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對王淵尊崇有加,聽說其又納了一房小妾,立即讓太監傳達誥命聖旨,冊封拉丁少女安娜爲七品孺人。
同時,對王淵的其他妻妾,皆有豐厚財物賞賜。
陳雍在南直隸督理清田,京城突然來了一羣西藏同胞。
烏斯藏都指揮使司都督、乃東王朝首領,派遣官員和喇嘛前來北京求救,西海蒙古已經快打到拉薩了!
乾清宮。
朱載堻召集內閣和六部大臣,煞有介事的商討軍情。自他登基以來,海內承平,邊患全無,本是值得慶賀的事情。
但這位皇帝,從小聽王淵北擊蒙古的故事長大,又深受好戰的父親影響,一直都渴望開疆拓土。
乍聽西藏有仗打,朱載堻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興奮得手舞足蹈。
“救是不救?”朱載堻問道。
禮部尚書羅欽順說:“烏斯藏乃大明屬地,於情於理都該救援。”
王瓊提醒道:“雪區情況複雜,不能輕易出兵。可令甘肅鎮、河州衛,直搗西海蒙古之腹地,西海蒙古自然就會撤兵。”
王淵搖頭說:“甘肅鎮的官兵,打不過西海蒙古,必須從河套調來火銃騎兵。還可讓西涼王、關西七衛,從西北進入西海大草原,如此必定一戰而勝。”
西海,就是青海。
那裡是藏民和蒙古人的地盤,信仰藏傳佛教,大明設置了許多衛所,但都由藏民和蒙古人擔任長官。
十多年前,王淵奉命出關討伐吐魯番,曾經統一漠南蒙古的亦卜剌,也被達延汗趕到關西地區。於是,亦卜剌、卜兒孩兩個漠南蒙古部族,追隨王淵千里奔襲吐魯番。
此戰勝利之後,亦卜剌和卜兒孩,被允許在青海放牧。
十多年過去,這兩個漠南蒙古部族,形成了全新的“西海蒙古部”。並且幹翻青海地區的藏人、蒙古人,直接把青海全部武力征服。
西海蒙古部,歷史上會被吉囊、俺答滅掉,可如今卻沒受到任何攻擊,因爲大明已經弄死了吉囊和俺答。就算沒弄死,因爲關西七衛還在,韃靼蒙古也別想繞過甘肅去青海。
兵部尚書張璁說道:“去年河州衛就有密報,說西海蒙古部首領阿固突,已經在西海自立爲汗。若任其佔據烏斯藏,恐怕會變成第二個吐蕃。”
王淵點頭說:“不錯,今天該討論的,是如何處置西海蒙古。”
毛紀說道:“將西海蒙古一分爲二,東邊交給亦卜剌部落,西邊交給卜兒孩部落,兩個部落首領皆封異族王。亦卜剌部落太過強盛,爲了平衡兩部實力,這次出兵,就對準亦卜剌部的地盤下手。”
傳統文官就喜歡玩這套,但不得不說,這是最省事且最具操作性的法子。
當初在西域跟着王淵,一起千里奔襲的兩位蒙古首領,如今全都已經死了,是他們的兒子在統治青海。
這些傢伙佔據青海全境之後,偶爾還跑到大明的河州劫掠。可王淵一戰收復河套,嚇得西海蒙古不敢再犯,轉而跑去攻打雪區,三年前就已經霸佔藏北高原。
就在去年,乃東王朝的首領病逝,烏斯藏立即陷入內亂,西藏被權臣仁蚌巴把持。
西海蒙古得知消息,立即入侵前藏地區,估計如今都把拉薩打下來了。
王淵仔細查看地圖,說道:“便讓河套鎮調三千火銃騎兵,匯同甘肅鎮邊騎入西海。再調關西七衛,從西北進西海,西涼王就不動了。此戰不以殲敵爲目的,應趁西海蒙古大軍在外,掃蕩他們的部衆。把年輕女子都抓去河套,分配給河套的邊民爲妻,可讓西海蒙古安穩老實二十年!”
王淵又說:“烏斯藏派遣使者求援,路上要走好幾個月。此時此刻,別說拉薩等前藏地區,便是後藏估計都沒了。朝廷可冊封五位活佛,一在海東(青海東部),一在海西(青海西部),一在前藏(拉薩、山南),一在後藏(日喀則),一在羌塘(藏北高原)。五位活佛轉世,必須獲得大明皇帝認可!”
