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啊,看佝僂背影,不是別個,正是七大爺。他這個時候,不用去祠堂的麼?怎麼會和蔡中人在一起?三元想到,剛纔在他家裡,好像也一直都沒有見到他,家中只有他和金寡婦兩個。不過七大爺一直都不怎麼引人注意,所以三元沒想到他也是正常的。
現在見他出現在看熱鬧的人羣中,又是和乾爹蔡中人站在一起,兩個人十分熱絡地談論着什麼事情。從背影上也能看出七大爺好似十分心情舒暢的樣子啊,而蔡中人呢,則明顯一副茶足飯包的樣子,得意洋洋的表情,身體都顯得有些輕浮了。
怎麼回事?三元心中有些嘀咕起來,剛纔看祠堂裡,大家都喜氣洋洋,只覺得應該是拿這祭祀當作節日來過,又是秋收在即,所以剋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可是一來到小邱莊就整個如同老古板似的七大爺,樁樁件件都和邱胖子唱反調的老人家,怎麼這會兒也轉了性子了呢?
難道……啊!三元眼睛一亮,看來一定是小會堂裡的情況有好轉,清爺的藥劑奏效了。說不定這個時候,那九名下地收割被蛇咬傷中毒的傷員已經醒過來了,所以大家纔會這樣一副喜洋洋的樣子啊。
自己從離開小會堂,到回七大爺的宅子與金寡婦喝茶說話,到從後窗跳出來,探荒宅,又去探防寶根的母親,扳指頭算算,也該有兩個時辰左右的光景了吧。說不定在這個時間裡,清爺已經用三元他們取回的蛇毒綠漿配製出了足夠多劑量的解毒藥劑,並且寶根等人的中毒狀況得到了明顯的改善。所以大家纔會顯得如此放鬆,心情也比先前愉快了很多了。
三元也是暗自的高興哪,不過他還沒有看到寶根他們出現,也不能確認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估計即便寶根人醒了,要現在就能離開小會堂出來走動,也是不能夠的,肯定需要將息調養,一個晚上的觀察期還是得謹慎。
三元在祠堂及圍觀的人羣中又搜索了一遍,清爺的人影倒是不見,不過他看到榮根了,榮根正急匆匆從莊子那邊向祠堂方向走來,身邊還有一個看上去十分風姿妖嬈的女人,哎呀,不是別人,是金寡婦哪。這兩個人神色十分緊張,行路匆忙,不斷地撥開人堆,往祠堂方向擠。
看來金寡婦已經發現三元離開屋子了。她必然是先去小會堂找三元不遇,然後詢問了榮根,與榮根一起到處找他,找不找,這纔來祠堂向邱胖子彙報任務失敗呢。三元鼻子裡哧了一聲,爺正在高處看着你們呢。
三元在蔡府的時候,天天呆在鼓樓上,也是沒啥事情幹,就是從高處向下張望而已。他現在倒是找回了當鼓樓小廝的感覺來了,放鬆了身體又向後靠去,將兩條腿擱起,在大槐樹的枝杈上打起二郎腿來。拿眼角餘光看着金蓮和榮根,急匆慌忙地來到祠堂前。
金蓮又進不得祠堂的,到祠堂外停了下來,焦急地向裡張望。榮根腳步沒停,一溜小跑進去。三元見他跑到邱胖子面前,在邱胖子耳根邊上說話。那邱胖子的臉色,原本就因爲指揮大家準備祭祀一直緊緊繃着,這會兒陡然變得更爲緊張了,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三元趕緊把耳根靈量催動起來,出於好奇想聽聽清楚他們說些啥,不過他才覺得耳根清明起來,可以聽到他所關注的方向遠距離傳來的聲音,還沒聽清呢,前話呢,他兩人就已經說完了,邱胖子又轉身向門外走,那榮根跟在後面,三元只聽到最後半截話頭是,“……都快到莊子口了!”
什麼?這是說誰呢?誰快到莊子口了?
難道這兩個人不是來找自己的?而是爲了別的什麼事情報信來的嗎?三元放下了二郎腿,坐挺起身子來,且認真聽他們說些什麼。
邱胖子已經出了祠堂,他這身衣服實在是太不合體,走路時不得不拿手提着大氅,勒到腰部附近。一腳才跨出祠堂門口,金寡婦就趕忙地迎了上去。現在三元耳根清明,即便那樣遠的距離,也能聽到他們幾個在說些什麼。
但是金寡婦說道,“那個三元不見了,我以爲我已經哄他回屋子睡覺去了,可是一轉身收拾完桌子,再去敲門,已經沒有動靜了。我覺得不對,進去看時,屋子裡一個人也沒有。我到處都找過了,也找不到,現在怎麼辦是好?”
