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嗨寶肚子好餓,我們吃點東西吧?”嗨寶從空間中拿出一些草餅,將其放在樑以歡手中。
樑以歡不着痕跡的將那草餅丟掉,拍拍小腹道:“上次我讓你放進空間裡的蠍子呢?”
嗨寶驚慌的望着樑以歡,哀嚎道:“娘,你不是吧,你想吃那種東西啊?”
“蠍子營養價值極高,對你來說是極好的。”
嗨寶垂頭喪氣變出幾條蠍子,沒好氣的吐槽道:“娘你也真是的,上次非要抓一公一母的蠍子進我空間,結果他們交配生子,搞得空間裡蠍子成羣,抓都不好抓。”
“好了,你就不要在抱怨了,非常時期,你就先忍忍吧。”樑以歡將蠍子置於掌心,紫色的火苗將蠍子烤熟,散發出一種烤熟了的蛋白質味兒,因爲沒有調料,吃起來,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其實,樑以歡並不喜歡吃昆蟲類的食物,若不是爲了給嗨寶跟自己補充能量,她也不必強忍着噁心,吃下那些東西。
雖然嗨寶接收了北唐黎的靈氣,暫時抵擋了跟自己胎壁的融合,但是那些靈氣總有消磨殆盡的時候,也不知道能夠撐幾天。
樑以歡想的是,儘快找到合適的地方,給嗨寶做手術。
可是要做手術,沒有納蘭星海必是無法進行的。
說來也奇怪,宮裡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納蘭星海卻始終不曾路面,自從北唐黎傳出病危的消息,納蘭星海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就連樑以歡挾持北唐黎之後,也不見納蘭星海出來尋她。
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樑以歡擔心納蘭星海是否遭遇了不測。
“娘,你在擔心小納蘭嗎?”嗨寶看着眉心緊蹙的樑以歡,關切的問道。
樑以歡輕輕頷首,嘆息道:“爲了防止你再次跟胎壁融合,我必須要儘快做剖腹產手術,只是這手術光憑我一人進行根本沒有成功的把我,納蘭先生又下落不明,我真的很擔心,擔心他會遭遇不測。”
嗨寶輕輕將頭靠在樑以歡肚皮內側,磨蹭了一下,安慰道:“小納蘭擁有不死之身,他不會有事的。”
“怕只怕那有心人盯上的就是他這一點。”樑以歡擔憂極了,不知不覺間,她除了依靠嗨寶與北唐冥夜之外,最依賴信任的便是納蘭星海,她已經連累了冥夜,連累了嗨寶,真的不希望,再將納蘭星海連累了。
風拂面,撩動墨發三千,樑以歡驀地想起納蘭星海有入夢的能力,尋了一個粗壯的大樹,靠着樹幹進入淺眠。
實際上,納蘭星海是真的被人制住了。
幽暗的地牢中,鐵門結了一層厚重的霜,“啪嗒啪嗒”的水聲不絕於耳。
鐵門內拴着一個身着血紅長袍的男子,仔細看去,你就會發現那長袍上的血紅色都是被血水染紅的,男子的身體結了一層薄霜,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面容。
五根手指被人齊齊斬斷,自他頭頂還懸掛着一個足以容納十噸水的水箱,水箱底布鑿了幾個小洞,水珠順着小洞滴落在男子身上,沒滴落一下,那水都會化作男子身上的霜,跟男子的身體融合。
而每次滴水之後,男子被斬斷的手指都會微不可察的長出一點。
男子心臟的位置被鑿了一個大洞,五臟都被掏空了,可他卻依然呼吸平穩,心口被水汽盈滿,暗有流光,流光相互交織,就像在重新塑造他的五臟,散發着神奇的光暈。