青海與西藏,五位活佛撒出去,保證讓當地的世俗首領欲仙欲死。
管你是西藏貴族,還是蒙古貴族,今後都必定受制於這些活佛。
除了王淵,其他大臣都不知道活佛的威力,因此對他這個決定非常費解。
但是,無人反對。
邊疆情報還不止西藏,韃靼蒙古汗王又來求援,請求大明秋天一起出兵,北出陰山去打漠北的瓦剌蒙古。
天山以北瓦剌部落,在大明收復河套之後,也迅速重回故地,佔領了漠北的北元舊庭。韃靼蒙古奮起反擊,雙方已經大戰兩年,互有勝負,死傷慘重。
王淵說道:“北方蒙古戰事,不用去理會。韃靼蒙古有一個王爺,瓦剌蒙古也可冊封一個王爺,就讓兩個蒙古王爺一直打下去。瓦剌如果佔上風,就讓河套邊軍北出陰山;韃靼如果佔上風,就讓大寧邊軍北出燕山。誰強就打誰,始終讓他們保持均勢,誰也別想統一草原,最好能再打一百年。”
毛紀笑道:“此良策也。”
張璁說道:“北疆無憂,西疆也無憂,不如趁機收復交趾布政司。”
禮學大宗師張璁,跟一條鞭法的創立者桂萼一樣,都是主張收復交趾布政司的。歷史上,桂萼還因爲此事,跟王陽明徹底鬧翻。
當時,王陽明平定廣西叛亂,桂萼讓王陽明直接帶兵攻打安南。
可大明士卒苦戰數年,早已師老兵疲,且錢糧耗費無數,中央財政近乎崩潰,北邊蒙古和東南倭寇都在鬧,怎麼可能再去跟越南開戰?
王陽明表示拒絕,而且因爲自身病重,不等朝廷批准他辭職,就把廣西事務交給副手回鄉了。
桂萼大怒,王陽明死了都不放過,後來甚至下令全國禁絕心學。
小皇帝朱載堻頗爲興奮,他也想收回交趾省,問道:“太倉有多少銀子?”
戶部倉場尚書聶賢,已經八十三歲,依舊精神矍鑠。他拱手回答:“太倉積銀二千三百萬兩有餘。”
“這麼多銀子?”朱載堻又驚又喜。
內閣和六部大臣也驚了,傻傻看着聶賢,去年才積銀一千多萬呢。
聶賢說道:“山東已通行一條鞭法,四川與山西也已通行,另有數省正在變法當中。今年的夏糧(夏季田賦)已收上來,再加上抄家得來的銀子,以及海關和南洋半年上交戶部的銀子,太倉積銀確實有二千三百萬兩。”
以前的田賦,大部分都不上交中央,直接運糧到各地和邊鎮。
如今,正糧(用於軍費開支)折銀收歸中央,再由中央運銀子去各軍。既能增加中央財政收入,又能緩解地方軍費貪污,還死死掌控了軍隊的命脈。
大臣們面面相覷,都被充盈的財政給嚇到了。
歷史上張居正變法,太倉積銀最多時也才1200萬兩白銀,這些銀子最後都被萬曆給敗光了。
而王淵,竟然讓中央財政儲備達到2300萬兩,這還不算皇帝的內承運庫、工部的節慎庫!
王淵也是吃了一驚,說道:“陛下,國庫充盈是好事,但不能只存不用。否則,國庫存錢越來越多,必致天下缺少銀錢流通。臣建議,今年該花一千萬兩出去。四百萬兩,用於修築邊鎮防線;六百萬兩,用於修築全國水利,特別是黃河水利應該大修!”
毛紀忍不住說:“哪有嫌國庫銀子太多的?”
王淵解釋說:“花錢也是在利民,不管是邊鎮防線,還是全國水利工程,都不許強行徵召徭役。拿國庫積銀搞工程,花錢僱傭百姓,如此百姓有錢可賺,商賈也有錢可賺,可以富民也。邊鎮防線,還能鞏固國防;水利工程,更是利濟萬民。何樂而不爲呢?若把銀子放在國庫,於國於民有何好處?”
王瓊笑道:“便如那富家翁,賺了銀子存在地窖,不知去購產置地福及子孫,不知去修橋鋪路澤被鄉里。此守財奴耳。”
朱載堻拍板說道:“朕還年輕,朕不做守財奴,便依王先生所言,先花一千萬兩出去!反正國庫有錢,且說說收復交趾之事,花五百萬兩銀子能不能收回來?”
這口氣,真是財大氣粗啊,大臣們聽了很想翻白眼。
王淵說道:“三百萬兩足矣,都不用京軍精銳南下,花錢給西南官軍更換武器,擢知兵武將練兵一年,再讓大明水師配合,定能迅速收復交趾!”
“誰堪西南任事?”朱載堻問。
王淵說道:“文可用林富,武可用沈希儀。”
林富,是林俊的族侄、王陽明的獄友。
沈希儀,嘉靖朝西南軍神,輾轉數省戰無不勝。
這兩人,都是姚鏌提拔的。姚鏌雖然反對王淵改革,卻也真的慧眼識珠,一生提拔了許多賢才。
當然,王淵也爲人大度。
換成小肚雞腸之人當首輔,必然因爲姚鏌跳反,而刻意打壓林富和沈希儀。
王淵則對事不對人,平定廣西叛亂,林富和沈希儀表現驚豔。林富隨即被王淵提拔爲四川右布政使,繼而轉四川左布政使。
在林富的主持下,四川成爲繼山東之後,第二個全面實行一條鞭法的省份。
至於沈希儀,被王淵提拔爲廣西總兵,廣西土司再不敢叛亂。
有他們一文一武配合,再花錢給西南邊軍換裝訓練,收復交趾輕輕鬆鬆,今後恐怕沒有越南這種國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