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靳琛看了一遍前面人買票,發現自己沒有零鈔。
這時,他向那兩個交頭接耳的女生走去;“可以幫我買下票嗎?”
男人磁性好聽的聲音令兩個女生紅了臉。
“好、好……沒問題。”其中一個拿出零錢袋,一邊按機器一邊問他,“你到哪一站?”
霍靳琛眯眸想了一下:“買到終點站吧。”
小女生馬上投入硬幣,接過機器裡掉出的票,雙手遞到他面前。
“謝謝。”男人接過票,頓了一下,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隻鋼筆,“這支筆送給你吧。”
說完,已經拿着票過了閘,朝七月離開的方向追去。
兩個小女生癡癡的看着他的背影:“好帥哦,聲音也好聽……”
等他走遠了,纔拿起手裡的鋼筆,一字一字讀出筆身上的英文:“Mont……blanc?”
“看吧?我就說他一定是有錢人!”
*
霍靳琛下了電梯,很快在等候區找到七月。
她似乎很困,揹着雙肩包,抱着雙臂歪着頭站在那打瞌睡。
幾縷髮絲掉落,垂在額前遮擋住她的小臉。
有提着公文包的男士從她身邊走過,肩頭擦撞了一下,七月猛的驚醒,擡頭看了眼站點提示牌,發現下一班列車快到了,又重新打起精神,揉了揉太陽穴。
霍靳琛站在離七月兩節車廂的位置,直到遠處隧道列車的前燈照射過來,他纔回神,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
……
下班時間,地鐵裡擠得密不透風。
七月找了個靠門的位置,拿出手機,看到連笙給她回的短信。
“先生,別擠啊?”
“抱歉……”
“你要過去就從那節車廂上車啊,擠什麼?”
“抱歉,抱歉……”
霍靳琛一路道歉,從人縫中擠到七月這節車廂來。
看到她倚着門,耳朵上插着耳機在講電話。不知講到什麼,她笑起來,蒼白的臉上還掛着高熱的潮紅,習慣性的用手指把碎髮掖到耳後。
在擁擠、密不透風的車廂裡,霍靳琛奇異的感受到一絲平靜。
手機在褲袋裡震動,他分出一隻手接聽,是樑洛打來的。
“批文我已經幫你搞定了,跟你想得差不多,是秦耀在中間作梗。好在他也不是真的爲難我們,多花點錢疏通的事兒。秦家這邊關係,以後還得好好打理。”
霍靳琛淡淡應了聲。樑洛忽然問:“你在什麼地方,怎麼這麼吵?”
“外面。”他模糊的應付過去。
“對了,菲姐給你打電話了嗎?老爺子下個月七十大壽,你要不要回華盛頓一趟?”
霍靳琛拿着手機,正在思考,餘光瞥到七月已經收起手機準備下車,忙對電話裡說:“下回再說吧,我現在有事。”
說完,擠過人羣,在電車門關閉之前下了車。
他擡頭看站牌:武寧路站。
……
從地鐵站出來,已經六點十分。
港城街頭,華燈初上,路人行色匆忙。
七月瘦削的身體裹在羽絨服裡,她望着路邊一對共圍同一條圍巾的情侶,嘴角微微上翹。
不是不羨慕,還記得自己情竇初開做的第一件蠢事,就是去買了幾捲毛線,想爲心愛的人織一條圍巾。
初冬的夜裡,她坐在被窩,織了拆,拆了織,痛恨自己爲什麼笨手笨腳,織的總是歪歪扭扭,最後還是因爲太醜,沒有勇氣送出去。
現在回頭看當年的自己,只覺得傻的可笑。
那條圍巾……她也再沒有機會送出去了。
七月吸了吸感冒的鼻子,繼續朝酒店地址走去。
在大堂做了訪客登記,乘電梯上樓。
霍靳琛看了一眼酒店名字,站在門口沒進去。
又過了一刻鐘,他看了眼腕錶,最終推開大門。
“先生,請問您是住宿還是找人?”大堂客服用甜美的聲音問,當她擡起頭時,忽然大驚失色;“霍……霍先生……”
霍靳琛眉目清淡:“把你們訪客記錄拿給我看下。”
服務員趕緊照做,一旁,連酒店經理都匆匆忙忙跑來了。
霍靳琛皺着眉看了一會訪客名單,在上面找到連七月的名字。她去的是803號房,登記住客是……連慕堯。
依稀覺得耳熟。
見旁邊經理還在垂首等待指示,他把名單還給客服,簡略道:“都去忙吧,沒別的事。”
……
七月來到803號房,按響了門鈴。
許久沒人開門。
她納悶,又按了一遍,隔着門喊:“連笙,是我。”
門開了,站在玄關的是個圍着浴袍的女人。
從這個角度,七月可以看清,她除了浴袍,裡面什麼都沒穿。
“對、對不起……我好像走錯了。”這是七月下意識的反應,她看了眼門牌號,然後調頭就走。
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對,拿出手機看連笙發給她的短信,的確是君悅酒店803號房啊。剛纔她特地又看了眼房號,沒錯。
七月又折回去,想問問那名住客是不是有調換過房間。
再次按響門鈴,這次很快有人來開門。
“對不起小姐,我想請問……”七月一口氣的問,卻在看到出來開門的男人時一下子哽住了聲音。
四目相對,七月攥緊了手裡的包帶。
不是沒想過,這次來會碰上連慕堯,但是她做夢都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形下。
眼前的連慕堯,模樣還是跟她離開時一樣,英俊溫雅,只不過他沒有穿戲社的白衫,腰間倒是圍了一條白色浴巾,上身赤着,露出精壯有力的線條。
七月的視線偏移,瞥見他肩上幾個女人指甲留下的刮印。
連慕堯似乎意識到什麼,欠了身:“抱歉,我進去穿件衣服……”
他說着,朝房間深處走去,七月看見剛纔來開門的女子還坐在牀沿,翹着腿,殷紅的指甲纖長,手裡把玩着的……是他西褲的皮帶。
七月在那一刻,腦袋是空白的,只覺得自己不適合待在這裡,於是抓緊包帶就走。
她也不知怎了,越走眼淚掉的越急,明知道他不會、也不可能追來,卻還是像逃一般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