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微微一僵,他已經鬆開了她,臂上掛着他的西裝,朝漆黑的樓道下走了出去。
七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雙腿就像定住一般,半晌沒有動彈一下。
*
醫院。
七月趕去的時候,溫梓言,溫茹,還有二嬸都在急診室外。
七月是先回酒店洗了個澡,換身衣服纔過來的。當然,她以爲霍靳琛會回酒店,然而回去後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除了失落之外,心裡又覺得好笑,沒人才是對的吧。
溫梓言那邊,還是需要交代一下,這個大小姐的任性脾氣,七月算是見識過了,不曉得會把這件事鬧得多大。
下午溫梓言指着自己說是她親姐姐的時候,七月還沒在意,這會兒看見她和溫茹站在一塊,又仔細回想在港戲門口那次,從車裡伸出頭的女孩,可不就是溫梓言?
她揉了揉眉心,自己真是糊塗了,竟然到現在才認出來!
溫茹看見七月向這邊走來,直接衝她點點頭,兩人心照不宣的走向樓梯間。
那次在酒店訂婚宴,溫茹要和她說的,也正是這事。大部分都和七月猜得差不多,除了連慕堯和溫梓言這段相愛相殺。
不管怎麼樣,連慕堯答應了要娶溫梓言,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七月只希望這兩個人,從此徹底的從自己生命裡劃除。
她也坦白說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會跟你回到溫家,不管我是誰的孩子,我只是連七月。以後溫家的人和溫家的事都和我沒有半點關係,也希望你管好你的女兒,讓她別沒事再來找我麻煩。”
溫茹擰着眉,明顯是不同意。七月不管她怎麼想,反正沒人能勉強她的自由。
“我今天來是有另一件事想請你幫忙,”頓了頓,七月再次開口,“連慕堯的傷是他咎由自取,你不要再縱容梓言把這件事鬧大。相信連慕堯醒來,也不會願意再提這事。”
關於其中連慕堯強迫她那段,她略去了,她相信溫梓言如果還想跟連慕堯結婚,兩個人誰都不會願意提起。
溫茹聽完她的來意,便答應了她的要求。
畢竟她能爲七月做的事不多,這件不過是舉手之勞。
七月離開醫院後,就直接回了酒店。
坐在牀上發了一會兒呆,拿起手機,打給喬林:“那部電影我不會再拍了,違約金多少,從我的簽約金里扣吧,不夠的你發個數給我,我會打到公司賬上。”
喬林聽得懵了,她許久不聯繫,打來電話第一句就說要毀約。
“唉,不是……你和連慕堯不是一直合作很愉快嗎?而且電影馬上就要殺青了啊……”
“我的決定不會變。就這樣,掛了。”
說完,不等喬林反應,七月直接扣了電話,把喬林的號碼設置爲拒接。
靜下來後,心卻更空。酒店套間很大,臥室外面還有一間起居室,霍靳琛的私人電腦還擱在上面,前些天她住院的時候,他就一直陪在她旁邊,膝上放着本電腦。
七月吸了吸鼻子,不能再想了,越想他對自己的好,就會越後悔。
可她知道,後悔是最無用的東西。
從牀底下拉出箱子,她知道在這是住不久了,想收拾幾件行李,然而拉開衣櫃,看到裡面掛着的男人女人的換洗衣物,又發了怔。
以前她剛搬到公寓和他同居的時候,非常小心翼翼的把衣櫃分爲兩半,一邊是她的衣服,另一邊是他的,從不混在一塊。
後來每次都被他早上起來隨意的撥亂,七月只好再自己慢慢分開。
有次他又要亂放,被她當場抓住了,按着他的手腕說,你不能這樣,你得這樣這樣,分門別類的放。
可他卻把她撈進懷裡,笑着說:“像這樣亂七八糟的混在一起不是很好嗎?你看,這件西裝和睡衣,就像男人抱着女人……”
面前的衣櫃裡,他的衣服當然還是凌亂的和她混在一起,七月卻鬼使神差的拿下一件他的西裝外套,披在自己的睡衣上。
“真的呢……就像你抱着我……”
她有點傻氣的笑了笑,眼角卻流下淚來。
夜幕降臨,七月不知道霍靳琛去了哪裡,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打他手機,一直是關機。
她叫了餐,但是沒吃,一直用保鮮膜封着,想等他回來一起用。
坐在客廳沙發上看了好久電視,中間甚至睡了一覺,脖子都睡落枕了,看看錶,十一點半,他還是沒回來。
七月無力的扔掉了遙控器,走到浴室去泡澡。
五星級酒店就是這點好,溫控浴缸什麼時候都能舒舒服服的泡個澡。
她把自己整個的沉入水中,只留脖子以上的在水面外,閉上眼睛,後頸靠在浴缸邊緣上。
一整天的心驚肉跳似乎漸漸平復下來,剩下的,只有無盡的疲倦,她慢慢閉上眼睛,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脖子發麻,因爲沒有睡在枕頭上,而是枕着霍靳琛的胳膊睡了一夜。
聞着他身上熟悉的淡淡味道,那本來是她最討厭的菸草味和酒精味,屬於夜場的奢靡味道,可此刻,竟讓她一點都厭惡不起來。
她揉了揉眼睛,甚至以爲是幻覺,他們也並沒有睡在牀上,而是客廳的沙發,電視還開着,遙控器定格在她昨晚看過的某檔綜藝上,只不過畫面好像並不是她去洗澡前看的那一期。
許是她動靜大了,靠着沙發背上睡着的霍靳琛突然睜開了眼睛。
七月有點慌亂,歉疚的從他身上起來,第一句問:“你回來了?”
見他不回答,又馬上問:“怎麼不去牀上睡?”
霍靳琛用手肘撐起身子,似乎是睡得難受,太陽穴緊繃着,捏了捏眉心。
七月也發現了,他連衣服都沒換,昨晚回來可能倒頭就睡了,襯衫西褲都還一本正經的穿在身上,只是被她壓得有點皺。
可話說回來,自己到底怎麼洗着洗着澡就睡到他身上去的呢?
男人的眉目只不過有一瞬間的茫然,很快就恢復了深邃平淡。
他扶了扶領口,站起身,望向她的目光很淡:“我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