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帶着她,殺出重重包圍。
可是全城通緝,他們逃不出去。
暫避進一間煙花巷裡的青樓。
“這位公子,奴家給您備了熱水,請您沐浴更衣。”
美麗妖嬈的女子細心又體貼。
“去外面等着。”殷骨冷冷地說。
女人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矜持的男人,有些不可思議。
殷小虎爲了不讓她自找麻煩,推着她出去。
走到門口時,轉身說:“哥,我我外面等你,你換好之後叫我。”殷小虎剛要出去,卻被叫住。
“回來。”
“什麼事?”
“留下,一起。”
“啊!”這不太好吧,都這麼大了,怎麼能一起呢。
“不好吧。”殷小虎爲難。
聽到公子如此吩咐,那女子抿嘴一笑,識趣地走開了。
由不得殷小虎跑,就被一把拽了進去。
老哥怎麼又這麼粗暴了,說的祝福呢?
大哥關上,很快脫了自己外衣,支撐不住地靠在桌上,嘴脣發抖地說:“快幫我把箭頭娶出來。”
殷小虎這纔看到老哥的背上有一個血窟窿,他的衣服已經被浸透了,只因爲衣服也是深色所以看不出來。
“你受傷了?”殷小虎撲過來。
“箭頭還在裡面,幫我把它取出來,”說着顫抖地從腰間取出一瓶金瘡藥放到桌子上,“然後把它撒上。”
“我……”她的手在發抖。
老哥催促:“快,哥相信你。”
“哥哥……”
“哥把命交到你手上,幫幫哥,快。”
“好。”殷小虎克制住了膽怯,咬咬牙。
她拿出小刀在火上烤了烤,那火不到,卻燒得她直冒汗。
一陣壓抑的聲音中,忍着巨大的恐懼,她終於把箭頭從傷口裡挖了出來,然後臉盲道上止血的金瘡藥,再撕了衣服,好好給她纏上。
打了一個結之後,殷小虎心有餘悸地問:“哥,怎麼樣了?”
“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他疲憊虛弱地答應着。
“我扶你到牀上。”殷小虎說着便緊張兮兮地扶他躺下。
殷骨猛地齜牙,她纔想起,應該用趴的。
“哥,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煮點東西吃。”她怕他着涼,給他蓋上被子,又怕傷口不透氣,所以只敢蓋到傷口下面。
殷小虎輕手輕腳地來都廚房。
青樓裡的東西實在太貴,她又不敢貿然上街走動,身上也沒幾個錢,只能親自下廚。
“呦,客人自己下廚房,這還是頭一遭,小哥,你沒錢就別來逛青樓啊。”閒得發慌的姑娘拿她取樂。
殷小虎沒理他,打開米缸舀了一勺子米,放到鍋里加上水。
怕老哥嘴巴淡,又切了點兒肉丁,加了點兒青菜。
“哇,瞧你這得心應手的,還真是賢良淑德的好媳婦。”女人磕着瓜子看她忙活。
“你忙你的去,別在這兒煩我。”殷小虎忍不住駁了一句。
女人卻死活不走:“唉唉唉……你這兒水放的是不是有點多啊。”
“我主粥。”殷小虎言簡意賅地回答,希望她能讓她清淨會兒。
“哎呦喂,你這是勤儉還是窮酸啊?”她開始冷嘲熱諷。
不一會剛纔那個招待他們的姑娘走了進來,附在那個聒噪的女人耳邊說了幾句。
女人驚奇地打量着她,怏怏閉嘴,廚房裡響起一陣嗑瓜子的聲音後,女人擺擺手說:“算了,前邊還有事兒,我先走了。”說完,逃也似的溜了。
“你對她說了什麼?”
“沒什麼,就說你看上了她家男人。“
“啊?”
“你叫名字?”
“殷……”頓了一下笑笑,“虎子。”
“我叫綠翹。”她笑笑,“你怎麼會和你家公子變成這種關係,是他強迫你的?”
“不是。”殷小虎不想多解釋,怕露出破綻。
“哦,那就是兩情相悅。”她羨慕地笑笑,“多好啊。”
“你不是很開心。”殷小虎一邊站在竈臺邊上一邊同她聊天,和綠翹聊天,沒有那麼反感。
“淪落風塵,有什麼好開心的?”她苦笑。
“還沒攢夠銀子贖身啊?”
“一萬兩,這輩子都攢不夠。”她苦笑,“可憐他還要等我一輩子。”
“誰?你的情人。”
她倒也不否認,爽快地回答:“是啊,他是城裡的工匠,我們說話,等我贖身,我們就一起回鄉下。”
殷小虎想了想:“最近城裡這麼亂,就算有錢你也出不了城,不如安心地呆着。”
綠翹疑惑地看她:“你想出城?”
殷小虎連連擺手:“別誤會。”
“沒關係,就算你是什麼江洋大盜我也不會舉報你,沒那個閒工夫。”綠翹笑笑,“如果你想出城,我倒是可以幫你。”
“城門口盤查的那麼嚴,怎麼出去啊?”
“哦,原來你還真是被通緝啊。”
殷小虎立即捂住嘴巴。
“你這小子挺可愛的,放心,我不會舉報你。”綠翹看上去豪爽又仗義。
“你說的辦法是什麼?”
“我的那位是個工匠,他專門爲一些人做一種能藏身的馬車。”
“一些人……”殷小虎重複着這幾個字。
“呵呵,你以爲在逃的就你一個啊,官府統計過好多人,我的那位眼光毒,看準了這是生財的機會,爲了賺錢才接下很多見不得光的活。”綠翹輕鬆地說着。
殷小虎懂了:“你這是在拉生意。”
“別說的那麼難聽,這叫各取所需。”
“不會被人發現嗎?”
