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一個動聽的聲音在莊曉夢耳邊響起,緊接着的是一陣陣輕緩的呼吸聲。
莊曉夢動了動沉重的眼皮,試探性的半睜開其中一隻眼睛,眼前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待完全適應屋裡的暗白色光線後,她纔將眼睛睜大,而暴露在她視線裡的正是白思思。
她將長髮紮成了高高的馬尾,將淑女長裙換成了緊身的深色衣褲,單鞋也換成了利索的運動鞋。而她臉上的冷漠表情,和眼底露出的冷冽神色,是莊曉夢從沒見過的!
她正靠着一張簡單的長形桌,她身後的角落裡還堆着一些水泥和工具,莊曉夢深吸了一口氣,這裡的空氣中滿是新鮮水泥的味道。再往左邊靠着牆的是兩個大型煤氣罐。
莊曉夢不安的皺了皺眉,看來白思思是想跟她同歸於盡!
這個房子看起來並不大,左右兩牆之間的間距目測五米,按照白思思的習慣,莊曉夢想她此時應該身在正中央,左右兩牆的長度應該是8米左右,所以整個房間有40平米的樣子。而這個房間,就像一個封死的紙箱,上下左右都是沒有窗戶的實體牆。想必,唯一的出口就是她背後的那扇門!
她想回頭看一眼,但卻怎麼也轉不過去!
這是因爲椅背超過了她的頭部,而白思思將她的脖子纏上了繩,跟椅背緊緊的綁在了一起,她只要稍稍一動,勒着她的繩子就會粗魯的摩擦着她白嫩的脖子,似乎想將她的喉嚨擰成兩半一樣!
她努力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竟然被白思思綁的像個糉子!繩子從她的頸部開始,一圈一圈的將她和整個椅子綁成了一體!她的雙手被分別綁在兩邊扶手上,因爲穿着短袖,以至於在她露出的胳膊上,繩子經過的地方都變了紅。
她稍微扭了扭,這座椅確實舒服,但是坐久了,手腳難免會有些麻木。
“你覺得怎麼樣?”白思思伸手指了一下這間房,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可是專門爲你們設計的!”
你們?除了她,那就只有殺了王文明的那羣人!但白思思的籌碼是什麼?
莊曉夢仔細看着白思思那雙眼睛,她想從中獲得一些信息,但是那深邃的目光讓人難以琢磨。
“爲什麼是我?”莊曉夢不經意的問。難道是因爲她發現了白思思的秘密,所以讓她陪葬?
白思思突然從兜裡掏出好幾個打火機,一個接一個的打着,然後關掉,最後一把全扔到了桌面上,“不要急,等他們到了,你就會知道了!”
白思思見莊曉夢沉默不語,好奇的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們在哪?”面對此情此景,莊曉夢沒有一絲恐懼!
當她知道自己的二爺,也就是莊老爺子的弟弟,從軍中專業到鎮上當派出所所長,執行任務而犧牲時;當她的父母爲追查罪犯而慘遭殺害時,她就知道,她走的這條路就意味着隨時會獻出自己的生命!
“哦?”白思思一邊嘴角上揚,露出輕蔑的笑,“那你想到了嗎?”
莊曉夢閉上眼,認真的聽着,牆壁以外的世界非常安靜,除了隱約的狗吠聲。白思思從安排人手在這裡裝修,到自如的出入,說明她對這裡極其熟悉!
“你出生在這裡,也打算埋在這裡,算是有始有終了!”
“算你聰明!”白思思咧嘴一笑,“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白思思這個問題,莊曉夢還真沒想過,“其實我一直都沒有懷疑過你!但是,關於你和阿洛的。。。”
“你別跟我提他!”白思思忽然發狂了似的,衝她大吼着。
莊曉夢皺着眉頭十分不解的看了她好一會,然後笑了笑,“那我們來說說王文明吧!三名女性死前都受過虐待,虐待她們的人就是王文明,因爲他的力氣比你們都大,所以在扭打的過程中,她們都有不同程度的傷!”
白思思略顯懷疑的問,“爲什麼虐待她們的不能是我?”
“你的力氣和死者差不多大,如果發生爭執,你一定也會受傷!但是,你之前住院的時候,醫院已經給你做過全身檢查,並沒有發現類似的舊傷!所以,一定是他!”
白思思冷笑一聲,“那我呢?我做了什麼?”
“分屍的是你!還是因爲你的力氣小,砍斷她們手腳的時候,你多砍了幾刀,以至於骸骨斷開的切口有好幾層!根據我這段時間對你的瞭解,發現你有嚴重的強迫症和潔癖,所以分屍以後,你褪去她們的衣物,將她們收拾的乾乾淨淨,然後在那方形的坑裡將她們擺放的整整齊齊!但你沒想到的是,不管你埋的有多深,經過時間的流逝,她們都會慢慢浮出來!”
白思思絲毫不在意莊曉夢的答案,而是笑着問,“你知道我是怎麼分屍的嗎?”
她悠閒的在旁邊走來走去,沒人看見她眼裡露出令人發毛的寒意,“就像菜市場裡賣豬肉的那樣,拿把大菜刀,一刀一刀的砍下去!我給她們選的可是風水寶地,她們應該高興纔是!”
白思思的表情漸漸變得扭曲,她圍着莊曉夢慢慢轉着圈,“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們爲什麼殺她們?”
“根據我們之前的調查,你母親林秀梅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莊曉夢故意停了下來,當她用這樣的詞形容林秀梅時,白思思並沒有維護她母親,看來她也是這樣認爲的!