偶有水珠順着他的長髮滴落,他想要睜開眸子,卻因身體的缺失而睜不開眼,睫毛伴隨着呼吸輕輕顫慄,面上的薄霜結塊碎裂,露出他俊朗的容貌。
只聽“吱”的一聲,鐵門開了,從外走進一身着紅衣的英氣女子。
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九紅裳。
九紅裳端着一碗補藥來到他的面前,看着他被掏空的胸口,九紅裳只覺眼眶酸澀,她輕輕搖了搖他的肩膀,柔聲道:“納蘭先生,您把這碗藥喝了吧。”
納蘭星海毫無意識的任由九紅裳撥弄,無法做出迴應。
九紅裳想起納蘭星海在他們歸國旅途中對她的照顧,眸中瞬間蓄滿了淚水,她並不知,因爲她的出賣,會將納蘭星海害成這樣。
那天,國主病危的消息從宮中傳出,於此同時,國主的密信也傳到了她的手中。
北唐黎吩咐她,要她一定將納蘭星海引到御花園內。
她本以爲,北唐黎是想要納蘭星海替自己診脈,便拖着納蘭星海來到御花園,說想跟他談談自己跟北唐春之間的往事。
誰知,他們前腳到了御花園,後腳北唐逸便出現了,北唐逸以魔火控制住納蘭星海,將他生擒。
然後然後就在昨日,北唐黎的屍體會送回皇宮後,北唐逸竟然命人將納蘭星海的五臟挖出,以他的五臟換給了死去的北唐黎,並砍下他的手指,來做藥引,將北唐黎救醒。
九紅裳雖然效忠於北唐黎,卻並非是個鐵石心腸之人,納蘭星海對任何人都溫柔體貼,更是對她照顧有加,她從來沒有想到要害納蘭星海。
可是現在,納蘭星海昏迷不醒,遍體鱗傷,這讓她十分痛苦。
“納蘭先生,我對不起你,你醒醒,只要你醒過來,哪怕是賠上我九紅裳的性命也在所不惜,納蘭先生”九紅裳輕輕掰開納蘭星海的嘴,將那碗湯藥灌入了他的口中。
湯藥隨着納蘭星海敞開的胸口流了出去。
九紅裳愧疚的跌坐在地,握緊拳頭,重重的砸向地面。
不行,她必須爲納蘭星海做些什麼,可是她
驀地,她腦中浮現出樑以歡的臉,對了,樑以歡的醫術了得,肯定有法子救納蘭星海!
爲此,九紅裳動用了自己所有宮外的人脈,尋找樑以歡的下落,而她也憑着自己對樑以歡瞭解,翻遍了風吼國每一處山林,卻始終沒有樑以歡的消息。
就在她絕望了,來到地牢向納蘭星海懺悔的時候,竟然隱約間在納蘭星海身上聽到了樑以歡的聲音。
“納蘭先生,納蘭先生你在哪兒?”
九紅裳聽到樑以歡的聲音,既興奮又懷疑,最終還是嘗試性的與樑以歡對話道:“冥王妃,是你嗎?”
樑以歡沉默了半晌,而後道:“是我,你是九紅裳?納蘭星海在你身邊?”
“王妃,下官”九紅裳將她如何引納蘭星海入御花園,以及納蘭星海現在的傷勢做了一個簡單地描述。
樑以歡震驚不已的應道:“你是說,納蘭先生的五臟被北唐逸挖出來換給了北唐黎?!”
“王妃,都是下官不好,下官並不知他們有着這樣的打算”
“納蘭先生在哪兒?”樑以歡驀地打斷九紅裳,冷聲問道。
九紅裳深吸一口氣,答道:“冥王府的地牢。”
冥王府的地牢!
樑以歡驀地從淺眠中驚醒,她甚至夢境中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怪不得她怎麼找都找不到納蘭先生,原來北唐逸竟然將納蘭星海關押在冥王府中。
好一個北唐逸,竟然會想到用納蘭先生的五臟換走北唐黎的,這樣一來,北唐黎很可能會重生。
可是不對,她明明就繼承了木族的傳承,爲何北唐逸還就救活北唐黎,莫非
樑以歡恍然大悟的站起身來,想起自己之前繼承納蘭星海傳承時的情況,她想明白了,繼承傳承有兩種方法,一種是殺了擁有傳承的神族後裔,另一種就是神族後裔自動奉上傳承!
她被木族長老給騙了!
木族長老早就跟北唐逸聯合好,就算吞噬不掉嗨寶,也可以用納蘭先生解除害神木帶來的衰老症!
