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陽挺直了胸膛,漠然的看着皇帝,臉色憔悴而蒼白,氣勢卻不減反增,不像是他在求皇帝寬恕一個月的時間,而是他在要求。讀蕶蕶尐說網
不遠不近的距離,皇帝停了下來,犀利的目光緊鎖着洛子陽的瞳孔,低沉的語氣只有他兩人才能聽到,“你想要皇位?”
直視着皇帝,洛子陽的目光卻沒有半絲閃躲,反問,“你要給嗎?”
囂張。
大逆不道。
“你以爲朕真不捨得殺你?”犀利的眸中涌滿了怒氣,皇帝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縱是在外人看來,亦是皇帝第一次用這樣嚴厲的表情看着洛子陽,憤怒在他的眸中燃燒,說不定下一秒真的話賜他死刑。
沒有令牌,洛子陽亦動不了禁軍,他想逃也不可能逃的掉。
茜妃沉靜的神色終於出現了絲絲裂縫,手袖下,尖銳的指甲陷進了肉中,溼潤的 血液滴落而不自知。
“你不敢殺我。”洛子陽語氣冷傲,有恃無恐。
殺了他,皇宮便永遠失去了最強的那支禁軍力量的保護,沒有人再能把他們帶出來.
皇帝眸中火焰更勝,滔天的怒氣,似要將他金黃的龍袍燒燬,額頭青筋暴起,可見多麼憤怒。
所有人都以爲皇帝要下殺令。
“哈哈哈……”扯脣大笑,皇帝竟滿臉都是濃烈的笑意,又帶着癲狂,“知道朕爲什麼賜你鄴字?鄴王,夜王,朕寧願看你夜夜沉迷美色,做扶不起牆的爛泥,過自在逍遙的日子,一生無憂,而非在陰謀算計中沉浮。”
“朕此生做不到的,朕和你母妃此生的心願,只想讓你來完成。”
笑意褪去,爬上幾絲皺紋的臉上,有些疲倦。
衆多皇子公主中,他最親待洛子陽,在他心底最深處,他纔是他認可的兒子,其他的人不過是傳宗接代的產物罷了。
緊緊地盯着皇帝的眸子,洛子陽佈滿血絲的眸子微閃,錯開了目光,語氣冷硬,“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腦海中,閃爍不滅的一直都是那張精緻絕美的小臉,墨黑的眸中含着邪魅的笑意,卻從來不達眼底,始終殘留着一層濃烈的冰霜。
這才注意到,卻晚了。
洛子閣聽不清皇帝對洛子陽到底說了些什麼,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他不能讓洛子陽爭取到那一個月的時間。
急切的衝上前去,“父皇,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再放縱鄴王,丟掉令牌這麼大的事情,你若還是任着他胡來,何以服天下,何以讓你的臣民感到安心?”
“你是說朕做皇帝不夠盡責?”危險的目光朝着洛子閣射去,沒有方纔對視洛子陽時的憤怒,卻多了幾分冷冽。
那是沒有多少感情的漠然。
洛子閣心頭咯噔了下,惶恐認錯,“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皇帝意味深長的看了太子一眼,冷哼一聲,威嚴的目光掃向一衆人等,“一個月後,鄴王若還不能找回令牌,便斬首示衆,且交代清楚禁軍所有的一切。”
所有人心裡都清楚,這是皇帝對鄴王的包庇和寬容,若是別人,當場便會被斬首。
洛子閣的臉色面如死灰,不甘心的還想說什麼,卻被皇帝冰冷的目光震懾住。
狠狠地咬牙,洛子閣轉向洛子陽的目光陰毒無比。
“多謝父皇。”洛子陽神色冷硬的開口,隨即轉身便大步的朝着宮外走去,高傲冷冽,冰冷的雙眉凝固着生人勿進的冰霜。
衆人此刻忽然清醒,這人並非以前紈絝邪肆的鄴王,如此冷冽的氣勢,只有本就心狠手辣的人才會有。
看着洛子陽漸行漸遠的背影,茜妃鬆了一口氣,移着蓮步走到皇帝的身邊,溫柔的裹住他緊握的大手,“或許我們該聽聽他的想法。”
遠離皇權的這條路,早在很久之前便是他們爲洛子陽決定好了的。
飄蕩的層層濃雲遮住了彎彎的月亮,清冷的月光在天邊散開,幽暗的林子中又陰冷了幾分。
絕美精緻的小臉藏在了陰影中,裹着一襲黑袍的消弱身軀便理所當然的融入盡了淒冷的陰暗中。
她的身側,男子修長高大的身軀露出了一半,在光與暗中曖昧的徘徊,映着淡光的容顏,好看到令人尖叫,冷漠到讓人膽寒。
他比地獄裡爬出來的勾魂惡鬼還讓人覺得危險。
急促的腳步聲快速的朝着他們靠近,片刻之後,一襲暗調衣衫的上官傾華走到了伊少傾的面前。
半輪彎月露出了臉,清冷的光線和着她薄涼的聲線,“東西呢?”