莊曉夢繼續說道,“她嫁給王文明以後,並沒有改掉那些壞習慣。當她得知王文明的性無能,她。。。”
“他纔不是性無能!”白思思忽地暴躁起來,臉上露出極其醜惡的兇相,她衝莊曉夢怒吼道。
然後緩了緩,才輕聲說,“他只是需要一點刺激而已!”
莊曉夢見她如此極力的維護着王文明,看來他倆的關係非同一般!
她戲謔的對白思思說,“這就是王文明虐待她們的原因?那可能還要加一條強/奸罪了!”
“你胡說什麼?明明是她們自己送上門來的!”白思思卻對她的說法嗤之以鼻。
莊曉夢暗自笑了,原來王文明是她的死穴!
白思思又靠回了她面前的桌邊,“你只說對了一部分,不止她們三個,還有白正孝也是我殺的!”
“他可是你的親生父親!”莊曉夢不解的看着她。對於白正孝的死,她莫名的有很多想法,最多就是 懷疑林秀梅或者她情夫!但她沒想到的是,兇手竟然是白思思!14歲的白思思!
“父親?他根本不配!”白思思用力在桌上拍了一巴掌,她正努力剋制的表情變得更加讓人生厭,“你知不知道那個混蛋對我做了什麼?”
“他有一次喝醉了。。。說是進錯了房間!”她揪起自己的領口,拍着胸前,咆哮道,“那時候我只是個孩子!他們對我做了什麼?一次是失誤,兩次三次呢?”
剛纔的失控讓白思思有些缺氧,她閉上眼睛努力的深呼吸着,讓自己儘量平靜下來,又接着說,“林秀梅那個賤女人,她從來不幫我,任憑我怎麼求她!直到那天,我趁那個混蛋醉的不省人事,拿起剪刀就往他身上扎,我拼了命的扎,拼命的扎,就是要把他紮成篩子!”
她一隻手緊緊扣着桌邊,另一隻手卻不自覺的敲打着桌面,狠絕的眼神裡還有些許驚恐,沒持續多久,她又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多少刀?最少也有二、三十刀吧?他肚子上的每個孔都在冒着血,就像噴泉一樣!漂亮極了!看到血流的滿地都是,我才放心的停下來!”
“所以,你在林秀梅回來之前,重新佈置了現場!你將所有的血跡清理了,還給他換了身乾淨的衣服,然後將他扶起來,抓着他的頭髮,用力往桌角上撞了一下。製造成他不小心撞到桌角,流血過多而亡的意外!”
想起跟白思思的相處這麼久,莊曉夢突然覺得後怕,一個14歲的小女孩,竟然這麼冷靜的殺了人,還重新佈置了現場,騙過了所有人!
“過程確實是不太容易!”白思思感嘆道。
“但我從記事起就不停的幹活,家裡所有大大小小的家務活都是我做,衣服洗不乾淨,就掐我打我;放學回來做飯晚了,迎面就是幾巴掌。。。呵呵,他們經常把生活對他們的不公平全部發泄在我身上,”白思思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喃喃道,“既然他們都那麼恨我,爲什麼還要把我生下來?”
“那林秀梅呢?她即使有錯,也不至於殺了她吧?”
白思思搖了搖頭,眼裡盡是鄙夷,她冷冷的笑着,“白正孝死了以後,我跟着她吃盡了苦,這倒沒什麼!關鍵是,她竟然想賣了我,把我變成像她一樣的妓女!”
她又深吸了幾口氣,臉上驀然露出幸福的笑容,“幸好,我們遇到了他!跟他回家以後,我又重新開始上學,我想我終於可以迴歸到正常的生活了!
沒想到,那個賤女人還不安分!因爲她經常脫口而出的侮辱,讓他的尊嚴一點一點消失殆盡了!那天,林秀梅竟然又想跟情夫私奔,我是習以爲常了,她跑了也好!那我就可以和文明過上幸福的日子!
但是,文明內心積壓的怨念太深,兩人在扭打的過程中,他失手將林秀梅掐死了,而他也從中獲得了真正意義上的快/感!我在門外目睹了這一切,當時他的情緒失控了,所以,善後的事情只能由我來做了!”
莊曉夢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又想到了周成,這麼久,白思思一定是利用了周成對她的感情,從他那得到了不少內幕消息!哎,可憐的小周成!
“肖春林的失蹤,是不是你的傑作?”莊曉夢審視着白思思。
“是啊!”白思思回答的語氣,就像平常對話一樣輕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那個賤男人,早就覬覦我的美貌了。半個多月前,他終於忍不住想趁我之危,我哪是那麼好欺負的?”
白思思看了眼手錶,又開始在整個屋子裡踱步,她慢慢走到煤氣罐前,將開關一個一個的擰開,然後閉上眼認真的聽着那些氣體冒出來的聲音!
“你就這麼想死嗎?”莊曉夢認真的看着她,“王文明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的!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我殺了那麼多人,你們不是也會判我死刑嗎?我自己死和被你們處死,我寧願選前者!”白思思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目光又變得溫柔如水,“你知道嗎?我很想靠近他,但是我們倆卻像刺蝟一樣,只要一靠近彼此,就會把對方害的遍體鱗傷!
他要虐待才能獲得快/感,但是我一旦受到虐待,就會想起那個混蛋,我很怕自己會失手殺了他!可是,我愛他!從他給了我那個溫暖的家開始,他就一直保護着我,從來沒有人像他那樣,沒有目的、不遺餘力的對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