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9【爭與不敢爭】

彭澤,楊黨第一知兵之人,楊廷和的絕對心腹。

只論外型,這貨不像文官,反而更似武將。他身材魁梧,膀大腰圓,史載其“腰十二圍”。有兩種換算方法,一種腰圍一米八,一種腰圍一米一,反正非常嚇人的樣子。

明代官員的腰帶都鬆鬆垮垮,姑且算彭澤腰圍接近一米吧。如果只是腰粗,也就一個大胖子,但再加上身材魁梧可不得了。

古代名將,全是這種型號,而非倒三角形的現代健美男。

現代健美男,體脂太低了,征戰數月根本扛不住,將領和士兵都要有足夠的脂肪儲量。

朝堂之上,彭澤嗓門洪亮,指着御史許中質問:“你說我在四川殺良冒功,哪個武官動的手,在何縣何村殺的良,所殺良民又姓誰名誰?”

許中面無表情,回答說:“吾身爲御史,自當風聞奏事。至於是否屬實,自有人去查覈,若查無此事,也能還彭總憲一個清白。”

彭澤怒道:“也就是說,你屁都不曉,只聽幾句胡話就來奏劾!”

許中冷笑:“彭總憲好大的官威,被彈劾了不知自辯,反而向奏劾之人興師問罪。吾身爲御史,若把什麼都查明瞭再奏事,那還要地方按察司何用?還要十三道御史何用?還要刑部何用?”

彭澤如今是都察院一把手,而許中只是都察院的一個小御史。

只因楊廷和推薦彭澤轉任戶部尚書,彭澤立即就被自己的下屬盯上,烏七八糟的事情胡亂攀咬一通。

依彭澤的暴脾氣,很想當衆狂扁對方一頓出惡氣。

彭澤的暴躁性格,源自他的父親。

當年彭澤嫁女兒,打造幾十件精美漆器,造價非常昂貴。派人送到老家之後,他爹把漆器全部打碎,認定彭澤在地方爲官有貪污ꓹ 親自揹着行李跑去跟兒子理論。

父子相見之後,彭澤連忙讓僕役去背行李。他爹呵斥道:“老子背了幾千裡ꓹ 你連幾步都不肯背?要你何用!”進入官邸,彭澤立即跪下請安。他爹抄起棍子就打,打完之後又揹着行李回老家。

彭澤傳承了父親一身暴脾氣ꓹ 正德初年在地方跟太監做對,直接給自己準備了一口棺材。

錢寧得勢時ꓹ 彭澤跟王瓊爭兵部尚書。王瓊請彭澤喝酒,故意誘導彭澤說胡話ꓹ 又讓錢寧躲在屏風後。結果ꓹ 錢寧親耳聽到彭澤大罵自己,跑去皇帝那裡打小報告,再加上王瓊還結交江彬,立即就把兵部尚書的位子搶到。

彭澤真的不貪,而且城府不深,但卻是一個狂熱官迷。

此時此刻,彭澤舉着笏板ꓹ 扯開大嗓門,聲震屋頂道:“諸位科道同僚ꓹ 還有什麼要奏劾的ꓹ 一併都說出來!我也不自辯ꓹ 改查就查ꓹ 本人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宵小暗算!”

御史許中淡然道:“吾行御史之責ꓹ 風聞而奏事ꓹ 怎麼到彭總憲口中就成了宵小?”

朱厚照坐在上邊直打哈欠:“此事派人去查ꓹ 不要再胡攪蠻纏了。”

許中立即說:“在查清之前,彭總憲不宜轉任戶部尚書。”

彭澤臉色鐵青ꓹ 死盯着前面的王瓊,王瓊目不斜視猶如老僧入定。

除了王淵和王陽明,彭澤、王瓊就是軍功最多的文官,他們兩個已成不死不休的死對頭。就算王瓊已經入閣,也要死按着彭澤,不讓對方順利接掌戶部。

按下葫蘆浮起瓢,許中剛彈劾完彭澤,御史朱寔昌又跳出來:“臣奏劾南京吏部尚書王守仁,其在江西借清田之名,唆使門生故吏強佔民田。又鼓吹歪理,篡改朱子之言,致使士林邪妄之論蜂起。如此行徑,不宜轉任戶部尚書!”