“放心,試過很多次,都沒問題。”
“殷小虎想了想:“可不可以幫幫我,錢我以後給你。”
綠翹瞥了一眼冒着蒸汽的鍋蓋笑笑:“知道你沒錢,否則也不會窩到廚房裡來,所以給你打個對摺。”
“真的,太好了。”殷小虎感激地笑了。
“一千兩。”
聽到她獅子大開口,她的笑容瞬間僵硬。
“我到哪兒去拿那麼多錢?”
“這是你的問題了,這可是掉腦袋的差事,沒這個價錢,我是不會做的。”綠翹笑笑,走到廚房門口時,回頭說了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殷小虎端着煮好的菜肉粥吹了吹,回到房間,見大哥還在睡,就輕輕叫了一聲。
“哥、哥、哥……”
以前大哥總笑她懶,沒想到他自己更懶。
“哥,起牀吃飯了。”她走到牀邊搖他,卻發現他身體滾燙。
“哥,你發燒了。”
他乾燥的嘴脣囁嚅着,不知道說些什麼。
殷小虎摸摸他的額頭:“不行,我要帶你去醫館。”
“不行。”他終於說出聲,那虛弱的兩個字彷彿耗盡了他大半力氣,“他們最先盤查的就是醫館,我們得想辦法出城,城外有我們的人接應。”
“可我們怎麼出去啊?”殷小虎惶惶不安地問,她意識他們現在的處境。
“你相不相信哥?”他溫柔的拍着她的腦袋。
“相信,當然相信。”她心無芥蒂地說着。
“好,我們晚上就走。”
“哥,你真的有辦法嗎?”她有些不安。
“放心,我有辦法。”
“起來吃點東西吧。”她扶他做好,卻阻止他下牀,“你坐着別動,我來餵你。”
去拿碗之前,先去擰了條溼毛巾,然後敷到他額頭上:“你自己先按着。”
殷骨虛弱地笑笑:“你是越來越會照顧人了。”
“那是當然。”殷小虎不免有些得意,端着碗走了過來,喂他喝粥。
“如果能讓舞兒天天這麼照顧我,我就是病死也值得了。”他微笑如初。
“不許這麼說。”她懊惱,“不然不理你了。”
殷骨舉手做投降狀:“好好好,我不說了。”
他手一鬆,毛巾就掉了下來。
殷小虎摸摸他的額頭,好像沒那麼燙了。
殷骨仍是笑她傻,可她樂意聽。
“晚上我們就走,你先休息一會兒,免得到時候打瞌睡。”他像是在笑話她,溫柔地可以滴出水來。
殷小虎溫順地點頭:“我都聽哥的。”
“從前你要是也這麼聽話,那就好了。”他似若有所指,隨即一笑,“開玩笑的。”
殷小虎便也笑了。
她靠在榻上眯了一會兒眼睛,這時候有人敲響了門。
“誰?”
她警惕地問。
“是我,綠翹。”
殷小虎看了一眼還在睡覺的大哥,悄悄走了出去。
反手關上門問:“什麼事啊?”
“送你出城的車現在又現成的,你要不要,不要我給別人了。”
殷小虎搖搖頭:“多謝,我已經有辦法了。”
“有辦法?”綠翹疑惑地歪着腦袋,“什麼辦法?”
“我哥說他有辦法。”
“你哥?”綠翹朝裡望了一眼,見裡面的男子枕劍而睡,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你在說什麼?”難不成老哥在這裡又碰到個紅顏知己了,否則怎麼能猜出他的心思呢。
“這種人我見多了,還能有什麼辦法,硬闖唄,看樣子你哥也是個高手,祝你們好運。”綠翹惋惜地笑笑,似是爲損失了一筆生意。
“你等一下。”殷小虎發了會兒愣,突然叫住她。
“怎麼了?”
“你讓我再想想。”
殷小虎回到房間,躊躇了一會兒,想叫醒他又不敢叫,望了望天色,心想這時候官差都應該進館子吃飯了,於是悄悄地出去了一次,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包袱,裡面有碎銀子
和乾糧。
殷小虎回來的時候, 殷骨剛剛醒來,可能因爲生病的原因,警惕性變差,連她出去了都不知道。
“你幹什麼去了?”
殷小虎整理包袱說:“買了點乾糧,路上吃。”
“沒被人發現嗎?”
“放心,沒有。”
殷骨望了望天色,拄着劍站起來,身體有點搖晃:“差不多可以走了。”
“哥!”
“什麼事?”
“你想怎麼出去?”
殷骨望了一眼天色:“這個時候防備應該最鬆懈,用闖的,可能還有機會。”
“可能……”殷小虎擔憂不已。
“放心,有哥在,你會沒事的。”
“哥,聽你的意思,是要豁出命保我?”
殷骨捏捏她的臉:“那是當然的了。”
“那我就放心了。”殷小虎笑着背上包袱,“我們走吧,哥,你走前面好不好,我怕。”
殷骨自然不會拒絕,只是沒想到剛走到前面,後肩就捱了一下。
因爲生病的緣故,她很快就暈裡了過去。
“哥,對不起。”
不一會兒,綠翹就來了,殷小虎開了門,把銀票遞給她。
“這裡是一萬兩,你先拿着。”
“這麼多?”
“夠你贖身了。”殷小虎說着又拿出一百兩交到她手上,“求你,出了城以後,找一個好點的醫館。”說着看了一眼身後的大哥。
綠翹猶豫:“小哥,我也不是不講義氣的人,等我把你家公子送出城,再回來接你。”
“不用了。”殷小虎緊張地握住她的手,“千萬別回來,你是接不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