她怎麼就大意了,大意的忘了木族長老有沉睡的能力,更有喚醒北唐黎本尊的能力,她怎麼就那麼大意,將北唐黎的屍體給送回風吼了呢!
她應該將北唐黎的屍身焚燬,可是她做不到,她無法焚燒北唐黎的屍體,她想要給北唐黎死後留下一份完整,她已經親手殺死了冥夜的父皇,又怎麼能忍心將屍體
嗨寶十分憐惜的伸開雙手,在她肚子裡抱住了她,小聲安慰道:“娘,如果爹知道了你的用心良苦,他是不是怪你的,嗨寶到現在都記得,國主爺爺在解脫後慈愛的模樣,娘,你不要多想了。”
“是啊,我不該多想了,就算不是爲了自己,爲了你,我也不該多想。”樑以歡深吸一口氣,將即將落下的淚水兜在眼眶當中,她必須堅強,她必須堅強的將嗨寶生下來。
思慮幾次,樑以歡緩緩擡手撫上小腹,柔聲道:“嗨寶,爲了你,也爲了納蘭先生,冥王府的地牢,我們是必須要去闖一闖了。”
嗨寶興奮的手舞足蹈,笑道:“太好了,娘,嗨寶好久沒痛快的打一場了,嗨寶要讓那些人明白,靈胎的不是他們想吃就吃的!”
樑以歡被嗨寶逗笑,心情好了許多。
只是,她一想到納蘭星海,她就覺得心好痛,她終究還是連累了他。
冥王府的地牢中,九紅裳見納蘭星海身上再未傳來樑以歡的聲音,替納蘭星海擦完身子,便走了。
回軍營的路上,遇到獨自居住在冥王府的北唐春。
這還是第一次,九紅裳遇到北唐春沒有多話,而是扭頭就走。
看到九紅裳不同尋常的神色,北唐春闊步將她攔了下來。
“爲何要躲着我?”北唐春碧藍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九紅裳,蹙眉問道,“來冥王府的目的是什麼?替北唐逸來冥王府尋常我二哥謀害父皇的罪證?九紅裳,你什麼時候變成一個愚忠的人了?!”
九紅裳本就因愧疚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又被北唐春誤會,頓時憋不住的反脣相譏道:“北唐春,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找冥王的罪證了?!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種白癡,明明知道王爺王妃是無辜的,卻還傻呆呆的守在冥王府裡,難道你守在這裡,他們就能被救出來嗎,就你這種不作爲的男人,我九紅裳真是瞎了眼,以前纔會喜歡你!”
說完,就連九紅裳自己都愣住了。
北唐春落寞的垂下眼瞼,苦澀的揚脣道:“你說得對,像我這種無作爲的男人,根本不配人喜歡,所以樑姑娘纔會不喜歡我,我也認爲樑姑娘是清白的,不光我這麼認爲,我想就連我二哥也這樣認爲,可是父皇死了,二哥爲此被大理寺收押,而我,卻根本不知道去什麼地方找樑姑娘,九紅裳,不要喜歡我,喜歡皇族裡的男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如果你夠聰明,就不要喜歡我了。”
九紅裳從未見過如此失魂落魄的北唐春,在她記憶裡,北唐春是個不諧世事總是仰着清澈笑容的男子,可是現在,他明顯成熟了,卻不如以前那般快樂了。
北唐春沉重的轉身,卻被九紅裳一把拉住。
九紅裳抱住北唐春的後背,緊緊咬了咬下脣道:“亭王,我無心職責你,其實你大可不必這般自責,國主他並沒有死。”
北唐春詫異的轉身,按住九紅裳的肩膀,問道:“你說什麼?父皇沒有死?”
九紅裳用力點點頭,將地牢還有北唐黎的事情重複了一次,她露怯的望着北唐春,含淚問道:“亭王,你會不會瞧不起我?”
北唐春震驚之餘帶有一絲不解的問道:“我爲什麼會瞧不起你?”
