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手腕處被束縛着,火辣辣的疼,全身每一處細胞都在叫囂痠痛,陸沉擰眉睜開眼,渾濁一片的眼中漸漸清明。
四周黑漆漆的,一點亮光都沒有。
這是在哪兒?
陸沉頭痛欲裂,拼命回想着之前發生的事。
他和子蘇去參加上層人士聯誼會,經過盤山公路時前方發生車禍,子蘇下車前去查看,然後……
眸色驀地一亮,陸沉什麼都想起來了,然後他遇見了歐珏,歐珏不知怎麼打了他腦袋一下,之後就到這裡了。
“媽的。”陸沉罵了句,飛速低頭檢查身體,萬幸身上完好無損,一點異樣的感覺都沒有。
還好歐珏那個死基佬,沒有趁他之危,做出什麼喪心病狂令人髮指的事。
但是不看不知道,一檢查才發現,他不光手被捆得結結實實,連雙腳都被束縛,掙扎不得分毫。
“歐珏!”陸沉揚聲吼道,可漆黑的地方一點聲音都沒有,他沒來由一陣心慌。
他奮力掙扎着企圖站起身朝前蹭去,剛動身子,“吱呀”一聲輕響,一道亮光傾瀉進來。
陸沉被這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瞳孔一縮,幾乎流下淚來。他用力眨眼,一盞暖黃色燈光亮起,來人關上門,負手踱步,緩緩在他面前站定。
男人臉色蒼白陰翳,極薄的脣似笑非笑勾起,眼瞼處覆着一層淡淡的黑眼圈,眼睛狹長眼梢微微上勾,俊美與陰柔糅合,倒也十分俊挺。
不是歐珏,還能是誰?
“歐珏你丫的!”陸沉天不怕地不怕,吼道:“你也忒不要臉了!你綁我做什麼!?”
話一出口,陸沉猛地閉嘴,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眼,“莫非……你是愛而不得想要強迫我??”
聞言,歐珏嘴角一抽,沒有說話。
“我呸!”陸沉啐了口,惡狠狠罵道:“我就是和豬睡也不會和你這種人渣睡!早知道你蟄伏在鳳初暖身邊沒安好心,看吧,狐狸尾巴藏不住露出來了吧!”
他一副貞 潔烈男的模樣逗得歐珏噗嗤笑出聲,後者拉過一把椅子在他面前坐定,翹着二郎腿頗爲意味深長道:“繼續,我聽聽你還有什麼要罵的?”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指揮我?”陸沉梗着脖子十分硬氣,絲毫不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說!你打什麼算盤!還有,鳳初暖不會和你交換任何條件來救我!我在她心裡根本無足輕重!”
“哈哈哈——”歐珏朗聲大笑,似覺得十分好笑般眼角笑出淚花,“小沉沉,你怎麼這麼貶低自己啊?”
陸沉被他噁心油膩的稱呼激的身上一陣惡寒,他索性扭頭冷哼一聲不再說話。歐珏很明顯拿他取樂,他纔不會遂這狗人的願!
笑夠了,歐珏清清嗓子,開口道:“寶貝你放心,我捨不得動你。”
陸沉鼻尖冷哼,肚子卻在此時發出不合時宜的聲響,“咕嚕”。
“……”歐珏憋住臉上的笑,“你餓了?”
“你聾了?”陸沉沒好氣白他一眼。
“好吧。”歐珏摸摸鼻子,轉身在燈光找不到的陰暗處摸索兩把,再坐下時,手裡多了個食盒。
打開蓋子,菜香味噴香撲鼻,陸沉許久沒吃東西,被這味道勾的舌根一酸,不自覺分泌口水。
歐珏將飯菜推到陸沉面前,頗有幾分憐愛道:“吃吧。”
“你把我手綁着我怎麼吃?!”陸沉和他大眼瞪小眼。
“也是。”歐珏點頭,舀了勺米飯,貼心的吹了吹那並不存在的熱氣,遞到陸沉脣邊,“乖,張嘴。”
陸沉冷冷盯他一眼,並沒動作。
就在後者以爲他不想吃,準備直接暴力塞入時,後者身子突然一動,前傾,將那勺米飯含在嘴裡。
“嗯,這才乖嘛。”歐珏脣角帶笑正要伸手摸摸陸沉腦袋,可伸到一半的手猝然在半空中停住——陸沉竟然把飯噴了他一臉!
