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很想反駁,我跟你什麼關係啊,要你幫我安排這些……但又恐讓他在下屬面前失了面子,所以很安靜的一句話不說。
霍靳琛盯着她側臉看了一會,忽然說:“把頭轉過去。”
七月愣愣的,沒多想就照做了。
突然,腦後的髮髻一鬆,一頭長髮散了下來。
她下意識的伸手往後摸,摸到一截牙刷柄,纔想起自己居然插着牙刷就出來了!
她有點窘迫的去梳理散發,一隻帶着熱意的男人大手攥開了她的手腕:“別亂動。”
肌膚相觸,七月本能的縮回了手。
男人溫熱的指腹插進她的髮根,偶爾摩挲到她頸後的皮膚,七月覺得不自在,本能的聳了聳肩,即刻,一隻手就按住了她的肩頭,沒說話,但潛臺詞是讓她別動。
七月昨天染完發做了護理,此刻頭髮又滑又順,像一匹上好的緞子,滑過男人指縫間。
他的動作不甚熟練,但手勁拿捏得很好,沒有扯疼她。
從車窗的倒影上,依稀可以看見他一手攏着自己的髮絲,另一手拿着什麼繩狀物在往上纏繞,手法生疏,但態度專心認真。
過了會兒,他的手從自己頭上拿開了,七月往後摸了摸,竟真被他紮成了束鬆鬆的馬尾。
霍靳琛坐正後,身子後斂靠進椅背裡。
到了港戲門口,七月推開車門就要下車,被霍靳琛從身後拉住,顯然有話要說。
前頭的司機和秘書識趣的各自把頭轉向窗外,同時升起車廂擋板。
“來例假就多注意忌口,酒量不行還瞎逞能。”
七月被他說得面紅耳赤,經歷過昨晚那陣仗,七月發誓,以後她絕不會借酒消愁了!
見她紅着臉不說話,霍靳琛又說:“我不在的時候安分一點,別再惹上什麼麻煩事兒。等我回來,嗯?”
七月見他放鬆了手,胡亂“嗯”了一聲,就匆忙下車走了。
心裡卻在想,什麼叫“等他回來”,她有什麼必須等他的理由嗎?
霍靳琛一直等到七月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綠茵小徑裡,才收回視線,搖上了車窗,吩咐司機:“回公司。”
車子重新駛動,霍靳琛一整晚沒睡好,後半夜又蜷在沙發上,這會兒顯得精神不濟,捏着眉心靠在後座上休息。
秘書從後視鏡裡打量到他這副神色,卻明顯想到了別的少兒不宜的方向。
他咳了咳,說:“昨晚魏小姐打電話給我,問您的去處。”
見霍靳琛還閉着眼,沒什麼反應,便自顧自的說下去:“大概是去了崇山別苑沒看着您。我只說您可能在應酬,別的沒多說。”
霍靳琛仍舊閉着眼,只是嘴角輕斜:“她倒是把我身邊人的行蹤摸得一清二楚。”
秘書一怔,心驚膽跳的不敢再接話。
跟過霍靳琛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點魏小姐跟他的關係,而且以往魏小姐來公司找霍總,一向是來去自如不用預約,所以秘書處的也沒當魏小姐外人。
不過……霍總現在身邊有了人,也許他們是該對魏小姐避避嫌了?
*
七月下了車,剛走到宿舍樓前,就聽到一個清脆的少年聲音:“姐——”
七月循聲望去,連笙正朝自己跑來,順着方向朝後,不意外的看到不遠處的連慕堯。
他穿了件卡其色中長款薄料風衣,深藍色襯衫和黑色西褲,單手抄着褲兜,靠在一輛紅色的奧迪TT上,自成一派從容風度。
只是,神色沉篤。
七月知道,他剛從裡面出來,一時半會,精神狀態回不到最初。
“姐,我和小叔等你好久了。”連笙上來拉她的手,七月看向連慕堯,因着昨天發生的事,腳底的步子有些不情願。
連笙詫異的望向她,就在尷尬的時候,連慕堯自己起身,向她走了過來。
“我跟連笙下午就回青城,你忙的話,就不用來送了。”
“……哦。”七月低着頭答。
這種時候,多說一個字,似乎都是尷尬。
還記得在戲社的時候,他們一起排戲,不需要多餘的言語,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那時候的默契,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連慕堯插在褲兜裡的拳頭攥緊,他望着面前的女孩,染成淺栗色的長髮在腦後梳了個鬆鬆的馬尾,額前的劉海如空氣般蓬鬆,沒有化妝,但是五官清秀,身上一條輕熟風色彩鮮明的碎花長裙,更加襯得肌膚如雪,露頸的方領勾勒出精緻的鎖骨,脖上繫了條淡淡的素紗絲巾,越發成熟了,也越發的……叫男人心動。
握緊成拳的手再次從褲兜裡拿出,攤開手心,卻是一枚車鑰匙。
他指着身後那輛嶄新的奧迪TT:“聽連笙說,你上次租的車被交警扣押了。這輛比較適合女生開,你先開着,不喜歡的話等你畢業了自己賺錢再換。”
他話裡完全是一個長輩的語氣,七月一時倒不知怎麼開口拒絕了。
連慕堯清楚七月的性子,又說:“這次回去我會跟老爺子提連笙轉學的事,到時候你們姐弟倆在港城,用車的地方多的是。”
他說完,已經把車鑰匙塞進七月手心。
看出七月眼裡的遲疑,他沒有立即逼七月收下,又把連笙拉過來:“昨天我們去看了房子,看中市中心一套公寓,離連笙上學坐車的地方近,生活交通也方便。我聽連笙說你接了部新戲,進這個圈子個人隱私的保護很重要,總是租房子也不是辦法。”
七月仰起頭,眉頭微微蹙起,不解的看着他。
連慕堯湛黑的眸子在陽光底下像是有光澤的玉石,溫涼的望進她眼底:“你不想接受的話,我也不勉強。房子地址在這裡,你有空可以去看下。”
七月捏着手心的鑰匙,邊緣的鋸齒不斷硌着手心,她的心也絞成了一團。
她知道連慕堯棄文從商已經好幾年了,現在在青城也算是小有所成的商人一名,一輛車和一套房子對他來說不在話下,她無法接受的,只是他溫和的嗓音裡無微不至的關懷。
既然不喜歡她,爲什麼不狠心到底,還要給她若有若無的希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