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堂裡熱鬧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正輝皇孫開始犯困,大夫人見小孩子睏倦得眼睛都睜不開,本想讓人抱去自己臥室睡一會兒,但被太子妃婉謝了,小孩子認‘牀’,換了‘牀’就睡不踏實,於是最後還是派人去前院問問爺們散了沒有,若是散了就帶孩子回宮。
傳信的丫頭氣喘吁吁地跑回來,轉告夫人小姐們,鹵簿儀仗早就到位,隨時可返程。
聽到這麼說,太子妃也就不再耽擱,再三請老太君留步,只等她們行了大禮後,才親熱地挽上大夫人的胳臂由她一人送客,‘乳’母抱起小皇孫,宮婢牽着小郡主,沒要軟轎,一行人一起往前面正堂走。
宮人們帶着孩子有意識地與太子妃保持一段距離,方便太子妃與曄國夫人說話。
而這兩位身份尊貴的‘女’‘性’談論的正是皇孫遇襲所暴‘露’出來的隱患和問題。
太子之位並不是高枕無憂的身份,這一點就連民間百姓都知道,皇后嫡出的兒子是皇位繼承人的首選,但不代表就不能被拽下來,有野心的皇子都在等着抓東宮的錯處,就連太子妃每日都過得小心謹慎,生怕被別人拿到錯處連累太子,尤其太子還有良娣和孺人,她們都各有子‘女’。
只要太子穩當,日後宮正輝就是妥妥的皇太孫,可若這根獨苗出了事,東宮裡面自己就要先‘亂’起來,只要有人慫恿一下,那些良娣孺人和她們所生的庶子肯定會蠢蠢‘欲’動,而外人就可趁機借東宮本身的‘混’‘亂’來打擊太子。
皇后只有太子這一個嫡子,一旦太子被廢,皇后也要垮臺,圍繞皇后和太子所形成的勢力圈子都將四分五裂,甚至可能有不少人要人頭落地。
所以今天太子一家以感謝救命之恩的名義來曄國公府做客,同時也有與曄國公產生直接聯繫的想法,多一個開國公侯的支持,太子就越穩當。
而對太子妃來說,要買通皇孫身邊的內‘侍’,最爲便利的辦事人就是東宮內的人,所以那些良娣和孺人如今都是太子妃眼中的嫌疑人,只是沒有證據證明與她們有關,更不知道謀害她兒子的計劃,到底是她們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受到了外人的蠱‘惑’與慫恿。
大夫人知其心不安,但宮內的事,她這樣的外命‘婦’不好‘插’嘴‘亂’說話,不過讓曄國公府與東宮形成直接聯繫她還是同意的,也免了每次都要通過長‘女’顧嫺才知道宮裡的事情。
二手消息哪有一手消息準確熱乎呢。
兩人低聲細語邊走邊說,太子妃跟曄國夫人說這麼多是真心拿她當自己人,她孃家涪陽侯府與曄國公府本就是姻親關係,現在又有搭救皇孫的一層關係,讓朱家與顧家再次緊密的聯繫了起來。
大夫人也答應太子妃,以後經常寫信保持聯繫,畢竟她的嫡‘女’嫁的是葉國舅家的嫡子,要是皇后和太子垮臺,曄國公府肯定也跟着遭殃,何況他們這種襲爵的人家本就是天然的嫡系派,爲了共同的利益,一定會支持天家嫡系。
太子妃得了夫人的保證,終於心安了一些,有說有笑地走進正堂,歸於上座。
男人們都還在,顧昀哥倆迎了母親進‘門’,在曄國公的帶領下,一大家子人向太子一家人再行禮,然後恭送他們出‘門’上車。
打頭陣的禁軍先走,接着鹵簿儀仗行動,然後纔是居中的馬車出發,後面跟着同樣的一羣宮人和禁軍,冗長的一條隊伍,最前頭的騎兵出了坊‘門’了,隊伍最後頭的人還站在原地沒動。
國公爺和夫人立在車旁與太子和太子妃聊天打發時間,說起郡主和皇孫明天還想來與夥伴們一塊過節的事情,太子表示很無奈,但在國公爺和夫人的極力邀請下,太子終於點頭同意明天午後送孩子們再來叨擾,接着盧公公示意了啓程的信號,雙方纔再次行禮互相道別,馬車緩緩啓動,國公府一干人等揮手相送。
目送馬車走遠,國公府的一干人等才陸續散去,從清早到現在人人都疲憊不堪,急切地要回房休息一下。
顧昀先送了父母弟弟回己誠堂,接着在正房裡聽母親轉述了太子妃的話,才知東宮竟然是如此急切地想要得到曄國公的支持,不過既然都是核心圈子裡的人家,自然是要互相支持的,太子若是能順利登基,對曄國公府來講肯定有好處。
一家三口聊完了政治上的事情,大夫人還不忘提醒兒子明天郡主和皇孫在午後還要過來一塊過節,叫兒子跟白蔻說一聲多備些食物。
顧昀滿口應承下來,樂顛顛地走了。
回到鐘鳴院就直接進了臥房,丫頭們早在房裡候着,迎進內室爲他更衣,同時馬上有人去後麪茶水房提來熱水洗手淨面,然後又去外間坐在羅漢榻上喝茶。
一杯茶下了肚,顧昀在榻几上輕輕一拍,叫丫頭們把白蔻喊來。
白蔻正坐在她自己的書房裡看書,先前賓主們飯後聊天的時候,她就已經回來午休了,聽聞世子送客回來就找她,她放下書本起身出‘門’。
“世子有何吩咐?”白蔻笑眯眯地走進臥房外間,屋裡‘侍’候的丫頭見她進來就一起向外走。
“今天的午宴大家都吃得很高興。”
“謝世子誇獎。”
“聽說你明天要做烤羊‘腿’,郡主和皇孫還會再來,跟我們一塊過節。”
“咦?誰告訴他們的?”
“好像是九妹。”
“哦。”白蔻回憶了一下準備的菜餚份量,“行啊,來就來唄,反正就兩個小孩子,能有多大的飯量,就是不知道明天又有多少隨從下人,得叫西廚房做好準備。”
“今天西廚房給他們做了什麼吃?那人數可真不少呢,烏泱烏泱的,可別看人多,還不是全部儀仗,真全擺起來,隊伍能排到中心十字大街上去。”
“今天他們吃的羊蠍子鍋,只是沒料到會有這麼多人,不知道夠不夠他們吃。”
“不夠也輪不着你‘操’心,西廚房的總管和管事們又不是死的,肯定還有別的準備,倘若真的辦岔了差事,就拿他們拷問。”
“嗯,那沒別的事的話,婢子立刻下去安排。”
“急什麼。”顧昀衝白蔻勾勾手指,“我們還有正事沒有討論。”
“討論什麼?生意上的事都在掌握之中,等清閒幾日再去找琉璃作坊,牙行和吉利棧都還沒給消息,還要去找他們催一催。”白蔻站着不動,無視世子召喚的舉動。
“生意上的事情我不過問,有別的事。”顧昀見白蔻居然不理會自己,一臉壞笑地慢慢站了起來。
白蔻警惕地退後兩步。
“還有什麼別的事?東宮與國公府形成直接聯繫?這不是早就在預料之內的麼?”
不等顧昀說出來,白蔻就已經先猜到了,太子一家怎麼可能會單純地跑來道謝順便吃一頓午飯,肯定還有別的事情,最近能讓東宮發慌的自然就是皇孫遇襲了。
“你未卜先知?!”
顧昀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