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垣來到這裡的目的，不是爲了跟他聊天，也不是爲了享受他的關心的，而是要他去救甜甜的。
也許千敘也知道，所以故意不讓他說出口，可是祭祀就在明天了，他必須說。
千敘站在門口，半響，纔回頭，輕笑。
“爲什麼你會來找我？”千敘看着那個瘦小卻固執的身影，“你明知道，我會去的可能性很小。”
“因爲……因爲我只能找你了！”小垣認真地說着，“顧易宸爲了自己的權位，他不會顧及甜甜的生死，而我爹地被顧易宸支開了，下落不明，我想，能幫我的人，只有你了。”
小垣看着他，說得有些急，“畢竟，你是跟我有血緣關係的人，不是嗎？”
千敘看着小垣急得臉紅的樣子，笑容裡帶着寵溺，“但是小垣，大人是不會講感情的，他們都只會顧及自己的利益。”
“你也是嗎？”小垣看着他，“就算……就算我求你，你也不會去救甜甜嗎？”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猜到，今天的局面，是我一手安排的，我是故意引到民衆要祭祀的，不管燒死的是慕如琛的妻子還是女兒，我都不在乎，我要的，是他永遠活在痛苦裡！”
小垣瞪大眼睛，“爲什麼？我爹地不是你朋友嗎？”
“就因爲是朋友，所以纔要一起下地獄啊？”
用甜甜做祭祀，火火的燒死她，這樣，千敘既煽動了民衆對慕家不滿的情緒，破滅了新國王爲人民大衆的形象，又報復了慕如琛，這樣完美的計劃，他怎麼會停手？
小垣驚愕地看着他。
“你好好休息吧，一會兒飯做好的時候，我來叫你。”聲音，同樣溫柔。
“我不吃飯！”小垣光着腳，從牀上跳了下來，往門口走着，“既然你不肯救甜甜，那我另外想辦法，就當我沒來過！”
千敘抱着他的身體，將他重新放在牀上，“外面很危險，在事情成功之前，你都不準出去。”
“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小垣固執地看着他。
“你就別怪我用強了，”明明說着狠話，做着沒有人性的事情，可是千敘伸出揉小垣頭髮的手，卻依舊是那麼溫柔，好像是一個慈父，“我不想傷害你的。”
小垣承受着他的溫柔，心裡，卻再也沒有感動。
到底是他太清楚自己的目的，還是太擅長僞裝？
爲什麼他可以一面傷害他，一面對他如此溫柔呢？
他跟爹地不一樣，爹地對他的好，是無條件的，只要他開口，不管多難的事情，爹地都會盡力去做，哪怕損害了自己的利益，他也從來不說什麼，只要是他要的，爹地都會給他。
而，千敘，卻更在乎自己的利益。
小垣知道自己出不去了，面對千敘送來的食物，小垣選擇拒絕。
千敘看着他固執的樣子，伸手，想要去摸他的頭髮，然而小垣卻躲開了。
“在生我的氣？”千敘坐在牀邊，將飯菜放到一旁，“小垣，大人的世界，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
“可是如果今天換成是我爹地，我只要開口，不管都大的利益，他都會放下……”
“別拿我跟他比！”千敘突然大吼。
小垣看着他一瞬間被撕下的僞裝，又看着他一點一點的僞裝好自己。
“抱歉，我不是要故意對你發火的，”千敘繼續笑着，“我挺討厭慕如琛的。”
“可是他不是你朋友嗎？”
慕氏集團的支柱產業之一是珠寶行業，而即將要打入國際的男士珠寶品牌，名字叫千慕，是爹地親自起的名字，如果不是對千敘真心真意，他怎麼會起這樣的名字？
可是，爹地認爲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卻在說着討厭他？
“你知道什麼叫朋友嗎？”千敘好笑地看着小垣，“我的學費，要自己打工賺到，而他不用開口，卡上就有用不完的錢，我拼命的攢錢，才能租起一個小公寓，而他只要拿出卡，就可以買下附近最貴的房子，這叫朋友？”
千敘繼續說着，“記得有一次，我交完學費，什麼都沒有了，在租來的小房子裡吃泡麪，他來了，我把僅的一碗泡麪給他，他跟我說，很好吃，他吃了那麼多飯，覺得還是這個最好吃。”
“他是在嘲笑我嗎？”千敘諷刺地笑着，“我最討厭的，就是他用一副清冷無慾的樣子來騙取別人的同情，來博人眼球！”
“全校所有的女人都喜歡他，都爲他着迷，他去哪裡都會成爲焦點，享受着這樣生活，他卻經常說很討厭，他這樣口是心非的樣子，真的很讓人噁心！”
千敘越說越憤怒，“他的學習成績一直都是最好的，可是明明上課的時候，我聽得是最認真的，而他經常在聽到一半就走了，要麼乾脆在課堂上看其他的書，他從來不做筆記，從來不補習，也從來不熬夜看書，但是每次他都是年紀第一。”
“小垣，這公平嗎？”
小垣靜靜地看着他，看着他臉上的憤怒，心底，很涼。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不是真心的。
“剛見到他的時候，他總是冷冷的，誰也不搭理，好像曾經受了很嚴重的傷，讓人很想要去保護他，照顧他，可是這些都是他僞裝的，他什麼都懂，什麼都會，他比任何人都優秀，可以輕易做到別人無法做到的事情，他可憐兮兮的外表，不過是他僞裝的而已！”
“是我被騙了，是我一開始就被他無辜的外表欺騙了！”千敘幾乎是吼着說着的，“他跟我說，如果他敢在他父親面前提一句母親，父親就會打他，然後將他扔到荒無人煙的地方冷靜，可是那天他肺炎住院，他的父親從千里之外趕過來，在他身邊陪了一夜！”
“他的什麼都是裝的，從一開始，被欺騙的人就是我！”
爲了報復慕如琛，他故意闖禍，故意讓慕如琛來收拾殘局，故意惹上麻煩讓他來擺平，故意追凌怡，故意凌虐他的青梅竹馬。
他希望從慕如琛的臉上看到痛苦，看到厭倦，直到他說厭惡了他這個朋友。
然而，他都只是淡淡的，平靜的接受下所有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