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丟下蒂尼,我氣沖沖的從廚房出來,奪過科爾德手中的報紙。
“什麼?”他倚着靠背,眸子波瀾不驚。
“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女主人?”和這個老妖怪相比,我顯然沒那麼淡定。
“在你接受初擁的一刻,就是了,”科爾德雙手抱臂,彷彿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天氣而並不是婚姻大事,“弗蘭克本夫人。”
“閉嘴!”這簡直莫名其妙,“你當時爲什麼不告訴我?”
他不回答,靜靜看着我。
“你倒是說話!”
“不是說閉嘴麼?”科爾德慵懶的口吻愈發讓我惱火,“況且,你又沒問我。”
哦,法克!我感覺自己就是個被賣了還幫人家數錢的白癡。
接下來兩人的對話就在我的問句感嘆句,和科爾德處驚不變的陳述句狀態下結束的。而一番歇斯底里後,我也終於鬧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科爾德,這個披着貴族外殼的流氓,居然是血族親王。除了族裡認可的婚約外,由他初擁的女子,也會無可厚非的變成他的另一半。這是血族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沒有依據,卻像困了要睡覺一樣理所當然,被一直沿襲下來的。
所以,活該我倒黴麼?
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嚴格意義上來說,我還不是,而且永遠不會是,因爲初擁並不完整。”
“抱歉,這是你的問題。”科爾德站起來,湊近我,低迷的聲線縈繞在我耳邊,“你身上已經流着科爾德•弗蘭克本的血,是不爭的事實。”
“可我不喜歡你!”豈止不喜歡,還很討厭。
“我不介意。”科爾德嘴角笑盈盈的,湛藍的眸子卻很冷,“至少在這一切結束之前,你得是我的夫人。”
“你是說找到腐鐲?”原來這就是條件,還真是明碼標價。
我突然醒悟過來,這傢伙比我想象的還要狡詐。別人做事留一手,他簡直留了四五六七手,給我挖了一個又一個的坑。我剛從這個爬上來,轉眼又掉進了另一個。
“你有權利選擇,做我的夫人,或者幫我找到腐鐲。”
我想之前自己看到的吊兒郎當的科爾德都是一個假象,眼前對一切不屑,不達目的不休纔是他真正的面目。
“但是您別忘了,我壓根沒見過腐鐲長什麼樣,而且我也不知道要上哪兒找去。恐怕你的願望要落空了。”我迎着他的目光,忿忿的說。
“不急,我自然有辦法。”科爾德彷彿料定我會這麼說,眉梢一挑,自信的過分,“想想你的親人和朋友,他們需要你,我的夫人。”
這樣一個看起來還算靠譜的吸血鬼,實際上終究改不了骨子的狠絕和獨斷。
我思索片刻:“好,我幫你。之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
我說完,將手裡的報紙甩到他身上,扭頭上樓。
其實在這之前,我已經決定了要幫他一起找回腐鐲。只是現在看起來,我的決定似乎顯得有些多餘了。算了,我把自己埋進被窩裡,讓氣的瑟瑟發抖的身體緩和下來。
【4】
“夫人,晚餐時間到了。”蒂尼在敲房門,“主人等您一起用餐。”
“告訴他,我不餓。”我悶在被窩裡,回絕蒂尼。
我聽見蒂尼嘆了口氣,欲言又止的樣子。她站了一會,就走下樓去。也不知道科爾德和她說了什麼,之後就再也沒上來過。
我想,要是腐鐲沒有丟,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烏龍?而我也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早該因爲瘟疫而投胎去了吧?如此,就不會和科爾德有過多的交集,至少不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誒,說到底,還是自己點背,假如沒有穿越過來,壓根就不會有這麼多鳥事了。
我在被窩裡有一出沒一出的想,就不知不覺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從夢裡醒來,感覺胃裡空空的,飢餓感又要開始作祟。還好廚房離得不遠,我赤腳下了牀打算去看看。
結果,剛一開門,就嚇了一跳:蒂尼託着燭臺,不聲不響的站在門口。
“哦,蒂尼!”我低喊一聲,“你不去休息?”
“不,我們只在白天休息。”蒂尼站在我面前,燭光搖曳中,她的臉看起來有些陰森。
“那爲什麼••••••”白天也沒見你們休息呀。
“因爲夫人要來,主人特意吩咐我們幾個留下來照顧。”蒂尼招招手,示意我出去,“夫人沒吃晚餐,主人怕您餓着,留我在這裡守着。”
哼,典型的甩個巴掌賞顆糖。科爾德,你倒不嫌累?
我沒說話,跟着蒂尼下了樓,大廳裡依舊燈火通明。卻不想,還沒站穩,又是一驚:二十幾個僕人齊刷刷的立在兩邊,腰桿筆挺,都不約而同看向我。而走道里,原先還有一些在忙活的,看見我下來,也都站在原地,向我致意。
“蒂尼,”我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這些人,“他們,打哪裡冒出來的?”