“因爲我害了納蘭先生,如今還要聽命於北唐逸,這幾日,我夜不能眠,每當想起自己作所的齷齪事,我就不能原諒自己!”九紅裳死死的捂着心口,咬牙切齒道,“可是我卻不能不聽從北唐逸的安排,我的命是國主給的,你說的很對,我是愚忠,就算是國主讓我死,我也絕不會拒絕,就算他要我做一些喪心病狂的事,我也沒有拒絕,只是這次,害了納蘭先生,我真的不想再那樣做了。”
九紅裳痛苦的回憶着自己帶着殺手,斬殺那些違抗國主命令的朝臣全家的情景,她就忍不住顫慄,她要完成任務,要支撐起十幾萬大軍,她是風吼第一女將,但是,她卻不能否認,她的本質只是一個女人,一個女人面對那些血腥的場面,又怎能真正的無動於衷?
九紅裳累了,她是真的累了,這次害了納蘭星海,她的良心再也無法麻痹下去了!
她驀地投入北唐春的懷中,啜泣道:“就一會兒,把你的胸膛借給我。”
北唐春尷尬的擡手,撫上九紅裳的後背,心中想的卻是如何才能將這個消息送到北唐冥夜那邊。
想了又想,他最終還是拜託九紅裳去傳信,而他自己則守在地牢暗處,防止有人在對納蘭星海不利。
當夜,九紅裳就來到大理寺天牢,探望北唐冥夜。
大理寺少卿曾受過北唐冥夜恩惠,所以天牢內的吃食用度都還不錯,每日有酒有肉,卻極少北唐冥夜動口,偶爾小酌幾杯,肉跟菜倒是絲毫未動。
風吼國第一俊美的男人,此時依然維持着原本的風度,鬚髮已長,徒添一份蒼桑,卻絲毫不減他周身散發的男人魅力。
九紅裳在想,或許正是這樣的北唐冥夜,纔會收服想樑以歡那樣的女人。
自從北唐黎死後,北唐冥夜便一直隱忍着,忍下一時,總比意氣用事的去胡鬧,要有用得多。
他依然是百姓們口中爲國爲民的冥王,樑以歡卻成了勾引冥王,害冥王名節盡喪的妖女。
因百姓們的擁戴,大理寺也不敢對北唐冥夜用刑,儘管北唐逸一再的向大理寺施壓,要求大理寺對北唐冥夜嚴刑拷打,但是礙於百姓們的反應,北唐逸也只能作罷。
誰都以爲,遇上這種事的北唐冥夜會因此一蹶不振,可誰有知道他竟然還悠閒的喝上了小酒。
可是熟悉北唐冥夜的人卻知,此時的他深陷自責當中,若是他從一開始就護在樑以歡身旁,若是他阻止樑以歡劫持北唐黎,也許,北唐黎就不會死。
北唐冥夜這是在懲罰自己,無論北唐黎是不是樑以歡殺的,北唐黎的死都跟他難辭其咎。
九紅裳踏進天牢,來到北唐冥夜身旁,兀自斟了一杯酒,昂頭飲下。
辛辣的烈酒在她口中就像是涼水一般,一杯又一杯的灌下肚,眼看,一整壺酒就要被她喝個乾淨,北唐冥夜驀地出手,攔住了她還想繼續斟酒的手。
九紅裳長舒口氣,笑道:“怎麼,冥王捨不得這酒?”
“本王是怕你飲多了,出不來天牢的門。”北唐冥夜攔下酒壺,豪邁的往嘴裡倒了一大口。
他將九紅裳當成了一個透明人,若不是九紅裳搶他的酒喝,他根本就不會有反應。
“冥王不想知道,下官來此找你的目的?”九紅裳抓住北唐冥夜的胳膊,蹙眉道。
北唐冥夜看也不看九紅裳一眼,冷聲道:“你若是想說,自然會說,你若不想說,本王問了也沒用。”
九紅裳直直的望着北唐冥夜,以微乎其微的音量說道:“國主沒死。”
北唐冥夜驀地轉頭,睨着九紅裳,深邃的眸子好似一片波濤洶涌的大海,看的九紅裳心驚肉跳,“你沒撒謊?”
