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們的傑作?”
男人將這幾個字符飛快的輸入筆記本電腦裡,又不自覺的擡起頭看看空蕩蕩的屋子,不對!不應該說是空的,這裡至少還有一片漆黑!
黑暗有時候像是被風吹拂的絲帶,一點一點的飄進光線裡,繼而淹沒光明!但有時候又像是令人猝不及防的海嘯,猛地一下衝進來,將整間屋子填充的滿滿的,不留一點空隙!
“你已經輸了!輸在一個‘情’字上!”對方很快傳來回復!
男人暗自輕嘆一口氣,然後順手從脖子上扯下那塊方形吊墜,他的視線不由得移向吊墜上,他用手指輕輕磨砂着上面的圖案。
那是第一次見面時她送的,她說希望這個吊墜可以帶給他勇氣,雖然想不通她爲什麼送這個給他?但她嫣然而笑的模樣,從那時已經深深的刻在他的腦袋裡!
半晌他纔將吊墜放在桌面上,快速的敲擊着鍵盤上的按鍵。
“她在哪?”他問。
“遠在天邊!”
對方短短的四個字卻讓他有些捉摸不透,他自言自語的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他似乎是突然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一樣,握着拳頭用力朝着桌面砸了一下!
對方隨後又補充了一條信息,“我們可以幫你!”
看到這句話,男人卻冷笑了一聲,隨即輸入,“幫我什麼?”
“幫你活下去!”對方說。
男人直直的盯着屏幕上的這幾個字,他忽然覺得它們十分刺眼,那些字眼彷彿在漸漸拉遠,直到消失不見,他的眼睛仍然沒眨一下!
而他的目光越來越深邃,好像要和身後的黑暗融爲一體一樣!他將筆記本合上,然後閉上眼睛,將自己完全融入到黑暗裡!
***
莊曉夢一行人站在南月家門口,正要敲門時,卻發現門已經被打開了,當她輕輕推開門,迎接他們的是一整片的黑暗!
“南月?”她輕輕叫了一聲,示意南月他們正要“擅自”進門!
“怎麼這麼黑?”身後的同事不解的問。明明天還亮着,這屋裡卻看起來比晚上還要黑!
莊曉夢掏出手機,調出照明燈,對身後的人說,“等等!我先找找開關!”
“我去!這味道。。。好熟!”同事說着還用手在鼻前扇了幾下。
是啊!確實很熟!因爲那是他們經常聞得到的屍臭味!莊曉夢在心裡迴應着他!
燈被打開時,幾人才放心的往裡走,其中一位還喊道,“有人在。。。嗎?”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眼前的場景下了一哆嗦。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王姐,她一動不動的樣子,更像是個沒有生命體徵的蠟像。她身旁的平底鍋被扣在地上,底部有一層薄薄的黑垢,上面黑褐色的血跡已經乾透,如果不仔細看,很難分辨出來那附着的到底是垢還是血!
“博士什麼時候能帶人過來?”莊曉夢問。
“應該快了!最近都快忙不過來了!怎麼會有這麼多案子一下子湊到一起?”旁邊的同事一邊抱怨道,一邊走向正臥。
莊曉夢卻走進了客廳,她看見茶几邊還擺放着一個水盆,裡面似乎是一條毛巾,已經沉到了盆底!而沙發上還有些不明碎屑,她又往前走了幾步,看到沙發背後正靠着一把掃帚,地上堆着一堆薯片的碎渣。
看樣子這個傭人正在打掃,但她爲什麼會在走道里被襲擊而不是在客廳裡?莊曉夢環抱着雙手,正站在客廳裡思考。
“曉夢!快過來!”
同事急切的呼聲,打斷了她的思路,她循着聲音看向廚房方向,邊走邊說,“老劉,出什麼事了?”
“真噁心!”老劉看着眼前的場景,露出一臉的厭惡,“腦/漿都甩出來了!”說着他捂着鼻子離開了廚房。
莊曉夢卻快速走進去,看見洗碗池邊的檯面上,正躺着一隻死貓。
那隻貓臉上只有一隻完好的眼睛,還圓鼓鼓的睜着,另外一隻的眼球似乎已經破裂,裡面充滿了大部分的血褐色。
它的頭看起來有些扁平,朝下的那一面更是平直的像一條線,與檯面貼的十分近,彷彿是粘在上面一樣!但實際上,它的頭下方,有一灘已經幹了的血跡,那些血裡似乎還裹着些肉沫!
這大概就是老劉覺得噁心的地方吧!但莊曉夢已經習以爲常了!
那隻貓的右腿向後伸的筆直,但是其他三肢卻又是平常的樣子。所以,誰會這麼狠心?一隻小貓又能夠阻礙他什麼呢?
莊曉夢在心裡嘀咕着,但她忽然想起左少洛來,幸好他不在,不然他怕是又要難過了!
然而在旁邊的洗碗池裡有一條活魚,它時而停住,時而活蹦亂跳,它的自由自在和那隻貓定格的畫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曉夢!你看看這個!”莊曉夢正在出神,有幾張紙忽然出現她眼前,她從同事手裡接過來,反覆翻看了幾遍,驚訝的說,“她懷孕了?”
