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天,李姑姑也知道王妃一母同胞的哥哥要過來,忙笑着過來問蘇嬋需要準備什麼。
蘇嬋略微想了下,哥哥在吃穿上並不講究,再加上沾染了父親的兩袖清風,所以對官場應酬也是一竅不通,此時問她準備什麼,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這裡天氣炎熱,她哥哥哪怕是回家休假也要練幾遍槍法的,此地這麼熱,不如多給他哥哥備些消暑的東西。
她也便吩咐道:”我哥哥也沒什麼特別要照顧的,倒是這裡天氣炎熱,需要防着暑氣。”
李姑姑聽了這話,忙應了一聲下去準備。
等李姑姑下去後,蘇嬋卻是心裡起伏不定,一面想着哥哥,一面想着齊王,還有那十七位命中註定要被他哥哥一槍挑下馬的槍下死鬼。
此時這些人就要聚在一起了……
她這樣想着呢,倒是香寒想起什麼,問道:“王妃,也不知道這次朝廷是爲了什麼要派人過來?”
蘇嬋倒還真知道一點,按時間推斷,這個時間老皇帝身體已經不好了,估計現在朝中已經是讓太子輔政了,只是沒講開罷了。
偏偏就在此時,離的賀北不遠的琳縣阜縣一共九個縣鬧了水患。
按說這對朝廷算不得什麼,開倉放糧救濟災民,妥善安置保百姓便是。
只是不知道輔政的太子是要敲打齊王還是老皇帝老糊塗了,竟然莫名其妙的下了一道旨意,很是褒獎了一番後,指派了齊王這個救災的差事。
現在細細想起,當初這麼個舉動,倒是恰好爲齊王收攏了賀北周邊的民心埋下了伏筆。
以至日後齊王從賀北反的時候,當地一呼百應,沒有不從的。
只是這話卻不能對香寒說,蘇嬋淺笑一下,“朝廷的事兒不是咱們能管的,你只管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兒便是。”
香寒見王妃這樣說,也便收斂了心思,看着外面的丫鬟打掃庭院。
這麼過了幾日,皇上派出的欽差大臣終於是到了賀北地界,馬隊車隊延綿而來。
蘇寒洲騎在馬上,望着一望無際的戈壁。
他心裡的不安越來越重。
他從小便是個做大哥的,至今只要一想起蘇嬋,他想到的便是,日後若是有人對他妹子不好,他一定要提溜着那小子,告訴那壞小子,你可仔細你的皮,若是敢對我妹妹不好!!
只是現如今滿肚子的話,滿腔爲妹子的熱血,卻是沒了用武之地。
她妹妹現如今嫁到了賀北做王妃!!
而齊王是皇帝的兒子,他們蘇家不過是家臣,別說對方不會喊他一聲大舅子,便是他見了對方還要對着這個“妹夫”行禮呢。
尤其是他父親怕他不懂規矩,臨來的時候還特意叮囑了他幾句,梗着脖子的告訴他:“你這一趟出來,便是有你妹妹在呢,也切不可失了爲臣的本分!!”
想起那些蘇寒洲便覺着無可奈何。
而且自從進到賀北境內,蘇寒洲便覺出乾燥了。
就連宮裡出來的欽差秦公公都是叫苦不迭。
再一想到這邊是自己妹妹要長久居住的地方,蘇寒洲便覺着心疼不己。
好不容易趕到了新城城外,那面齊王也派了人在城外迎候他們。
來着是一個姓6的內侍,只看樣子便知對方十分精明,客氣幾句,等來到城門下的時候。
蘇寒洲不其然卻是瞟見了城牆上懸着十來顆人頭。
那些人頭被細細的繩子繫着,而城牆下路過的百姓像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人,竟無一人好奇觀望。
蘇寒洲不由的奇怪起來,待行至城牆下便拉住了繮繩。
他坐下的馬也機靈,立刻停下蹄子。
這下可是驚動了前面引路的6言。
6言尋着蘇寒洲的目光看去,很快便明白蘇寒洲的意思了。
他忙調轉馬頭來到蘇寒洲面前,手微微曲起,做了個抱拳的動作,笑道:“蘇大人不必多心,這些人都是罪有應得,竟趁着王爺上京之際,壞了軍中的規矩,待王爺回來後,一併落在此。”
蘇寒洲沒接話,只問他:“這掛許久了吧?既然已經罰過了,怎麼還不讓死者安葬?”