九紅裳極其鄭重的,第三次將北唐黎與納蘭星海的情況敘述出來,心中感到有些憋悶,她本是個守口如瓶的人,講一個秘密重複三次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的嘴並沒有她想的那麼嚴。
聞言,北唐冥夜的拳越握越緊,他驀地垂下眼眸,沉聲道:“想不到,納蘭先生竟會捲入我皇室的紛爭中,我北唐冥夜愧對納蘭先生。”
“冥王,我已與冥王妃取得聯絡,相信她很快就會去冥王府,救出納蘭先生,然後跟我們匯合。”
北唐冥夜眸光一凜,牟得站起身來,凌厲的眸子落定在九紅裳臉上,“九紅裳啊九紅裳,你壞了大事了!”
九紅裳不明所以得望着北唐冥夜,詫異道:“冥王的意思是”
北唐冥夜環顧四周,幽然嘆息道:“恐怕是北唐逸刻意讓你去天牢探望納蘭星海,然後將他的行蹤透露給以歡的,這麼一來,以以歡的脾氣,是一定會去救納蘭星海的,到時候,只要甕中捉鱉”
北唐冥夜的話還未說完,天牢外已經響起拍手叫好聲。
只見北唐逸踏入天牢大門,一邊拍掌一邊笑道:“冥王就是冥王,這種把戲瞞不住你。”
北唐冥夜淡漠的睨着北唐逸,就好似在看一堆塵土。
北唐逸微眯雙眸,被火燒焦的那半張臉透着些許詭異,“北唐冥夜,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之前你故作頹廢,每日飲酒,無非就是伺機行動,你在宮外的黨羽衆多,你在等他們來救你,可惜,他們來不了了,但凡是跟你有聯絡的人,都已經被我殺光了!北唐冥夜,你不是自詡天下第一聰明人麼,那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一敗塗地呢?”
“是嗎?”北唐冥夜清冷一笑,再無反應。
北唐逸惱怒的扯住北唐冥夜的衣襟,歇斯底里道:“北唐冥夜,到了時候,你還故作什麼清高,我要你正眼看着我,正眼看着我!”
九紅裳看到北唐逸時先是一愣,而後徹底的明白了北唐冥夜之前話中的含義。
這一切都是北唐逸布的局。
而她,則是北唐逸利用的棋子,從一開始,北唐逸就不信任她,就在利用她,利用她來對付樑以歡,利用她來達到他想要的目的。
她竟然又一次害了樑以歡!
北唐冥夜利落的閃身,避開了北唐逸,清冷的嗓音自脣邊瀉出,“若你值得旁人正眼看你,根本就不用要求,可惜,你不值得,北唐逸,你真以爲你贏了?”
北唐逸冷笑,“怎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承認你輸了?”
“北唐逸,你輸了。”北唐冥夜驀地轉身,清冷的眸在下個瞬間佈滿了無盡的怒火,墨發飛揚,赤紅的光芒自他體內魚貫而出,直逼北唐逸的心窩。
北唐逸震驚的伸出雙掌,想要擋住那些紅光的攻擊,紫色屏障迅速撐開,卻被那紅光穿透,刺穿了他的雙臂。
腥紅的血順着北唐逸的手臂滑落在地,而那紅光依然沒有放棄的往他的身體內鑽去。
北唐逸大叫一聲,甩出長劍,長劍在空中炫舞,斬斷了他的雙臂。
雙臂落地,那刺入雙臂的紅光一下子將那兩條手臂化作了灰燼。
北唐逸不可置信的盯着北唐冥夜,抖着嗓音說道:“你到了紅階?!”
北唐冥夜看也不看北唐逸一眼,踏着北唐逸的化作焦土的手臂,走出了天牢的大門。
紅色,振奮人心的紅色光芒將北唐冥夜籠罩,侍衛們被這強大的靈壓震懾,不敢動彈。
九紅裳緊緊的跟在北唐冥夜的身後,內心十分震撼。
以往她也聽過冥王的威名,而這麼霸氣的行徑,還是她第一次見。
不得不說,北唐冥夜比她想象的更加有實力,放眼整個天下,紅階還是第一次出現!
踏出天牢後,北唐冥夜驀然回眸,朝着北唐逸所在的位置,冷冷一笑,狠擲衣袂,整個天牢砰然倒塌。
九紅裳忍不住拍手叫好,霸氣,霸氣的超乎人的想象!
