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已過,春悄然而至,這時的天氣雖然已經轉暖,但仍忽冷忽熱,讓人不能一下子適應。這段時間的雨水也漸漸多起來,使得很多被冬雪欺壓的弱小生命,得到了重生的機會!
一箇中年男人坐在湖邊的亭中,他左手拿着紫砂壺的蓋子,右手提着一小壺熱水,正在衝淋桌上的茶具,隨後又將紫砂壺和茶杯換了個角度瀝着水。
他擡起頭,目光灑向湖面的波光粼粼,和岸邊鬱鬱蔥蔥的高大樹木,然後又回頭看了一眼後山上密密麻麻的柏樹羣,暗自哼了一聲,他並不喜歡這些死而不僵的生命,如果這些生命由他來操控,他定會斬草除根,不會叫它們再見到第二年的春天!
電茶壺裡的水開始“嗡嗡”叫,他纔回過神來,按掉加熱開關,等水溫降下。
“對不起。。。我來晚了!”說話的那人,正從湖邊的走廊裡跑過來,他的身材有些走形,以至於邊跑邊喘着粗氣。
坐在茶桌邊的中年男人,此時已經將第一泡的茶水瀝出來,他面上鎮定從容,顯然對方的遲到,並沒有影響他的心情。
“嚐嚐!”中年男人將倒好的一杯茶遞到對方面前。
那人剛剛跑到亭子裡,便一屁股坐上雕花木墩,他端起茶杯猛地一口喝下,又立即吐了出來,“啊!好燙!”
中年男人搖搖頭,眼神裡透出不易被人察覺的輕蔑。他端起自己那杯茶,輕輕吹了吹,又嘬了一小口。
他對面的那人小心翼翼的,看看自己吐在茶桌上的茶水,但吸引他注意的卻是茶杯下面的紅木桌。
這張茶桌更像是一棵百年老樹,被人從最粗壯的那一段斬斷,再劈成兩半,而這檯面就是其中的半面。但實際上,它並不只是一半,檯面邊緣盤臥着一條雕刻的惟妙惟肖的龍,高出檯面十幾釐米,而它的身軀上又延伸出兩個小檯面,供人放茶杯用。
那條龍的頭正面向他,看起來極其威嚴,猶如它背面的那個中年男人,不怒而威!
“您這麼急找我過來,出了什麼事?”他試探性的問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犯了什麼錯?
“你都被人賣了,還不自知?”中年男人面帶微笑,眼裡卻透出些懷疑,這個人究竟是怎麼當上警察的?
“這。。。我不明白您是什麼意思?”那人滿臉困惑,看着對面的人氣定神閒的模樣,他不禁有些緊張起來,但對方只顧品茶,並未答話。他便暗自回想,但想來想去,唯獨十年前那一件事情,讓他至今提心吊膽。
“他的女兒還在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中年男人。當時他們已經將所有的證據全部毀滅,根本沒留下任何線索,他不明白,那個女孩究竟爲什麼還不放棄?
中年男人哼了一聲,將茶杯重重放回檯面,“跟‘他’一樣固執!”
“她已經查到我了?這怎麼可能?”那人露出驚訝的表情,“那。。。我該怎麼辦?”
“你慌什麼?”中年男人不悅的皺起眉頭,“她根本就不確定是誰出賣了她爸!”
“您剛纔說我被人賣了?”那人低頭沉思一會,又擡起頭,“難道是他?”
“當然是他!還有第二個人嗎?”中年男人看着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個智障,他想不通,自己當時爲什麼跟這麼蠢的人合作?
“我不清楚他知道多少?”那人仍然充滿疑惑。
“他如果知道什麼,你還能好好的站在這麼?”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氣,將自己心中的那股怒氣壓下去,才繼續說,“不過這樣也好,我們才方便把那夥人的注意力,全部引到他身上去,你就可以擺脫嫌疑!”
“那夥人?”那人不解的問。
“沒什麼!”中年男人回答說,“這不關你的事!”
“然後呢?要斬草除根嗎?”那人認真的說。
“後面的事情,我會安排人去做!你管好你自己,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中年男人說着站起身,將雙手背在背後,離開前還囑咐道,“以後沒重要的事,別老打我電話!隨時有可能被人監聽!”
“是是是!”那人急忙回答道。他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明明在春季,他卻像是置身在炎熱的夏天一般!
***
莊曉夢工作之餘都在調查父母的案子,而GOD這半年彷彿消失了一樣,並沒有再給他們帶來什麼麻煩,這倒讓她多出了許多空餘時間,正好用在追查“內奸”上!
不過讓她煩惱的是,最近收到兩條匿名的消息,當她打電話回去時,號碼已經變成了空號!她再回頭來看這些消息,發現它們是對立的,其中一條是針對劉全,另一條卻指向王揚!
這就彷彿是在玩一個說真假話的遊戲,她一時沒辦法分辨誰說的是真的?
但她憑着直覺,選擇先查王揚。王揚這個人在前兩年就被調去鄰市當縣局長,所以,莊曉夢不得不請假幾天,去仔細調查調查他!
這天早上,她早早的將最重要的東西收進揹包裡,打算下樓吃完早餐就出發去鄰市。
“早上好!”左少洛見她進來餐廳,立刻露出笑容,然後起身走到廚房,盛出一碗粥,送到她面前。
“謝謝!”莊曉夢燦爛的笑道,“爺爺奶奶去社區鍛鍊了嗎?”
“嗯!他們帶着湯圓和Albert,去散步了!”左少洛回答說。
莊曉夢突然露出認真的模樣,“阿洛,我要出差幾天,又要麻煩你幫我照顧爺爺奶奶!”