“總要警示警示。。”6言笑着做了個請的姿勢,顯然是不想在這件事兒上多費口舌。
衆人心思不一,往前走的時候,蘇寒洲卻是憂心忡忡的。
以前只覺着妹子嫁的唐突,現在看過那些人頭,再一想自己妹子嫁的便是彈指間將十來來顆人頭懸在此處的男子,蘇寒洲便覺着有些彆扭。
他一直想着他那溫婉秀氣的妹妹要嫁的是個詩書人家。
這齊王……
等進到城內。
王爺正在王府內呢,因欽差身上帶着御筆親提的聖旨。
爲示恭敬,齊王親自迎出了王府。
欽差哪裡敢受他的禮,早早的便從馬車上下來,徒步走到王府門前,一等見到王爺,欽差剛要行禮,齊王身邊的人忙過去將人攙扶住。
一行人到了廳內,分賓主落座。
至此時蘇寒洲纔看清楚這“妹夫”的長相。
他起初還以爲對方長相兇惡,現在看到卻是吃了一驚,沒想到對方長的很是斯文。
那邊談着正事兒,這邊蘇嬋在後宅裡,都要望眼欲穿了。
香寒知道她是想孃家人了,在旁邊勸道:“王妃,早晚都會見到的,您不必着急,而且現在天色還早呢,不如您歇歇。”
蘇嬋聽了這話,才進到寢室小歇了下。
好不容易盼的天黑了些,等來的卻不是什麼哥哥。
倒是齊王回了來。
蘇嬋忙迎了過去,一面迎着一面眼睛不住的往王爺身後瞧,卻現他身後跟着的只有那些內侍宮娥。
蘇嬋心裡便是一沉,果然是時間太晚了,她哥哥礙於着王府的規矩沒好過來。
蘇嬋白盼了一天,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失落的樣子。
等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再過去伺候的時候,王爺已經被人伺候着脫下衣服換了常服。
蘇嬋走近後,便聞到淡淡的酒味,知道他今晚一定是喝了些酒。
她趕緊喚了丫鬟進來,淨手後攪了條帕子,重新走過去爲他擦了擦額頭臉頰。
手指所到的地方,力氣小小的,生怕會擦重了。
“你在等你兄長?”在她爲他擦臉頰的時候,他忽然問了一句。
蘇嬋知道他洞悉人心,趕緊老實回道:“原本在等,但看着天色想來哥哥已經去歇着了。”
齊王坐在榻上,她又是站着伺候的,齊王若要看她,便需擡起頭來。
也不知道齊王是累了還是怎樣,他並未看她,只淡淡道:“你哥哥給你捎了京內的點心。”
話音一落,果然寢室內進來個內侍,把一包包的好好的東西放在了桌上。
蘇嬋好奇的很,趕緊走過去,那包裹的像是個長匣子。
而且瞧得出包裹的人很小心。
一想起這件東西可能是哥哥包的,蘇嬋便想笑,她哥哥果然還是老樣子,做什麼都一眼一板的。
香寒忙走了過來,爲蘇嬋打開包裹。
那包裹層層疊疊的,瞧得出真是用了很多心思。
待等把包裹打開,看到裡面做工精緻的食盒,香寒眼中便是一亮,忙小聲說道:“王妃,這是您在蘇府時最愛吃的珍錦齋的點心。”
說完香寒趕緊打開了食盒。
蘇嬋知道這個時候可是沒有防腐劑的,京內的糕點買回去放一段時間便會壞。
怪不得他哥哥這麼着急的要把點心捎進來,多半是怕千里遙遙帶來的東西,萬一耽擱一夜會變的不新鮮了。
更奇的是,從京內過來的路便是再小心也要顛一些,那些糕點卻沒什麼碎的。
蘇嬋心裡感動,知道這一盒點心,她哥哥一定費了不少心思。
外面夜色濃了很多,原本爲了散暑熱打開的窗子晃動起來,顯然是被風吹的。