朱厚照還沒說話,給事中蔡經、御史高世魁同時出列:“正德十九年,寧夏總兵種勳行賄京師,偵事者獲其名冊,右都御史金獻民亦冊上有名。此事千真萬確,不需再去查覈,只要翻閱本案卷宗便可。金獻民勾結武將、收受賄賂,怎可兼掌翰林院和制敕房?”

如果前兩個彈劾,只是風聞奏事,不形成有力威脅的話,那麼彈劾金獻民可謂直擊要害。

金獻民背心冒汗,出列跪地:“陛下,臣管教家僕不嚴,致其收受武將賄賂,請辭都御史之職回鄉養病!”

得,勾結武將、收受賄賂的大罪,直接一股腦兒推到家僕身上。至於那個家僕,兩年前案發時,就已經被流放西域了。

楊廷和現在腦殼疼,他推薦金獻民兼掌翰林院和制敕房,是覺得此事早就過去了,哪想到又被言官給翻出來炒冷飯。但他又不得不推薦金獻民,因爲此人資歷很老,是楊廷和的鐵桿心腹,曾被樑儲排擠去南京。

楊廷和丁憂回朝之後,好不容易把金獻民弄回北京,一直扔在都察院當都御史,現在怎麼也要推薦其擔任戶部尚書。若不提拔金獻民,會讓很多楊黨之人心寒,甚至生出跟着楊廷和混沒前途的想法。

閣臣毛紀連忙幫着說話:“陛下,正德十九年的案子,早就已經結了。那是金總憲的家僕,背主妄自行事,一案怎能二罰?”

給事中蔡經冷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連齊家都做不到,還能做翰林院學士兼掌制敕房?”

御史高佔魁也說:“正德三年,查湖廣倉庫糧料有虧;正德四年,查瀏陽劉道龍命案不實。金總憲,你對這兩案有何解釋?”

金獻民本來已經打算辭官了,聽到這話氣得跳起來:“老朽正德三年二月,就因得罪劉瑾,被污天津清田不實而革職。六月以莫須有罪名被捕下獄,幸得同僚搭救。七月的湖廣倉庫糧料案,實乃太監所爲,硬要污到老夫身上,又把老夫下獄了!你現在找出這些東西,是要爲劉瑾翻案嗎?”

羣臣紛紛站出來,爲金獻民辯解。

王淵聽得非常無語,你個高佔魁不專業啊,沒事兒翻那些舊賬搞毛。一旦牽扯劉瑾,就算金獻民有罪,也會立即變得無罪。

高佔魁還逮着不妨:“這些便算誣陷,可劉道龍命案呢?那是你審理的冤假錯案!”

金獻民欲言又止,瞬間說不出話來。他當時擔任湖廣按察使,審理案件無數,劉道龍命案確實審錯了。但這件冤案,並非金獻民有意爲之,而是被屬下聯手矇蔽,成了金獻民這輩子都洗不去的污點。

不說翰林院的清貴之官,但凡走地方實幹派路子升遷的,能做到中央大臣有哪個不牛逼?

更何況,金獻民是三榜末尾的進士,第一個職務是正八品行人(皇帝傳令官)。這個職務非常尷尬,看似爲皇帝持節傳令,其實跟皇帝沒啥接觸,只是個看似光鮮的正八品職務而已。

他熬了九年才轉升巡按御史,讓雲南吏治爲之一清。接着又巡按京畿,勳貴權宦紛紛避讓,人稱“鐵面御史”。

金獻民兵備天津時,更是把天津梳理得井井有條。要知道,在整個大明北方,天津的複雜程度僅次於北京,經濟利益牽扯甚至比北京還嚴重,金獻民當時的政績能把人閃花眼。

曾經的鐵面御史,曾經的能臣幹吏,到老了居然被兩個小言官咬住不放。

金獻民悲從中來,摘下自己的官帽:“臣有負皇恩,按察湖廣卻致冤案,請求告老歸鄉!”