冥王一笑,必有人亡。當這句俗語再度兌現,九紅裳只覺得脊背一片冰涼。
她記得冥王總是對樑以歡笑,而那種笑與方纔那種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北唐冥夜並未理睬九紅裳的叫好,而是冷冷的問道:“你說北唐冥夜將納蘭先生關在哪裡?”
九紅裳立即回道:“冥王府地牢。”
“北唐逸竟然連本王的地牢都敢利用。”北唐冥夜眸光一凜,似乎覺得毀了天牢有些便宜北唐逸,便又揚了揚手,無數紅光刺入塌毀的天牢中。
又是死傷無數。
北唐逸的胸口不偏不倚的被一道紅光刺中,他心有不甘的在廢墟中掙扎。
爲什麼,爲什麼他費盡心機的提升自己的能力,卻始終比不過北唐冥夜!
北唐冥夜做了什麼,只是在天牢中喝喝酒,竟然就成爲了普天之下的頂級高手,而他,他承受着魔火的焚燒,才成爲地道的火族後裔,如今卻被北唐冥夜一甩手就打敗了!
不,他絕不能,絕不能被打敗!
北唐逸驀地仰天長嘯,高聲吼道:“火奴,火奴!”
聽到北唐逸的呼喊,樑栩栩從天而降,看到他身受重傷的模樣,她驚慌的撲倒在他身旁,捂着他的傷口,擔憂的問道:“王爺,王爺你怎麼樣?”
北唐逸顫慄着伸出手來,虛弱的說道:“快,把你的手給我。”
樑栩栩立即握住北唐逸的手,眸中滿是淚水。
北唐逸驀地將她的手按上了插在自己體內的紅光,紅光刺破樑栩栩的皮肉,而後就像是遇上了美味的食物一般,拼了命的鑽入她的身體。
樑栩栩痛苦的昂起頭來,撕心裂肺的哭喊,“啊——”
北唐逸陰冷一笑,看着樑栩栩因承受不住的痛楚而栽倒在地,他便如丟棄雜物一般,將樑栩栩的手丟開,掙扎着站起身來,獨自離開。
樑栩栩虛弱的躺在地上,身體一點一點的被紅光吞噬,她悲憤的瞪着逐漸遠去的北唐逸,整個上半身不斷地抽搐,那種痛,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她是火奴,是屬於北唐逸的火奴,可是,她有心。
然而那顆心,她竟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交付給他。
可是,她再也沒有時間了。
幸福對她而言,果然是短暫的。
“娘,栩栩來陪你了。”
樑栩栩緩緩伸出手來,天空中似乎映出了秦氏的笑臉,她這輩子最最後悔的事,就是看着秦氏爲她而死,她累了,真的累了,她再也不想跟樑以歡爭鬥下去了
淡紅色的光暈遍佈全身,一道紅色星芒飛向空中,消失的無影無蹤,與此同時,樑栩栩的身體化作一片焦土,彷彿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樑栩栩死了,而火之傳承則飛向了樑以歡。
已經來到冥王府外的樑以歡,看着並無一人把守的冥王府,心中困惑不已,一道紅色星芒毫無預兆的飛入她的眉心,令她倍感不適的蹙了蹙眉。
“這是”樑以歡下意識的擡手撫了撫眉心,詫異道,“火之傳承?!”
嗨寶更是驚訝的開口,“火之傳承竟然自己飛來了?我記得火族傳承就是火之傀儡,難道說,樑栩栩她”
樑以歡輕嘆口氣,眉心紅色星芒閃耀,樑栩栩臨死前的畫面映入她的眼簾,“樑栩栩死了,這傳承是她自願給我的。”
“死了?!”嗨寶徹底愣住了,“火之傀儡不死不滅,只有主人消亡,她纔可能滅亡,若是樑栩栩死了,那壞大伯北唐逸死了沒?”