“哈哈哈哈——”這次狂笑的是陸沉,他恨的牙根發癢,道:“再來嗎?你喂多少,我吐多少!怎樣,爺爺我口水味道不錯吧!?”
看見歐珏這張噁心巴拉的臉他就恨不得拿刀劃兩道,裝腔作勢!令人作嘔!
孰料歐珏不怒反笑,掏出口袋中潔白的手帕擦擦陸沉粘着飯粒的脣角,而後慢慢將臉上的飯粒擦乾淨,將手帕四四方方摺好重新塞回口袋中,溫聲道:“你不想吃,那就不吃罷。”
他明明是溫和的語氣,卻讓人聽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意味。
聽得陸沉頭皮發麻,往後挪了一點與他拉開距離,一臉警惕的盯着他。
“小沉沉,你真不乖。”歐珏輕笑一聲,話音未落,陸沉覺得後頸一痛,眼皮子宛如千斤沉重,猛地合上。
頭一歪,陸沉身子栽倒在歐珏懷裡,沉沉睡去。
歐家府邸。
往日一派熱鬧喧囂的客廳死一般寂靜,所有傭人排排站好,瑟瑟發抖的看着客廳正中央的女人,大氣都不敢喘。
女人一襲黑色風衣,將她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顯露無疑,她微微勾起脣角,指尖把玩一柄銀色手槍,手槍閃爍的冷光與頭頂吊燈的燈光交相輝映,竟也比不過女人眼中的冷意。
她腳下,黑壓壓跪了一羣人,爲首的赫然是之前到鳳氏砸場子鬧事,歐珏的生母——宋綵衣。
荷槍實彈的保鏢將客廳圍了個水泄不通,歐家雖家大業大,可在刀槍無眼的情況下不得不低頭。
鳳初暖粲然一笑,潔白的貝齒襯得她明媚動人,“歐夫人,不妨再詳細講講,令郎究竟去了哪裡?”
她雖是笑着,眼中卻一片肅殺之意,讓人看了膽戰心驚,唯恐與其對視。
“我,我不知道!”宋綵衣聲音陡然變得尖利,話一出口察覺不對,忽然調轉話頭,“我兒子不是死了?之前我還問你要過人!我怎麼知道我兒子在哪裡!?我還要問你這個小娼婦呢!”
“哈,是嗎?”鳳初暖挑眉,漆黑的馬丁靴一腳踩在宋綵衣肩頭,壓下後者顫巍巍想爬起來的動作,“我讓你起了嗎?”
宋綵衣本就老態盡顯的臉上更是多出幾條皺紋,她怒火攻心斥責道:“還有沒有王法了?你鳳初暖光天化日持槍闖入我歐家,你真當警察是吃白飯的!?”
她這麼一吼,給了不少膽大傭人底氣,彷彿有人撐腰般,他們爭先恐後跳出來。
“外界傳聞她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一點都沒錯,又兇又狠還玩槍,哪像個女人的樣子!”
“不錯!當年鳳家滅門後她消失六年,現在大張旗鼓出現!誰知道是不是仗着幾分姿色賣屁股爬牀上位的,真髒!”
“鳳老要是知道孫女變成這種模樣,死了估計都得被氣活!”
閒言碎語變得愈發不堪入耳,鳳初暖早就被鳳戀語花樣罵法薰陶的自動屏蔽所有語言攻擊,因此面無表情的再次質問道:“說!歐珏在哪兒?!”
“我兒子死了!”宋綵衣臉上的褶子都在顫抖,“你要想見他,一槍斃了自己說不定黃泉路上還能碰面!”
話落,鳳初暖倏然笑出聲,宋綵衣這副鐵齒銅牙,死牙臭嘴的模樣可真不減當年栽贓陷害的風範。
沒來由的,宋綵衣被她笑得心裡一慌,口不擇言罵道:“小賤人你笑什麼?!”
這次,鳳初暖沒開口,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清脆的子彈上膛聲。
銀槍一指,黑洞洞的槍口堵住宋綵衣太陽穴,鳳初暖壓低身子,眯起眼睛,一字一頓極其冷漠道:“我最後問你一遍,歐珏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