隱在暗處的嬌小身子邁前一步,清冷的光線打在她絕美無雙的小臉上,額頭上那道未好的疤痕越顯妖冶,眉眼裡那份冰霜更冷了幾分,閃爍着幾分惡意。
她是莊儒生。
拿出懷裡的令牌,莊儒生隨意的放在上官傾華的手中,隨後退了一步,又隱沒在暗沉的陰影中。
上官傾華仔細的看了看令牌,緊皺的眉頭稍稍鬆緩了些,隨即將它放在了伊少傾的手中,“把它放在鬼塔中,這一個月寸步不離的守着它,絕對不能讓洛子陽拿到它,即使毀掉。”
伊少傾神色冷冽的收起了令牌,轉身便走。
隨後,莊儒生剛欲追上去的腳步頓了下來,冰冷的眸子轉向了上官傾華來時的路,身形一側便朝着那邊掠去。
鋒利的劍刃在月色下劃出的弧度冰涼刺目,女子輕微的驚呼瞬時打破黑夜的寂靜。
俏麗美豔的臉蛋上,驚慌一閃而逝,隨即便被濃濃的悲傷覆蓋,如玉般剔透的眸子淒涼的看着拿着匕首冷酷的抵着自己脖子的男子,輕喚,“儒生,你不記得我了嗎?”
眯着眸子看着眼前臉色發白卻仍舊美豔的女子,莊儒生嘴角邪惡的上揚,鋒利的刀尖抵在她吹彈可破的臉頰上,輕佻移動,“當然記得,太子可把你當寶貝般捧在手心,不過你卻對我情有獨鍾,還真是不求回報心甘情願的付出呢。”
“我真想看看,太子看到他的妻子爲我不顧一切時的模樣。”
“想必精彩的很。”手指惡意的滑過齊攬月的臉頰,莊儒生收回匕首時,似不經意的碰到了她的頭髮,幾縷青絲飄飄然的往下落去。
齊攬月的臉色慘白。
上官傾華這才走過來,看清來認識齊攬月,秀麗的眉頭不悅的皺緊,語氣冷冽如霜,“你聽到了多少?”
美眸凝視着莊儒生冰冷無情的目光,她的心越來越沉,心口似抵着一根繡花針,每一次呼吸都刺深一份,就像是現在命運跟她開的可怕的玩笑一樣。
“我什麼都聽見了。放了莊儒生,否則我就把令牌在你這裡的事情告訴洛子陽。”
她的臉上,盡是決然。
“哈哈哈……”
嘲諷的笑聲刺得耳膜生痛,齊攬月怔怔的看着一臉輕蔑的莊儒生,心似沉入了湖底,徹寒。
莊儒生的笑聲戛然而止,俊美的臉上瞬間爬上猙獰的冷冽,伸手便扼住了齊攬月的脖子,“原本念在你對我癡心一片,還想再捉弄你一段時間,你倒是不識好歹,敢壞我的事,就去見閻王,對他說,你爲什麼會死!”
另一隻手,拽進匕首便毫不猶豫的朝着齊攬月的心臟捅去。
他沒有一絲的留情,齊攬月痛苦的看着他無情的模樣,悲傷的閉上了雙眸。
她終究是沒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最終還能死在莊儒生的手中,命運也算是對她不薄了。
“她殺不得!”上官傾華心急的抓住莊儒生的手腕,大力的拽着她便朝着一旁甩去,莊儒生避之不及,又沒有武功反抗,身形不穩朝後急退。
她的身後生長着一顆高大的古木。
撞上去不斷骨頭也得疼她好一會兒。
齊攬月睜開眸子便看見這一幕,雖只是發生在剎那之間,她還是下意識的喊出了她的擔憂,“小心……”
似乎已經晚了。
莊儒生的腳下似被什麼東西絆到,急退的身子更加不穩,腦袋先於身子朝着古木撞去。
上官傾華的瞳孔亦是猛然縮緊。
莊儒生神色冰冷的看着朦朧月色下籠罩着的兩個女人,沒有半絲懼怕,卻充斥着讓人心驚膽戰的殺意。
她知道她將會面對什麼,她更清楚自己遭受的會用多少倍討回來。
腦袋撞在堅實的硬物上,有些發疼,卻並非頭破血流,而轉瞬之間,莊儒生的神色便變得冷漠木訥,僵硬如木頭的靠在她身後人的懷中。
他沒有讓她離開的意圖,她能感受到。
伊少傾修長的雙手握着她的胳膊,他詫異的看着乖順的停留在他懷中的莊儒生,心裡不由自主竟升起欣喜的情緒,卻轉瞬即逝,她僵硬的身體如一碰冷水澆在他的頭上。
在他身邊,她永遠都像是塊沒有感情只會聽命的木偶。
輕輕的放開莊儒生,果然見到她冰冷木訥的神情。
妖冶的眸中,悲傷一掠而過。
冷冽的目光掃過臉色蒼白如紙的齊攬月,伊少傾薄涼的脣瓣微動,語氣如同他整個人般只有冷意,“你若將今晚的事情告知他人,見到的便是莊儒生的屍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