“夫人,他們一直都在這裡。我說過,白天才是我們的休息時間。”蒂尼微笑着扶我到餐桌邊。
“厄,好吧。”我有些語塞,“他們一定要這麼站這麼?”
“不,他們有自己的事要忙,只是想見您一面。”蒂尼揮手打發他們下去,“您知道,這屋子一直都缺一個女主人。現在您來了,我們打心眼裡高興呢。”
“他可以,我是說你們主人,大可不必等到現在。”我看着餐桌上豐盛的食物,只伸手端起眼前的高腳杯,“他看起來不像一個挑剔的人。”
不僅不挑剔,還挺隨便。
“不,說出來您也許不信,主人從未單獨帶女士來過這裡,您是第一個。”蒂尼說到這裡,神情有些羞澀,“要知道主人很優秀,許多小姐都希望可以留在主人身邊。長老戈多裡特的女兒就是其中一個,只可惜,主人無意於她。”
“就在前不久,還取消了婚約。當時我們還奇怪呢,不過現在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老妖怪居然還有婚約?那我豈不是成了第三者?不對,這和我沒關係,我充其量也只能算個受害者。
蒂尼雖然活了近兩百歲,在我看來,還是個不諳世事的丫頭,才一會功夫,就將科爾德的老底抖了出來。
我假裝不在意,一邊將杯子裡的喝完,一邊問:“那長老的女兒叫什麼?”
“佩莎,她可是個大美人,不久之後的舞會上您會瞧見她。”說到舞會,蒂尼眸子裡是掩蓋不住的嚮往,“她的舞步輕盈的無人能比,卻不能走進主人的心。看,感情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對啊,到處都是奇怪的東西。
【5】
我抿着嘴巴,又續了一杯:“你家主人去哪了?”既然晚上是不休息的,他沒理由窩在房間裡吧?
“哦,主人去諾丁漢了,長老們都在那裡。”蒂尼看我吃的差不多,叫了幾個僕人來收拾餐桌。
諾丁漢?這離倫敦可有兩百公里呢,那也就意味着,我明天不用瞧見這個討人厭的傢伙了。
“夫人放心,太陽升起前主人就可以回來了。”還沒等我得意,蒂尼好心的告訴我。
太陽升起前?還真是趕時間。我看了一眼手錶,也不過三五個小時的事。但蒂尼的話卻提醒了我:“你怕陽光麼?”
“夫人,您爲什麼這麼問?”蒂尼疑惑的看着我,彷彿我問了一個超級白癡的問題。
“好奇而已。”
“血族是不可以照到陽光的,否則就會灰飛煙滅,就像貝莉塔夫人那樣。”蒂尼神情有些嚴肅,綠寶石一樣的眼睛彷彿看見了某些可怕的畫面,透着深深地恐懼。
“貝莉塔夫人?”這又是誰?
“對不起,夫人!”聽我這麼問,蒂尼緊張的鞠了一躬,俯身懇求我,“求您,請不要告訴主人我提到貝莉塔夫人的事。”
我看着蒂尼突然這樣,心裡雖然困惑,但口上還是說:“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他。”
“謝謝您!”蒂尼感激的又鞠了一躬,隨後端起水杯,讓我漱口。
看來他們血族,秘密還真不少。
不過我剛纔想問的並不是這些:“既然如此,爲什麼你家主人不怕?”
“主人是血族的驕傲,應當得到祖先的庇護。”因爲之前說漏了嘴,蒂尼明顯小心了許多,“所以,長老們將聖器魂戒賜予主人,保護他不被烈日灼傷。”
又是聖器,我翻了個白眼,能不能告訴我血族的祖先到底製造了多少聖器啊!
不過,這名字聽起來,似乎有些印象:“是不是他手上戴的那枚紅寶石戒指?”
“是。”餐桌已經被收拾乾淨了,蒂尼上來扶我,“夫人,時間還早,您可以再睡一會。”
“謝謝你,蒂尼。”我咧嘴笑,這夜宵吃的也不是全無收穫,呵呵!
“祝您做個好夢。”蒂尼輕聲說完,就關好房門出去了。
我仰躺着,窗外的月色有些朦朧,彷彿美人梳妝的銅鏡,泛着溫和的銀光。算起來,也快到十五了,月亮又要圓了,可我卻沒法回家和老媽團聚。
真想知道家裡情況,哪怕遠遠看上老媽一眼,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我就心滿意足了。可是這聽起來似乎有些奢望,我閉上眼睛,溼潤的液體順着臉頰滾下來,落到脖頸裡。
白藺,無論如何,你也要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