樑以歡緩緩搖頭道:“不知道,我只能看到樑栩栩死前的畫面,她是笑着離開的,至於她爲何要將傳承給我,我也不明白,我們是對立的,沒想到在她死的時候,竟然還會想着我,的確讓我驚詫。”
樑以歡想起曾經跟樑栩栩的點點滴滴,不由得苦笑着又道:“想起來,她以前雖然跋扈,倒也沒想對我動殺機,只是後來她的嫉妒吞噬了她的良知,她也只是個可憐人罷了。”
“娘”看到自己孃親又感慨了,嗨寶義不容辭的安慰道,“你現在可是孕婦,不要多想了,不是都說,人跟人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嗎,或許是樑栩栩想通了,所以在臨死前將傳承給了你。”
忽的,嗨寶想是想起什麼一般,笑眯眯的望着樑以歡又道:“對了娘,你繼承了雪之傳承,可以簡單的操縱風雪,那現在你又繼承了木之傳承與火之傳承,是不是代表着,你又增加了新的技能,那你的新技能是什麼啊?”
樑以歡莞爾一笑,賣個關子道:“這個,你以後就知道了。”
“切,你不告訴我,我也能知道。”嗨寶輕輕搖了搖手,想要讀出樑以歡的內心。
誰知樑以歡心中就像是被什麼圈起來了一般,它怎麼讀都讀不到。
嗨寶納悶的瞪着樑以歡,問道:“娘,你什麼時候學會屏蔽內心了?”
樑以歡也不迴應嗨寶,而是翻身躍入了冥王府中。
冥王府內一片靜寂,偶有樹葉隨風沙沙作響,四處透着詭異。
憑着對冥王府的熟悉,樑以歡很容易便找到了地牢,拉開地牢的門,一股熟悉的寒氣涌了出來。
“娘,這是小納蘭的風雪之氣。”嗨寶興奮的瞪大了眼眸,“看來小納蘭真的在這裡!”
樑以歡輕撫肚皮,示意讓嗨寶先別開口,而她則環顧四周,確定無人之後,才進入天牢。
這纔打開天牢中結霜最爲嚴重的那道門,就感覺到一股殺氣襲來,她利落的出手,攔住了對方襲來的拳腳,定睛一看,竟然是滿臉欣喜的北唐春。
“樑姑娘!”北唐春見到樑以歡,立即收回了手,欣喜的將其一把抱住,“樑姑娘,我真的很擔心你。”
嗨寶不滿的開腔道:“白癡小叔,你抱我娘,有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啊!”
“誰?誰在說話?”北唐春詫異的看向四周,奇怪,他明明聽到有個小童在說話,怎麼就不見人呢?
樑以歡亦是不解的望着北唐春,問道:“你能聽到嗨寶的聲音?”
聽到樑以歡的問話,北唐春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聽到的竟然是靈胎的聲音。
北唐春興奮地將頭靠在了樑以歡的肚皮上,小聲與嗨寶對話,“靈胎,原來靈胎會說話,靈胎,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嗨寶無奈的撇了撇脣,吐槽道:“娘,白癡小叔實在是太白癡了,我們還是趕緊去看看小納蘭吧。”
其實從一進門起,樑以歡的目光便在搜尋着納蘭星海的下落,當她看到納蘭星海那被掏空的胸口時,整個人都因氣氛而顫慄不止,以至於連北唐春與嗨寶的對話都沒有聽清。
她顫慄着走向納蘭星海,手輕撫着納蘭星海那結了霜的臉頰,抖着嗓音喚道:“納蘭先生,我是以歡,我來救你了,納蘭先生”
納蘭星海毫無反應,呼吸微弱的幾乎令人察覺不到。
他的手指經過幾日的調養,已經長了出來,因爲本體是萬年冰霜,只要在有水的地方,他都可以將其修煉成人形,所以北唐逸才會在他的頭頂修葺一個水箱。
五臟的修復成長需要漫長的時間,此時的納蘭星海就是一件死物,雖然能感受到樑以歡等人,卻無法做出迴應,沒有五臟的調節,他的身體就變成了一個冰人,冷的能將人凍傷。
樑以歡想要將納蘭星海被在身上,卻被北唐春阻攔。
“樑姑娘,如今你懷有身孕,還是讓我來背吧。”說完,他便將納蘭星海背在了自己的身上,先行邁出地牢。
此時,地牢外圍滿了侍衛,而北唐黎則站在地牢門外,倨傲的睨着準備走出來的北唐春與樑以歡。
北唐春錯愕的看着北唐黎,一時之間,他無法做出正確的反應,看到北唐黎沒死,他是開心的,可是見到北唐黎帶着這麼多人圍住了他跟樑以歡,他卻開心不起來了。
北唐春將納蘭星海輕輕放到地上,而後站在那裡看着北唐黎。
北唐黎輕笑着看向北唐春,得意的揚眉道:“怎麼,看到父皇還不行禮?”
