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道,“居然有這樣的事情,光天化日,那麼一大羣人旁觀,歹人能把你女兒給搶走了?倒是一件奇案,不過你報官,總得有個書面的材料,把大致的經過寫一寫。”
老胡道,“我,我只會說書,不會寫材料啊。”
“那旁觀的這些人,有會寫的麼?”衙役高聲問。
“我會寫。”段慕章正好就在跟前,他很高興接這份差使,也不管清蘭扯他袖子反對,擺擺手,擠過去,“我會寫,我也看清了事情的整個過程,看清了歹徒們的長相,我可以一併把歹徒畫出來。”
小衙役上下打量這位公子,十五六歲的年紀,穿一領青布青衫,踩一雙粉底小皁靴。雖是休閒普通的裝束打扮,但是神清目秀,姿儀尊貴,玉樹臨風,翩若天人。心中不敢小覷,又聽他說還能寫會畫,正是方便之極,於是說,“太好了,那你們兩個跟我進去,其他人外面侯着。”
說着,便帶了老胡和慕章,進了縣衙。
慕章寫好事情的詳細經過,又將他記得的那幾個歹徒的面貌裝扮一一畫在紙上,衙役拿進去呈送給縣令老爺看,讓他二人在花廳外等候。
沒想到狀子送進去,不多時候,那縣令老爺,就親自着急扒火的跑出來了,邊行口中還邊問,“寫狀人在哪裡?寫狀人在哪裡?”
老胡和慕章俱都摸不着頭腦。
衙役引縣令到慕章和老胡的面前,指着慕章道,“就是這個人寫的狀子。”
但見縣令“啪”地把衙役指着慕章的手打去一旁,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後轉過臉來,一臉諂媚地笑着問道,“這位是段閣老的三公子,段慕章段狀元麼?”
慕章心中遲疑了一下,原來這縣令認得我,可是我不認得他,不過他既然把我名字都叫出來了,那也不能不承認了。
於是微微點頭,道,“正是在下。”
卻不想那縣令聽得此言,竟突然跪倒,向三元行起大禮來,口中說道,“真的是三少爺來了,老奴伺候來晚了,有罪有罪。”
慕章也是嚇了一跳,趕緊蹲下攙扶他,心想他怎自稱老奴,難道是我家的什麼人嗎?邊攙扶邊問道,“大人如何行此大禮,你是?”
那縣令爬起來,顧不得拍乾淨膝上的塵土,引着慕章往花廳裡請。
原來這縣令也姓段,父親是段家家生的奴才,贖身出去考了功名做官,但是一直歸附於段家的勢力庇護之下,所以這位段縣令雖然是生在府外的,卻在慕章面前也以奴才自稱。
他早先便已得到消息,說三少爺外放縣官,走水路赴任,很有可能會路過景陽,若是遇到三少爺投驛,京中有信來囑咐他要極力盡心伺候。所以他前幾日便和官驛打過招呼,若是有去福建赴任的姓段的官員投宿,要立即來報他。
誰知道慕章上岸只是去了茶樓聽書,並沒有去驛站,若不是因爲遇到老胡被拐女兒的案子,早就登船走了。
這段縣令平時遞解公文,或者接收段府內務通知,多有慕章執筆的文件,所以認得他的筆跡。先前接過狀子,覺得行文如同官家口吻,這字跡又是唐風宋骨,遒勁工整,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再拿出段府內務的一些文稿對比,便更覺得像是三少爺的筆跡,因此不敢怠慢,趕緊親自出來迎接。
二人到花廳坐下,慕章又將廣陵閣茶樓中發生的事情,前後經過如此這般告訴段縣令一遍,段縣令當即命令衙役,將慕章所畫人物轉拓數份,到各個路口去張貼捉拿,又將文書材料,抄送周邊幾縣請求協助。
一時公務都安排好了,段縣令請慕章花廳奉茶,又安排了客房,把慕章的幾個隨從都引進來,安排諸人今晚就在縣衙休息。
各事安排妥當,段縣令這才得空坐下,與慕章攀談起來。
這景陽縣衙坐落在景陽縣的鬧市,花廳不是公堂,是縣令接待客人、非正式討論公務、以及私人在辦公時間小憩的地方,所以佈置的相當的溫馨休閒。
傢俱都是淺梨花木格調,軟裝飾也以淡雅的米黃色爲主。外間是茶室,內間是書房,慕章與段縣令在外間坐了,因爲景陽地方最知名的特產是菊花,所以泡的茶也是菊花嫩蕾,杯蓋揭開,飄來一陣清香。
杯中朵朵胞菊初綻,這縣衙的茶與茶樓果然不能相提並論,質素要好的多了去了,慕章甚是滿意,淺嘗一口,正在回味茶香。
段縣令已將自家與唐國公的淵源說明,所以慕章此時也不再客氣,家生奴才的後人自然也是奴才,何況這縣令又無比的客氣,對慕章和同來的清蘭二丁等隨從都照顧的十分周到。
段縣令大名叫做段步青,慕章心中暗暗好笑,他家父母,怎麼起的這樣一個好名字,他父親可能原本是希望給他起個名字取“平步青雲”的意思,偏偏隨了主人姓段,那不就成了“斷不清”了?
