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就這點錢?”迷迷糊糊,聽見房外有爭執聲,“這可是個新鮮貨,還是個東方來的妞!”
“可我只有這些。”另一個聲音道。
“小點聲!”是傑姆,“不行,起碼再加一倍!”
這下,我完全清醒過來。隱約覺得不對勁,也不敢在牀上躺着,藉着窗外的月光,貓腰走到門邊,貼耳仔細聽。
“瞧瞧你,傑姆!我們的情誼可告訴我,你不能這麼計較。”來人鍥而不捨,繼續討價。
“聽着夥計,那是以前,”聲音又壓低了一些,“這妞可不一樣,都便宜了你個醉醺醺的酒鬼。”
聽到這裡,我大駭,冷汗也下來了:那敢情,是掉進狼窩了!
難怪一開始就這麼好心,噓寒問暖不說,還包吃包住,原來是另有企圖。等反應過來,我第一個念頭就是逃。然而走到窗邊才醒悟過來,丫孫子爲什麼找一間閣樓了,分明就是叫我逃無可逃。
難不成我千里迢迢穿越過來的使命,就是爲了做一棵搖錢樹?呸,見鬼去吧!
我暗罵一聲,將門輕輕反鎖,雖然只是個不頂用的插銷,那也比沒有的好。即便如此,我心裡清楚,時間緊迫,一旦等門外兩個男人談妥,這鎖被撞開,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到時候,什麼都由不得我。
趁着他們還在討價還價的當口,我赤着腳開始在房裡搜尋可以頂事的傢伙。這閣樓,本就跟個雜貨鋪似地,被人放了很多閒置的工具,鐵鍬錘子也是不缺。我隨手掂了掂,想到萬一失手,這結果的很可能是自己,而且以一敵二,顯然毫無勝算,最後還是放棄了。
聽着門外爭執聲漸漸小了,我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面要抓緊時間,一面又要想個權宜之計,還真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完成的。
“再加十先令,”傑姆彷彿做了最大的讓步,口吻有些惡狠狠的,“不能再少了!”
“厄,好吧。”對方有些猶豫,片刻還是答應了。
完了完了,我看着三層樓高的窗外,心急如焚。門外的兩個男人正拿我做交易,我卻只能坐以待斃。
嗯,這是••••••麻繩?就在我覺得無望要放棄的關頭,眼角突地就瞥到牀邊的木框裡露着一段繩子,一瞬間喜出望外。
匆匆估摸了一下長度,我只來得及將繩子系在窗框的木架上,門外的人就發現了不對勁。
“傑姆,她把門反鎖了!”
“糟糕,一定是她發現了!”傑姆罵了聲娘,開始撞門。
我聽得渾身一緊:怎麼辦,現在順着繩子爬下去,只能到一半,到時候不上不下的,反倒更危險。
眼看着門就要被撞開了,我索性心一橫,豁出去了。是福是禍,就看這一遭!
想罷,趕緊脫下一隻鞋,扔出了窗口。而自己,則迅速貓腰,鑽到了牀底下。
【5】
也就是前腳跟後腳跟的事,我剛趴下,那老舊的插銷就徹底報廢了。
“人呢?”兩人一進來,就是悉悉索索的一通翻找。
我的心幾乎提到嗓子眼,極力屏住呼吸,還是忍不住一陣發緊。
“那女孩不見了!”陌生男人有些激動,“傑姆,你必須得把錢還給我!”
“閉嘴,”是傑姆,他正往牀邊走來的腳步一滯,轉身踹了那人一腳,“她一定是順着繩子逃走的!”
“逃不遠,你看還掉了一隻鞋。”很快他們就發現了我故意丟下窗的鞋子,“快追!”
兩人說完,都急匆匆趕了出去。
“呼。”我長長吐了口氣,剛要出來,誰想門外又傳來一陣腳步聲,我頓時渾身僵直的定在那裡。
難道他們發現了?我捂住嘴巴,不敢往下想。
“傑姆等等,我拿繩子。”來人一邊說,一邊把系在窗框上的繩索解下來,隨後追出門去。
這回我沒敢動,直到腳步聲漸漸遠去,消失在深巷的犬吠中,才匍匐着爬出來。沒做停留,也不敢停留,漆黑的樓道里,我一腳深一腳淺幾乎是連滾帶摔的跑下來。
等出了門,索性把另一隻鞋也脫了,不顧腳底被石子咯得生疼,一口氣跑出去好幾條巷子。也虧得運氣好,沒再倒黴的和那兩人打照面。
不知道自己瘋了似的跑了多久,直到鑽進一個草垛子裡,才告訴自己,安全了。
可能是太過緊張了,也可能實在害怕,一時間我只會蜷着身子發抖。等到心情稍微平復,胡亂抹了一把臉,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哭,”我懊惱自己不爭氣,“哭什麼哭!”
下一秒,劫後餘生的僥倖和孤獨無助的委屈立馬把我包裹的嚴嚴實實。到最後,任由眼淚刷刷的淌着,卻咬着嘴脣不敢發出一星半點的聲音。這樣哭了一會,也覺得累了,想靠着草垛睡一會,結果只是閉着眼睛輾轉反側,一點睡意都沒有,只能重新坐起來。
擡手一看手錶,六點三刻,我的世界又是一個明媚的早晨了。距我從家裡失蹤也有一天了吧,不知道老媽有沒有睡好,還是滿世界的在找我,忘了吃飯顧不上睡覺?想到這裡,眼眶又有點澀澀的。
“會過去的••••••”我嘆了一口氣,仰頭對自己說,“只是一個夢而已。”
但願這真的,只是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