邱胖子頭也不回地一邊走一邊說道,“現在哪裡有時間去管他,這事你自己看着處理。唉……怎麼這個時候會來,這也來的太不湊巧了……”
榮根和金寡婦原來是爲了兩件事情來找的邱胖子。金寡婦找不到三元,所以着急,榮根又是在急什麼?看邱胖子那急匆慌忙的樣子,他好像顯得比榮根更是着急啊!到底是誰來了?讓莊主大人如此重視,丟下即將開始的祭祀大典都不管了,要親自去迎接。
三元心裡正犯嘀咕呢。榮根已經走到了蔡中人和七大爺的身邊。這時三元耳根轉動了方向,無意間聽到了蔡中人與七大爺的對話,兩個人好像口氣都挺重,剛纔的愉快場面已經不見了,神情俱都十分凝重啊。
蔡中人說道,“……別想那麼多,該吃吃,該睡睡。”
七大爺所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咱們也是幾十年的交情了,說什麼你都要答應我。”
老中又道,“我是無所謂,到時候您老的面子往哪裡擱呢?……”
七大爺剛要再說什麼,邱胖子已經走到了跟前,他張張嘴,剛要出口的一句話趕緊又憋了回去。
邱胖子一手拉過了蔡中人,停都沒停,“跟我走!現在馬上!”
老中被他反向拉這,向後猛顛了幾步,差點沒扯倒在地上。驚了一驚反應過神了,轉了身跟上去,忙着問,“這是怎麼了?不是要開祠堂大祭麼?”
“嗯,要大祭,不過不知道怎麼回事,借住在你家的那個高縣令高清水突然登門了,說是來觀禮的,可是,根本沒有人通知過他啊。”邱胖子邊走邊說道。
老中又緊緊向前攆了兩步,湊上去說,“什麼?高大人這個時候來?”
邱胖子連眼睛都別往旁邊瞥上一眼,“唉,往年秋祭春祭,道理上來說,我們是都請官府來觀禮的。不過官府也不是每次來,有時候就是一句話把我們送信的人給打發回來。這次事情趕的急,偏偏沒通知他,他自己跑來了。這真叫人措手不及!”
旁邊榮根接着說道,“中爺你是有身份的人,和高縣令熟絡,又是領了他的任務在身,你也一起去迎接一下……”
三元心中驚喜不已,原來是高師兄來了,真是沒有想到啊。怎麼這個時候突然會來?三元興奮地差點從樹杈上給栽下來,幸好他穩住了,掙起身來向他一行人離去的方向眺望。已經越走越遠了,前面有人羣喧囂聲阻隔,三元逐漸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不過高清水應該不是一個人來的吧,估計他要來,他的衙役和鋪頭魚得水應該也會一起來。這樣倒是方便很多,三元心下計較,有師兄在那調查小邱莊的陳年積案就更加地容易了。等一會兒祠堂祭祀完畢,得去找師兄一趟,把目今瞭解到的情況給他彙報彙報。
呵呵,橫空裡多了個幫手,這後戲可就該越來越精彩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之間榮根又跑了回來。趕忙的在吩咐人與祠堂之外佈置高縣令的觀禮臺。他先找人從祠堂後的倉庫裡搬出一副屏風來,展開放在了祠堂門外向東一側的牆邊,屏風面朝外放置,在屏風的前面又讓擺了一張太師椅,一個腳墊子,和一張高桌。這是給高清水佈置的吧,即便是縣令高清水,觀禮訓耕也只能在祠堂外面進行。
這是一個儀式,其實官府訓耕一般都是在春季開耕之前。包括皇上訓農,一般也是在差不多的時候,春節大年初六,皇帝叫早期,然後在外城門的中門城樓上,接見百姓代表,百姓們跪在地上,皇帝高高站在樓上,發表訓農講話,教育農民好好耕種土地,以求一年的豐收。
這雖然是個象徵開始春耕的形式,但是千百年來就是國家重視農業生產必須要走的一個開耕過場。到了地方上,官吏春季下鄉作秀訓農表現親民愛民也經常會有,順便替自己粉飾政績、歌功頌德。晉書·禮志上》說:“近世以來,耕藉止於數步之中,空有慕古之名,曾無供祀訓農之實,而有百官車徒之費。”
想來好笑麼?不想這樣形式主義的親民作秀,直到今日社會還是存在。高層訓農打豬草,呵呵,他怎滿腹經論,卻沒聽過晉書上這句“曾無供祀訓農之實,而有百官車徒之費”的訓誡呢?
這句話說遠了,此刻乃是秋收之際,地方官下鄉訓農,而且早上三元臨行的時候都沒有任何的徵兆,突然這半夜子時將近,縣令爺的轎子就到了莊口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三元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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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在說什麼?最後那段有人能看懂吧?看懂就行,這個要懂了就懂了,不懂也不用問,那些議論是和劇情無關的,是有感於時政而發。說過算過,憋着難受而已!
好了,今天二更完畢了,再次鞠躬求籤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