能感覺到外面的風越來越大,蘇嬋知道這裡雨下的少,大部分時間都是刮這樣的風。
有幾次還越刮越大,聽說在往裡走,遇到沙子多的地方,一陣風颳過,能把人都埋進去半截。
周圍伺候的丫鬟一看到了,忙走到窗前,小心翼翼的關上窗子。
在丫鬟們忙着收拾窗子的時候,蘇嬋不知道是他薄醉他吹到風的原因,覺着他臉頰比往日要紅一些,她有些擔心,不由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很快的他擡起頭來,反手握住她的手,淺笑道:“陪我坐一會兒。”
蘇嬋也便坐到他身旁。
倆人身邊有個擺了許多的瓜果的小几案,她每日在王府裡閒的無視,香寒便找了這些零嘴爲她打時間。
“想家了嗎?”他問的很輕,若不是她一直在留心聽着,險些都要被風聲壓下去了。
蘇嬋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思酬了下才道:“想是想一些,可這裡也挺好的,瓜子比京內要香,西瓜也很甜。”
說完蘇嬋把那西瓜球用銀叉子叉了遞到他嘴邊,說:“今天天氣幹,聽着這聲音像是又要刮一夜的風,王爺一定要多喝水潤潤嗓子,不然明日嗓子都會疼的。”
說話間,寢室內伺候的丫鬟見窗戶都關的差不多了,忙都躬身退了出去。
蘇嬋側耳聽着外面的風聲,這風聲可真嚇人。
她懷疑個頭小些的人,都會被這風颳跑的。
她不由的說道:“幸好我哥哥今天到了,若是晚一天,怕是會被刮成泥猴。”
她說話的時候,便覺着身邊一空,齊王已經仰頭躺下,手枕在腦後。
不知道是自己多心還是怎麼的,她總覺着他有些低落似的。
而且他這樣枕着也不舒服,蘇嬋忙找了個軟墊塞到他腦後。
在這麼做的時候,她身體微微俯下,目光不自覺的在他臉上望了一眼。
那目光看似幽靜,卻是暗含玄機。
電光火石之間,她猛的想到了什麼。
。
她光想着他最後得到的好處,卻忘記這次的事兒,他其實是很不爽的。
她這裡跟哥哥親親熱熱的,互相體貼着,那位代理國政的可也是他的哥哥啊!
偏偏那個哥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他這個駐外的弟弟去賑災。
不光是沒有顧念兄弟之情,便是君臣之義也未見有多少!!
蘇嬋一想明白這個,卻是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種事兒可不是用話能勸的。
未來的皇帝在給他找彆扭,她能拿什麼話去勸?
愣愣的看了他好一會兒,她才遲疑的開口道:“殿下,離得歇息還早呢,您要不要吃些夜宵。”
知道他生活規律,也沒什麼嬌氣的講究,她一向也都是隨着他的習慣的。
他果然是情緒低落着呢,她這麼問的時候,他也沒有反應。
蘇嬋見了這個,忙喚了下外面的人,待伺候的內侍進來後她忙吩咐了幾句。
等那人出去後,沒多會兒便有膳房的人把熱騰騰的夜宵端了過來。
蘇嬋吩咐的東西很簡單,知道他日後登基,夜裡批奏完奏摺也不過是吃上一碗麪,蘇嬋也便照着記憶中的樣子,讓人給他備了一碟胭脂蘿蔔片、一碗柳葉湯麪。
見還熱着呢,蘇嬋命人先把銀碟銀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