閣臣蔣冕求情道:“陛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金總憲當年審錯的案子,一來並非出於故意,二來早已因此被罷官一次。金總憲歷仕三朝,數十年來兢兢業業,政績彪炳,怎能因一次疏漏而逐其歸鄉?”

金獻民卻是鐵了心辭官,對蔣冕說:“蔣閣老不必爲老朽多言。老朽一輩子光明坦蕩,只有兩事虧心,一是劉道龍命案,二是種勳行賄案。既然有人翻出來,那老朽也沒臉再做官了。”說着,金獻民稽首不起,趴跪在地上大喊,“陛下,請準臣告老還鄉!”

“不必如此。”朱厚照挽留道。

金獻民依舊趴跪於地,再次大喊:“陛下,請準臣告老還鄉!”

朱厚照只能呵斥那兩位言官:“你們都給朕退下!”

金獻民第三次大呼:“陛下,請準臣告老還鄉!”

到這種地步,只要沒眼瞎的,都知道金獻民去意已決。就算今天辭職不成,改天還會辭職,他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朱厚照便說:“準辭,便以戶部尚書銜致仕。”

這是批准金獻民辭職,而且臨時提升爲戶部尚書,金獻民老家的房子也可稱爲“尚書第”。

金獻民呼道:“謝陛下恩典!”

蔡經和高佔魁兩位言官,雖然達成了彈劾目的,但總覺得心裡瘮得慌。他們好像捅了馬蜂窩,羣臣一個個怒目而視,因爲金獻民這個三朝老臣非常有威望。

楊廷和轉身看向王淵,王淵略微搖頭,表示此事並非自己指使。

彭澤卻捨不得辭官,扯開嗓門大喊:“你們這些人,把金總憲逼到辭官,某家卻不怕。還有什麼奏劾,都一併講出來,今天非要辯個是非曲直不可!”

言官們不再說話。

三個頂級大缺,王淵與楊廷和推薦了六位候選人。金獻民被彈劾到辭職,彭澤被激得咆哮朝堂,王陽明也被誣告搶奪民田。

剩下的三人,王瓚和席書私德無缺,完全找不到攻擊弱點。汪俊則長期在翰林院,後來轉任六部也中規中矩,同樣沒啥地方可彈劾的。

朱厚照當場作出決定:“倉場侍郎席書,擢升戶部尚書;刑部左侍郎汪俊,轉升工部侍郎;至於翰林院學士兼掌制敕房,此缺便讓吏部左侍郎汪鋐接任。”

三個位子,一個給王淵的人,一個給楊廷和的人,還有一個歸帝黨所有。

帝黨汪鋐,被嚇得立即出列,跪在地上說:“陛下,臣之前擢升吏部左侍郎,已經是幸蒙陛下聖恩,哪裡還敢接掌翰林院?楊閣老與王尚書所推薦之人,皆爲才德兼備之大賢,臣何德何能可與他們相比?請陛下收回成命!”

汪鋐真不敢冒頭,他資歷和威望太淺了,一旦接受這次任命,恐怕要同時得罪王淵與楊廷和。

王淵不說話,楊廷和也不說話。

朱厚照有些心煩:“便如此了。”

汪鋐瘋狂磕頭道:“若陛下執意提拔,臣只能辭官以表心意!”

朱厚照很想衝下去,一腳將汪鋐踹飛。他很努力和稀泥了,趁機提拔帝黨,沒想到這個帝黨卻不配合。

楊一清出列道:“陛下,汪侍郎確實資歷不足。”

王瓊跟着出列:“南京吏部尚書王守仁,才德兼備,天下皆知,請陛下召回京城。”

“退朝!”朱厚照氣得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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