最後許情深被他綁在殯儀館門口的一幕幕,都被這個孩子的出現而喚醒了。
他試圖以一個父親的角色去接納他,但蔣遠周發現,這一點很難。
他知道睿睿是他的孩子,但只要看到他,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會想起許情深。
蔣遠周甚至想過,如果沒有那一晚的錯誤,他跟許情深會不會已經結婚了,並且也有了一個孩子,可愛而招人喜歡?
他最能肯定的是,如果這一切是真的,他會疼愛那個孩子,超過睿睿十倍百倍。許情深接到閔總電話的時候,是傍晚五點鐘。
家裡的晚飯都準備好了,也剛餵過霖霖,許情深出門時,霖霖趴在沙發前,可乖可乖地陪着付京笙在看書。
許情深笑了笑,拿了包出門。
來到閔家,閔總還在換衣服,許情深等了會,出門的時候保姆將一個藥箱遞給她,讓她隨身帶着。
兩人坐上車,閔總笑容和藹,也算是比較會說話的那一種,“這樣的家庭醫生,以前是不是沒當過?”
“是。”
女人示意司機開車,“就像別人出門帶保鏢一樣,許小姐,你也是我的保鏢。”
許情深笑着回道,“是,這是我的榮幸。”
車子很快來到一家酒店,許情深下了車,擡頭一看,得月樓三個字映入眼中。
原本還正常的心跳忽然加快起來,許情深跟了閔總進去,服務員引領着她們一路進到包廂內,裡頭有好幾個人已經到了。閔總指了指身旁的座位,讓許情深坐下來。
大家各自入座,許情深一看,偌大的圓桌前坐得差不多了,就只有自己的右手邊還有兩個空位。
這時,一名中年男子開口,“就差蔣先生了吧?”
許情深一驚,在東城,蔣先生就是那個人的標誌,許情深緊張地握下手掌,然後擡頭時,看到包廂門被人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