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過去很長時間,才能感覺到冰冷的淚水打溼了膝蓋。
還記得蘇景和秦世錦分手的時候,七月問過自己,如果有一天,霍靳琛要和她分手,她該怎麼辦?
那是個她連想都不願去想的問題,當時只覺得一片茫然,根本沒有答案。
一直到現在,她已經“被分手”了,還是很茫然,在高秘書面前,不知所措,甚至連“他爲什麼要分手”、“他怎麼能這麼對我”之類的話,都一句也說不出。
苦澀的液體靜默無聲的滑過鼻樑和嘴脣,在下巴上癢癢的幹掉。
唯一能確定的是,心裡很空,像是忽然就丟了一塊,怎麼都填不滿。
失落罷了。
她把它定義爲失落,並不是傷心,只是有一點,一點失落,而已。
離開連慕堯的時候,她就已經學會了一個道理——沒有誰離開誰會活不下去。
那時候她不過才18歲,如今已經成年走上社會,更該拿得起放得下。
可寂靜的夜裡,酒店的房間那麼大,那麼空,一個人總會覺得寂寞。七月的身體不能自抑的輕輕顫抖着,雖然是初夏,卻感覺渾身都冷得很,指尖麻木的冰涼,她過一會兒,就搓着喚回一點知覺,閉上眼,想的卻全都是他夜夜在醫院陪伴自己的點滴……
第二天一早七月就退了房,酒店把多餘的房費退還給了她,五星級套房,七天的房費,厚厚一沓現金拿在手中,七月只覺得刺眼無比。
她買了一張動車票回到港城,出了車站打車的時候,出租車師傅問她去哪,她竟有一刻的迷茫。
連慕堯買的那套公寓她不打算再住了,房子和車賣掉後錢都會還給他。霍靳琛的公寓,她也沒打算收。這麼一細算下來,兜兜轉轉,她竟是無家可歸了。
以前大概還能哭着鼻子到蘇景那湊合一晚,如今連蘇景都不在了,最後只好隨便讓師傅找了個快捷酒店,暫且安頓下來。
辦入住的時候,七月不知想到什麼,忽然笑了一聲,弄得前臺小姐莫名其妙。
以前在青城也是,明明有家,卻要住在酒店。
沒想到回了港城也是一樣,這種有家歸不得的日子,真是諷刺。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睜開眼,先查了下自己的銀行存款,粗略的算了算電影毀約需要賠償的金額,洗漱完後,找了處房屋中介,把連慕堯買的那套公寓掛牌出售,辦好手續後,她忽然又問:“你這裡有沒有合適的房子出租?”
因爲她賣的這套房子是市中心高級公寓,價格不菲,所以中介在推薦的時候,都是挑地段好的豪華裝修房,七月聽了幾個就皺着眉毛直搖頭,索性把自己要求重新描述了一遍:“交通方便,生活便利就行了,最好房租在三千以下。”
“三千以下?”對方几乎以爲自己聽錯了。
七月一想到那鉅額的違約賠款,頭都要大了,從今以後,一塊錢都得掰成兩瓣花。
“你沒聽錯,沒有合適的話我再去問問別家。”
“別別別,”中介忙拉住她,一面從抽屜裡拿了鑰匙說,“我這恰好有幾處合適的。”
七月要求不高,主要是儘快能搬進去入住,再住酒店她也住不起了,所以看了幾套後,很快就做了決定,先付了頭三個月的房租。
租房只是權宜之計,以前跟霍靳琛在一塊,什麼都有他爲自己打算,她甚至想,把人生目標就定義爲霍太太也不錯。可現在剩了她一個人,就得像剛畢業的應屆生一樣,仔細的規劃將來的路。
現在租房,基本都是拎包入住,電器傢俱基本都有,七月拿到鑰匙,馬上就回酒店把房間退了,搬了進來。
又利用傍晚去超市大采購一番,買了不少生活用品和清潔用品,順便給新房子做個大掃除。
累到滿頭大汗,倒在牀上,連澡都不想洗。
這樣很好,事情安排得滿滿的,忙得停不下來,她就不會有力氣去傷春悲秋,日子總還是要過得嘛……
可是七月躺在那兒,卻還是控制不住的紅了眼眶。
因爲那種滿足的感覺越強烈,就有另一種情緒在心底不斷的瀰漫擴張,最終竟生生的將那陣滿足感完全的蓋過,只剩了無邊無際的孤獨和寂寞……
這世上有那麼多人,那麼多種熱鬧,可沒一種是自己想要的,又與自己有多大關係?
*
明爵集團總部。
今晚總裁辦集體加班,眼看着已經九點,老闆絲毫沒有要下班的意思,總裁辦人人都怨聲載道,卻又不敢出聲。
這次霍靳琛出差回來後,整個總裁辦都明顯的感覺到老闆心情不佳,每天上班都人人嚴肅,生怕一個不小心惹的老闆發怒,直接就把人開了。
在這種高壓政策下,大家都指望着樑特助回來,或者未來霍太出現一次。
甚至有人私底下去問高秘書:“霍太太好久沒來公司了?”
高秘書是深知內情的,一臉諱莫如深的警告:“霍太太是能隨便叫的嗎?沒聽過禍從口出?”
對方一臉詫異,吐了吐舌,不敢再多言。
總算盼來了樑特助。樑洛被霍靳琛派往海城談一個政府的項目,傍晚剛下飛機,風塵僕僕的就來了公司,把合同放在霍靳琛的辦公桌上。在他這蹭了杯茶才問:“怎麼,你去上海出差不順利嗎?我剛進來,見你這人人都一臉緊繃的樣子。”
霍靳琛指間夾着香菸正翻閱着合同細則,聞言擡眸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一言不發的收回了視線。
樑洛很快就察覺到問題是出在自己面前這男人身上:“誰招你了?”
說完,也不等他回答,就洋洋得意的猜測:“一準又是姓連那丫頭。”
卻見往日玩笑慣了的男人,突然就推開手中文件,冷淡至極的說道:“合同送到,你可以出去了。”
樑洛一時沒反應過來:“我又沒說她什麼,你就爲這點小事不高興?”
眼看着霍靳琛臉色越來越沉,多年老友,樑洛這點眼色還是有的。莫名其妙的推門出去了,晃到打印機旁正好看到忙碌的高秘書,便衝他勾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