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口氣,一看就是和溫家很熟,甚至和她父母很熟的,纔敢這麼開她的玩笑。
不過,經他一提醒,七月倒是想起件事:“他們……還不知道我懷孕的事嗎?”
男人的表情稍顯詫異。因爲加上檢查,打針,他來來回回也來過幾次了,這還是七月第一次肯開口跟他說話。
一邊從被子底下拿出她的手臂,貼上血壓儀,一邊半開玩笑半認真道:“你瘦成這樣,恐怕三四個月的時候都不能顯懷,我要是不說,誰能猜得到。”
他正要掛上聽診器,七月突然一個反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突然的肌膚相親,令男人怔住了。
“……替我保密。”七月直直的望着他,雖然虛弱的無力,可扣着他手臂的五根手指都快掐入他皮膚裡了。
男人後知後覺的抽出手:“你還真怕他們知道打你屁X股啊?”
七月撇開臉,沒心思和他開玩笑。
“不過你瞞也最多瞞四個月,等後期無論如何肚子都會大起來的。”
“不要緊。”
七月懶得跟個陌生人解釋,她相信,要不了四個月,霍靳琛肯定會來接她。
“那我幫你隱瞞,我有什麼好處?”
七月再次扭過頭,微怔的看着他。
半晌,動了動脣:“我身上沒錢。”
“……”這次換男人愣了愣,“你這小丫頭,年紀輕輕,怎麼那麼無趣呢?誰跟你要錢了?”
“那你想要什麼?”七月倒是不跟他羅嗦。
男人擰着眉思索了一會兒:“我發現我還真什麼都不缺。”
七月以爲他又在戲弄自己,轉過頭去,重新閉上了眼睛。
半晌,卻聽見他在耳邊道:“要不,先欠着吧,等我以後想到了再告訴你。”
既然這樣……是答應了?
七月心中微震,臉上表情卻不變,仍舊閉着眼,沒有一絲起伏道:“殺人犯法的事我不做,違背道德的事我也不會做。”
“我看起來像是那種會做殺人犯法、違背道德的事的人嗎?”男人幾乎要炸毛,頓了頓又說,“不過你的性子跟你那妹妹還真是截然不同。”
他這一說,七月更加肯定他和溫家人很熟,忍不住問:“我妹妹,她也在這嗎?”
“當然,關禁閉呢。”
七月沒明着問,但從他話裡已經肯定,自己現在身在溫家了。
那醫生走了沒多久,又有人進來,是個保姆模樣的阿姨,手裡端着托盤道:“大小姐,你一整天沒吃東西了,戴醫生說您肝不好,吃多了容易引起腹痛,所以我只敢做了點流食,味道不好,你勉強吃點。”
七月本來看都不想看,可一想到肚子裡的寶寶,又改變主意,對她道:“你端過來吧。”
柳阿姨一臉欣喜,親手端着碗,一口一口喂她。
其實味道已經很好,比前些天在醫院吃的不知好多少。但七月還是吃了幾口就皺着眉毛搖頭,柳阿姨以爲味道不好,還自己嚐了口:“不好吃嗎?”
七月卻只是奄奄的閉上眼,說:“悶得慌,沒胃口。”
柳阿姨恍然大悟:“您身子不好,這幾天只能躺着,況且天氣熱,等過日子天氣涼爽了,就讓二少爺帶您去圓明園溜溜,聽大夫人說您還是第一次來首都對吧?”
她口中的二少爺應該是指溫煦楊:“可他不是在南方任職嗎?”
柳阿姨難得見她肯開口,馬上熱絡的回道:“是啊,可二少爺心中掛念着您,當初去南方是爲了您,這會兒爲了您兩頭來來回回飛也是甘之如飴。聽大夫人說,好像明兒就會回來了。”
七月聽出她誇溫煦楊的弦外之意,她見不得別人撮合自己和溫煦楊,所以不厭煩的拉上被子,又重新縮回被子裡閉上了眼睛。
柳阿姨見她這樣,也只好搖着頭收拾碗筷又出去了。
出來見着溫茹,就把七月的話原樣複述了一遍,溫茹也知道七月對溫家有排斥,那麼多年流落在外,一時半會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
晚上得溫啓航下班,夫妻倆關上門一合計。溫茹道:“家裡頭這老宅子是悶了點,前些年煦楊不是在京郊購了處園子,聽說冬暖夏涼,空氣也好,不如把七月移到那去養病,也好讓他們倆孩子培養培養感情。你說這大宅子一屋子都是人,倆孩子就算對上眼了也不好意思啊?”
溫啓航剛剛重得千金,本來是捨不得,想要多跟七月相處陣子,可聽七月說悶,倒也覺得這主意不錯。
“那等煦楊明天回來,我跟他說說。”
*
溫煦楊從會議廳走出,等在外的安琳已經自動遞上機票和行李。
溫煦楊邊走邊問:“查到那家貨船公司的上游了?”
安琳似有隱情只是一個片刻的猶豫,便被溫煦楊犀利的捕捉到,聲色嚴厲了幾分:“說!”
“貨船是私人營運,不過那批貨……是寧氏財團的。”
說出“寧氏財團”這四個字,連溫煦楊也稍微怔了怔。
因爲寧氏總部在國外,國內的生意一向很低調,而且跟連七月……八杆子也打不着的關係。
安琳看出他疑惑,補充道:“以前傳過霍靳琛要和寧氏千金訂婚的緋聞,雖然時間很短,後來寧熙回道美國,謠言也不攻自破了。但這段日子,霍靳琛住院以後,傳聞都是寧熙陪在身邊。”
溫煦楊也沒想到,導致七月遇險的,竟然是霍靳琛的風流帳!
“這女人也是狗膽包天!”
“不過寧氏是境外企業,要動他們的手並不容易。”
溫煦楊的音色中浮着一絲狠厲:“讓海關去查他們的貨,一次查不到就多查幾次。”
“可是……”安琳追在身後,這麼草率不像是溫先生的作風!
“沒有可是!海關查不到就讓稅務去查,偷稅漏稅總有吧?總之我要他們寧氏雞犬不寧!”溫煦楊卻聲色俱厲的打斷她,“如果這麼點小事你都做不好,我就讓別人去做!”
安琳怔了怔,她跟在溫煦楊身邊多年,已經是溫煦楊的左右手,溫煦楊還是頭一次對她發這麼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