“這可真是受罪啊!”同事回答說,“不知道她還活着沒有?”
“哇靠!你人在屋裡幹嘛不開燈啊?”老劉剛打開書房的燈,便看見正坐在書桌前的南月,老劉的身子猛地往後傾了一下,彷彿南月的出現給他的視覺上造成了極大的衝擊感!
莊曉夢老遠就聽見老劉洪亮的聲音,她在廚房掃了一眼,又走回客廳。
南月聞聲睜開眼睛,但又很快將眉毛輕微攏了攏,他望向對面的空白牆上,沒有答話。
老劉完全不在意,他徑直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原本強烈的光線已經變得微弱柔和起來,紅彤彤的夕陽正掛在天際,旁邊的雲霞色彩繽紛的綻放着,像是一朵一朵不同顏色的花掛在天上一般!
老劉看着美景,還不忘嘮叨說,“關的這麼嚴實幹嘛?讓空氣流通一下,那味道才散的快!”
一陣微風從窗戶吹進書房裡,南月突然感覺到一絲涼意,他淡淡的說,“入秋了!”
“入秋?”老劉轉身看着南月慘白的臉,他的雙眼仍舊沒離開對面的牆,老劉先是一愣,又接着說,“是啊!入秋後會涼快一些!再也不像前些日子那麼熱了!”
“老劉,博士來了,可能需要你幫忙!”莊曉夢端着杯水走了進來,對着窗戶邊的老劉說。
“好咧!”老劉點點頭,快步出了門。
“你還好吧?”莊曉夢輕聲問,將水杯放在南月面前,看着他微微泛白的脣。
從昨晚到現在,南月家裡接二連三的發生了許多事情,他一整天粒米未盡不說,甚至連口水都沒沾。
“我沒事!”南月小聲回答,端起那杯水,輕輕抿了一口。
莊曉夢猶豫半晌,纔將那檢查報告遞到南月面前,“你看過這個嗎?”
南月緊盯着那紙上的結論,過了好一陣,他才漸漸露出笑容,但眼裡含着的淚花卻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晶瑩剔透,他苦笑着說,“我們有孩子了!”
莊曉夢眼前的南月不像以往穿的那麼正式,而是換了一套十分休閒的灰色運動裝,臉上看起來也判若兩人!他一隻手放在電腦旁邊的桌面上,手裡還緊握着什麼,莊曉夢只能看見一條細細的銀色鏈子從他的手裡延伸出來!
“我太太送的!”南月牽強的笑了笑,見莊曉夢一直盯着自己手裡的東西,他便將手收回,揣進了兜裡,“我們出去看看吧!”
“死亡時間在上午9點-11點間,後腦被重物擊中。。。”
莊曉夢和南月從書房出來,站在李奕博身後,看着他正在認真檢查屍體的頭部,“這應該是致命傷!”
他又轉過頭,看了看旁邊的平底鍋,“那個鍋帶回去!”
“我們都看過了,除了這和廚房,沒有看到其他血跡,你太太應該還活着!”莊曉夢看着南月,安慰道。
南月點點頭,“希望吧!”
“我有發現!”周成在這時候從大門衝了進來,火急火燎的說,“我看到10點43分的時候,監控裡出現一個女孩子,她拖着一個超大的行李箱從這裡出去了!”
他將手機裡拍的幾張監控畫面遞到南月面前,“這個女孩子你認識嗎?”
南月接過手機,來回翻了好幾遍,“是安安!她是小蝶之前在路邊撿回來的!”
“她很可能就是兇手!”莊曉夢十分肯定的說,“你太太應該在那個箱子裡!”
“那個行李箱大的足夠裝的下一個人了!”周成回答說。
“不可能是她!”南月將手機還給了周成,他的手卻不自覺的緊緊握成了拳,斬釘截鐵的說,“她不會這樣做的!她的智商跟7、8歲的小孩子沒什麼區別,而且她很喜歡小蝶,絕不會傷害她!”
旁邊的老劉直搖頭,“那可不一定!當小孩子得不到自己心愛的玩具時,那可就麻煩了!我們之前可碰到過不少小孩子殺人的案件呢!”
“總之,不會是她!”南月忽然惱怒,對着所有人喊道,“你們可以走了!”
莊曉夢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便跟其他同事互相交換了眼神,等大家都陸陸續續走完以後,她才拍了拍南月的肩膀,“有消息我會盡快通知你!”
南月一直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大門被關上,他仍然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他轉頭愣愣的看着這一片狼藉的家!
良久,他才清醒似的猛然擡起頭,然後快速走回書房,從保險櫃裡拿出手槍,將子彈上膛。臨出門前,他抓着門把手還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這個家!
隨後,他飛快的開着車來到了城北正在建設的樓盤馬路對面。他看着那個門口,當時的情景在腦海裡不停回放。
既然一切從這裡開始,那就在這裡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