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沉嬤嬤手中除了端着一壺清茶外,旁邊還放了一把微微帶着腥氣的匕首。
見嶽琉璃神色緊張,她忙着解釋道:“王妃娘娘別誤會,太醫吩咐了,每日午時和子時,都要給太后放一放體內毒血,好延緩毒性發作時間!”
“放血?”嶽琉璃擰眉看她,沉嬤嬤眼圈一紅,將手裡的餐盤放到旁邊,躬身走到牀前,掀開一側被角,露出了太后一隻纏了繃條的手腕,道:“娘娘自己看吧,太后如今滴水不進,湯藥根本沒有辦法喝進去,太醫說目前只能用這個法子了。”
她說着,嶽琉璃目光一暗,這種方法聽起來,跟南擎說過的似乎不謀而合。都是要將毒血從體內逼出來。只不過據南擎說,這種方法存在風險,還得藉助習武之人的內力,一旦控制不好,很容易造成毒血蔓延速度加快。
只是怎麼,在太醫這裡,感覺反而變得簡單了些?難道是因爲太后的蠱毒本身也沒有她所中的蠱毒奇葩?
想想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每個人不都像南妖那般變態的!
她這裡兀自想着,沉嬤嬤已經坐在窗前,掀開了另一側被角,慢慢地將太后的另外一隻胳膊輕輕放到了外面。
看着那隻已經枯瘦如柴的手腕,沉嬤嬤幾次拿起匕首,都沒忍心下得去手。
嶽琉璃在旁邊看着,心裡也跟着上上下下,一會兒揪起一會兒落下,不比沉嬤嬤輕鬆。
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她僵着臉,道:“沉嬤嬤,如果太后清醒的話,估計也會被你這舉動嚇得再次暈過去!”
沉嬤嬤眼睛紅紅,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顫動着,道:“奴婢實在不忍心,昨夜子時,太后的那隻手還是旁人弄的,奴婢實在是……”
她頓了頓,忽然擡起頭,目光真誠地看着嶽琉璃,道:“若不然,還是王妃娘娘您來吧?奴婢真的下不去手!”
沉嬤嬤說着,也不管嶽琉璃是否同意,起身便將匕首塞進了她手中,“王妃,這匕首很快,您千萬記着,要小心一些,奴婢就在外屋守着,有什麼事,您儘管叫我!”
嶽琉璃懵了一下的瞬間,沉嬤嬤已經一溜煙兒地跑了出去,透過珠簾,能看到她確實就站在了裡屋門口,背對着自己,肩頭還在不停地抖動,像是在哭。
她看了看牀上雙目緊閉的太后,再看看手中那把匕首,嶽琉璃心道:這、她也下不去手啊!
“嬤嬤,要不然……”她看着沉嬤嬤背影,憋了半天才開口,對方便說道:“王妃娘娘,您還是快些吧,別耽誤了時辰就不好了!”
衆所周知,沉嬤嬤是太后身邊的人兒,她可是一心向着太后的,所以嶽琉璃收起了自己內心的小遲疑,咬着牙在牀邊坐了下來。
她一手拿着匕首,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捉起太后的手,待匕首要劃上去時,忽然腦子一清醒,似乎意識到哪裡不對。
可就在此時,卻聽門口沉嬤嬤一聲驚叫道:“王妃娘娘,您做什麼?”
嶽琉璃心裡一沉,擡頭看去,原本站在外屋的沉嬤嬤,不知何時又走了進來,她手裡端着一壺茶,正一臉驚恐地站在門口那裡看着自己。
而在她身後,聽到這動靜的幾人也疾步走了進來,嶽琉璃定睛一看,爲首的那人竟然是凌辰華,而在凌辰華身邊的,便是她那心心念唸的人兒。
衆人這時,臉色都難看得異常,目光齊齊投向她,嶽琉璃拿着匕首的手微微一抖,“嘡啷”一聲,匕首應聲而落,她急忙起身,想要解釋什麼,張了張嘴,卻忽然一個字都不想說。
凌辰華沒有認出她來,但是憑着沉嬤嬤那一聲“王妃娘娘”,他還是猜到了什麼,頓時臉色一黑,怒聲斥道:“告訴朕,你想幹什麼?”
嶽琉璃目光一轉,看向他旁邊的凌雲霄,輕聲回道:“我若說,我只是想給太后解毒,你們信嗎?”
“解毒?”凌辰華首先質疑道:“你拿着匕首,說是要給太后解毒?你覺得朕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凌王妃,你素來喜歡亂來,平日倒也罷了,朕不想多管,可你居然膽大到拿太后的性命開玩笑,朕且問你,是不是覺得有凌王護着你,朕就真的不會拿你怎樣?”
這番話說得很重,幾乎是咬牙切齒,看得出他是真的很生氣。
嶽琉璃沒有辯解,轉頭看了看凌雲霄,後者沒有說話,目光中也沒有任何質疑的神色,但是隻有嶽琉璃看得出,凌雲霄也在生氣。
她暗暗咬了咬牙,目光看向了旁邊的沉嬤嬤。
沉嬤嬤神色悽然,見她看過來,隨即先發制人,道:“皇上,這一切都怪奴婢,是奴婢放王妃娘娘進來的。娘娘說,她實在擔心太后,就只看一眼便走,奴婢也沒想到,王妃會趁着奴婢沏茶的功夫,對太后做、做這樣的事!”
“奴婢有罪,還請皇上開恩哪!”沉嬤嬤跪地認罪,一席話說得很是誠懇,可是卻隻字不提剛纔跟嶽琉璃所說的話。
當然,嶽琉璃也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所以她纔會顯得如此淡定。
她眼神冷漠地掃了眼沉嬤嬤,明知故問道:“聽嬤嬤的意思,我是想要害太后?”
沉嬤嬤立即惶恐言道:“奴婢不敢這麼想,奴婢也不知道王妃娘娘爲何會手持匕首在太后牀前,奴婢更不敢揣測!”
嶽琉璃心中來氣,她千算萬算,怎麼就沒想到藏在太后身邊的那個人,居然會是一直服侍太后幾十年的沉嬤嬤!
這太讓人意外了,說出來只怕沒幾人會信。
“嬤嬤不妨揣測一下,揣測一下我究竟想幹什麼?”嶽琉璃字字珠璣,言辭色厲地說道。
沉嬤嬤臉色難看,嚇得雙肩發抖,連連說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嶽琉璃恨恨地咬了咬牙,正要說話,凌辰華突然喝道:“她不知道爲何,朕知道!”
此話一出,嶽琉璃和凌雲霄同時警惕了起來,齊齊將目光投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