細說起來,她這個“又”字用的並不準確,因爲左少洛一直在照顧二老,她自己似乎從未上過心!
“這麼巧,我也要出差!”左少洛拿出手機,一邊用手指在屏幕上寫下字符,一邊說,“我本來讓殷輝這幾天晚上過來照看你們!既然你也要出差的話,我讓他馬上過來!”
莊曉夢將口裡的粥直接嚥下,急忙說,“這怎麼行?他不是還要上班嗎?”
“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哪有好好上過班?”左少洛笑了笑,將手中的蔥花饅頭,撕下一小塊送進嘴裡,開始細嚼慢嚥,“醫院人手充足,不差他一個!嗯。。。奶奶的手藝真不錯!”
“好吧!”莊曉夢眼裡還留有疑問的神色,她是擔心總麻煩殷輝會不太好,但既然左少洛說的那麼輕鬆,她便不再多想。
“阿洛,你去哪出差?”她好奇的問。
“B市,新山縣!”左少洛收起桌上的空碗,走進廚房,將碗泡在水池裡。
“不會吧?”莊曉夢臉上露出既興奮又疑惑的神情,“我也去那!”
“那正好!你不用去坐火車了,我給你當專車司機,多好!”左少洛笑嘻嘻的說,然後一把拉起莊曉夢的手,另一隻手拎起她的揹包,“走吧!”
“碗還沒洗呢!”莊曉夢迴頭看向餐廳,沒過幾秒,屋內的一切就消失在眼前。
“沒事,殷輝等會過來洗!讓他多鍛鍊鍛鍊!”左少洛將莊曉夢送上副駕駛位,給她寄上安全帶,將揹包放進後備箱以後,纔回到駕駛位,他開心的說,“出發了!”
莊曉夢看着他此刻的模樣,竟然像個幼稚的孩童,不禁暗自笑了起來。
***
這一路上,左少洛都在跟莊曉夢講幼兒園時期的趣事,這讓她笑得合不攏嘴。
“快到了!”他說,“我們先去酒店放行李,在酒店吃過午飯以後,我會開車載你去我學術交流的地方,到時候,你再把車開去用!”
“你安排就好!”莊曉夢微笑着說。
“下車吧!”剛開到酒店停車場,左少洛就走下車,在後備箱裡拿出一個小方形的黑色行李箱,和莊曉夢的揹包,“你包裡裝了什麼東西?這麼重!”
“包先放在車裡吧!我等會有用!”她笑着從左少洛手裡拿過揹包,放回後備箱,又順手打開來看了一眼。
“啊!忘記帶換洗的衣服了!”莊曉夢拍了拍腦袋,身上這件又要穿好幾天了!不過還好,需要用到的東西,都在揹包裡!
“我明天正好有空帶你去買幾身衣服!”左少洛說着拉起她的手,走向酒店門口。
莊曉夢嘟着嘴,心裡暗自揣測,他怕是早就厭煩自己總是穿那幾套舊衣服,所以纔不提醒她吧!
“歡迎光臨!”酒店門口的迎賓熱情的打着招呼,他們笑得十分標準,身上穿的就像航空乘務員一樣得體。
當左少洛在前臺報出預定的名字和號碼,並要兩間一樣的房間時,前臺辦理入住的小姐帶着滿臉歉意的說,“不好意思,左先生,您只訂了一間套房!我們酒店現在已經客滿了!”
“一間就一間吧!”左少洛微微一笑,轉頭面向莊曉夢,“晚上我睡沙發,你睡牀!”
沒等莊曉夢反駁,左少洛已經跟前臺商量好了!她倒不是有什麼別的想法,只是覺得兩個人共處一室,感覺怪不好意思!
***
下午,莊曉夢將左少洛送到以後,便找去王揚所在的警察局。當她到達新山警局路邊時,卻意外發現了那輛熟悉的紅色馬自達。
車主的雙眼正眨也不眨的盯着警局門口,她滿臉憔悴,黑眼圈重的快跟熊貓有的一拼了!
莊曉夢不自覺的笑出了聲,隨即拿出電話,“黛黛,你在哪呢?”
“哎!我在出差呢!”莊曉夢隔着十幾米都能看清顧黛沒精打采的樣子,她打了個哈欠接着說,“你找我什麼事?”
“擡頭,十一點鐘方向!”莊曉夢快速說。
“啊?”莊曉夢出現在顧黛視野中時,她又驚又喜的笑着說,“你怎麼會在這?”
“我正想問你呢!”莊曉夢說,“我來見一個‘老朋友’!”
“哦!我們領導前不久收到爆料,說我們市的刑警隊長調到這裡當局長後,開始貪贓枉法,還整天花天酒地之類的!領導就讓我過來跟了!”顧黛嘆了口氣,“快一個星期了,一點收穫都沒有!”
“你該不會晚上守在他家樓下吧?”莊曉夢懷疑的問。
“沒辦法!”顧黛聳聳肩,無奈的說,“說也奇怪,他天天按時上下班,晚上連應酬都沒有!都不知道領導是不是被人騙了?”
莊曉夢若有所思的盯着警局方向,半晌才說,“你別跟了!回去吧!即使你得到了證據,他上面的人也不會讓你發出去的!”
“那怎麼行?我在這已經浪費這麼多時間,不能半途而廢!”顧黛連連搖頭。
“好吧!那你需要我幫忙的時候跟我說!我這幾天會一直待在這個縣!”莊曉夢拿着電話走下車,徑直走進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