又有個師爺,來嚮慕章請安,然後落座陪同喝茶,這師爺的名字也很雷人,姓沈,大名叫做沈博鳴,慕章心想,原來是師爺“審不明”,難怪縣令“斷不清”啊。他心中覺得滑稽,強忍住不笑。
師爺先是向段三公子介紹了當地的風土人情和縣衙的工作情況,看來這位斷不清縣令在當地官聲還算不錯,慕章剛纔在縣城亂晃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人民富庶,生活安逸。
“唉,原本治安是很好的。”斷不清道,“雖不敢說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不過我在此處居官四年,就沒有遇到過什麼重大的刑事案件,大多是鄰里衝突、經濟糾紛,民風淳樸,稍事調解也就息訟寧人了。”
慕章微笑點頭,“這匪徒大白天的搶人女子,如此膽大,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其實這件拐帶案已經不是孤案了。上個月洲衙就召集附近幾個縣去開過會,通報最近好幾處地方都發生了少女被拐帶的案件,大多受害女子都是十來歲左右容貌秀麗的未婚閨女,甚至還發生過大戶人家的小姐,從自己的閨房裡被人擄走的事情。”審不明搖搖頭,“一般這夥歹徒在一個縣只犯兩三次案,發現被重視了,就立即轉移,被拐的女子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一個被找回來的,全部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不知道被賣去了哪裡。”
慕章道,“難道就全無線索嗎?”
斷不清與師爺對望一眼,又道“犯案手法相當的職業,完全沒有留下線索,每次使用的伎倆也都不同,防不勝防。”
“縣令大人的意思,是老胡的女兒找不回來了嗎?”慕章問。
斷不清搖頭,低聲嘆了口氣,道,“很難,可能性不大。若是以本縣一縣的力量,破案的希望相當的渺茫。所以我已經把案件的相關情況寫成公文,一是上報洲衙,二是與周圍縣衙通氣,大家幫忙協查,同時也派出衙役去到本縣轄下各鄉各里排查陌生人的情況,只能寄希望於僥倖了。”
審不明又補充道,“不過與別縣的那些拐帶案相比,我縣這樁案件還有多一層機會。”
“哦?師爺說說理由。”慕章認真請教。
“其他縣被拐的女子,年齡都偏低,老胡的女兒年齡比較大,十五歲已經到了心智成熟的年紀,她又從小隨父親行走江湖,應該有一定的社會閱歷,也許靠她自己的努力會設法求救,能增加這案破案的機會。”
慕章點頭贊同,“在下決定在景陽縣住上幾日幫助調查,不知道會不會打擾?”
“怎麼會?”斷不清滿臉堆笑,“真是求之不得,我已經收拾好了幾間乾淨的廂房,給三少爺落腳,只怕我們縣衙太小,照顧的不夠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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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章道,“大人太客氣了,今天有些疲勞了,我想先去休息。”
斷不清便詢問一旁伺候的奴婢,“廂房安排好了沒有?”
那奴婢答道:“早就安排好了,段公子一行四人,安排了兩間最好的廂房,段公子一間是府裡規格最高的貴賓房,窗外就是花園,過兩日就能欣賞滿園盛開的菊花,三位隨從們就住在隔壁,有事情差遣也很方便。”
斷不清又回過頭來請示慕章的意見:“三少爺,這樣安排您覺得可以嗎?”
慕章微笑點頭,心想聽他這樣安排,難道讓清蘭和丁甲丁乙睡在一起?哈哈,我假裝不知道,今天晚上她就只好睡到我的房間裡來,我好好逗逗她玩。
他心裡存着壞念頭,所以也不說破其實清蘭是他的丫鬟,只說,“多勞大人操心了,這樣安排就很好,不要太麻煩就行。”
於是,斷不清讓奴婢們領了一干人去廂房安頓下,再三關照好起居安排後告辭退了下去。
進得房中,段慕章假意要休息,丁甲丁乙問過沒有其他吩咐,也都回隔壁洗洗準備睡覺。
只有清蘭,她不知道慕章在打壞主意,見二丁出去了,便如往常一般,伺候慕章打水洗腳、鋪牀睡覺。
慕章只在一旁奸笑,也不說破,眼睛偷偷地瞄她,今天清蘭真是好看呀。她一身書童打扮,青衣青褲,頭髮全部挽起,梳成個髮髻,盤在腦後,更顯出面龐清秀。
因怕水弄溼,她挽起袖子露出粉嫩的手臂,慕章眼饞地看着,自從慕章逐漸長大,懂得了男女之情的妙處,心中常常產生幻想。加之偷聽太子和綠綺的偷歡**,又撞破子才和斯琴的**妙事,忍不住時也拿身邊這個心愛的丫鬟欺負過幾回,不過數次都被清蘭逃脫了,一直沒有達成最後的心願,還未嘗試過**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