他的容貌已經恢復到最鼎盛的時期,此時此刻,完全沒有人會將他與之前白髮蒼蒼的模樣聯想到一起。
北唐春呆愣的單膝跪地,“兒臣拜見父皇。”
“春兒,看到父皇沒死,你不開心麼?”
北唐春慌忙搖頭道:“看到父皇沒事,兒臣十分高興。”
“是嗎?可朕怎麼就看不出你哪裡高興呢?”北唐黎細細打量着北唐春,而後看向北唐春身後的樑以歡,笑着又道,“皇兒媳,你看出春兒高興了嗎?”
樑以歡憤恨的瞪着北唐黎,始終不發一言。
她知道,她落入了北唐黎設下的陷阱,只是爲了救納蘭星海,爲了早日將嗨寶從自己的身體裡取出,她不得不跳入這個陷阱,明知會有危險,她卻沒得選擇。
北唐黎,不,準確的說,是木族長老一直都將所有的人玩弄於鼓掌之間,他喜歡看着旁人沿着他所佈下的棋局行走,他最愛的,便是看到有人以爲自己即將成功,可是後來卻一敗塗地的絕望的臉,他總是這樣戲耍着所有人,他熱愛那種運籌帷幄的感覺。
他一早便知樑以歡不似尋常女子,面對這樣的女子,他不會沒有後招。
納蘭星海就是他的後招,如今他體內的五臟六腑都是萬年冰霜所造,功力比以往更甚,這讓他興奮,因爲他將停止衰老,可以在這世上永存,只要北唐黎的肉身不滅,他就可以永生永世的活下去!
天道,天道啊,我木神終於要贏了,終於要贏了你了!
驀地,樑以歡捏緊了拳頭,手持匕首朝着北唐黎衝了上去。
北唐黎利落的揚手,一把抓住了樑以歡的手腕,他獰笑着,更是伸出舌尖舔舐着她的手背,邪肆的說道:“樑以歡,你以爲我還是從前那個垂垂老矣的老頭麼?果然,你跟樑栩栩一樣,身子都是香的,哈哈哈,相比你體內的靈胎,會比你香上百倍千倍!”
聽到北唐黎想對嗨寶不利,北唐春猛的跪到地上,懇切的求到:“父皇,請您放過樑姑娘是孩子吧,他們是無辜的,況且父皇您的身體已經好了,根本沒有必要傷害他們,那是您的孫子啊,難道您真的忍心吞掉自己的孫子嗎?”
北唐黎淡漠的睨着跪在地上的北唐春,冷聲道:“春兒,你可知當初朕爲何想立你爲太子?”
北唐春平靜的搖頭,“兒臣不知。”
北唐黎驀地擡手,一掌拍上北唐春的天靈蓋,冷笑道:“因爲朕覺得你聽話,如今,你不聽話了,對朕來說,也就沒有用了。”
北唐春怔怔的望着北唐黎,血順着他的脣角滴落在地,北唐黎方纔那一掌凝聚了大量的靈氣,北唐春承受不住的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樑以歡迅速衝到北唐春身旁,伸出手來探向他的鼻息,察覺到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樑以歡終於忍受不住的高喊出聲:“木神,我一定要殺了你,一定要殺了你!”
嗨寶更是痛苦的看着北唐春與納蘭星海,符合道:“對,要殺了他,替被他害死的那些人報仇!”
“殺了朕?”北唐黎哈哈大笑起來,“就憑你們,也妄想要殺我?樑以歡,以你如今的狀況根本殺不了我,除非”
北唐黎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饒有興趣的盯着樑以歡的臉,頓住了口。
樑以歡顫慄着望着北唐黎,問道:“除非什麼?”
北唐黎冷哼一聲,得意的說道:“除非你能跟靈胎合二爲一,否則,你根本沒有贏我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