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堂內,賈清出門後,賈母就陷入沉思之中。
由於堂內人員太多,難免嘴雜。王夫人見之,連忙吩咐着叫不相干的人各自回去。
如此,堂內才漸漸清靜下來。
良久,賈母纔開口對着堂下同樣面色複雜的賈代儒說話道:“他太爺,事情你也瞧見了,你老的意思是?”
賈代儒無奈的搖搖頭道:“老太太,事已至此,連今上都知道了清哥兒的名字,還寫進了聖旨裡面,我等如何還敢有異議,就按族長的意思吧!打擾了老太太一個上午,我等也該告辭了。”
賈孜等幾人更是無話可說。從聖旨進門起,他們就一直處於失魂狀態。
這就是事實,雖說他們還頂着個賈家族人的名頭,其實,賈府的富貴早已和他們無關了。
只看那一道明黃色的聖旨,他們就發現了和賈敬、賈清之間的差距。他們,又拿什麼來反對擁有大勢的賈清父子呢?
賈代儒等人出言告辭,賈母也沒有挽留,讓人送他們出去。
等賈代儒幾人出去後,賈母又對王夫人和王熙鳳道:“傳話下去,以後府裡不允許再有人議論清哥兒名字的事。若是再有人拿這個說事,不論是誰,統統打出府去!
族裡那邊,叫你們老爺去吩咐,同樣不準再議此事!”
“是,老太太。”
王夫人和王二奶奶應道。
此時其實不用賈母吩咐,她們也會這麼做。開什麼玩笑,皇帝都過目了的名字還能不合規矩?誰的規矩能有皇帝的大?
這時候再說這個事,不是嫌命長了嗎?
迂腐如賈代儒者,都知道妥協,誰還會爲這點子事和小命過不去呢?
“鳳丫頭,上回我不是說要給清哥兒挑一個伶俐的丫頭嗎,你給安排一下,不用送到東邊,就放在你們太太拔給清哥兒的那個小院子裡。”
王熙鳳高聲道:“喲,老祖宗這是準備將哪個丫頭給清兄弟使喚呢?”
賈母院子裡的老人多,都是她當家那些年留下的一些老人,有了些感情,所以留在身邊。這些人在賈母院裡也沒什麼事,平日裡也就調教調教小丫鬟。
所以,府裡新買的丫鬟基本都是先送到賈母這邊調教,調教好了才能拔到各處做事。
“你看看她怎麼樣?”
賈母從珠簾背後招收喚過來一個丫鬟,對王熙鳳道。
堂內衆人連忙看過去。
只見這丫鬟身着一身紅色花格子釵裙,青緞子背心。身材高挑,削尖的臉蛋水蛇腰。顏色鮮豔、姿態動人。
王熙鳳上前抓着她的手,不住的上下打量起來。
“真真是個俊俏的模樣,我見了都有些不捨得呢,何況是清哥那個沒定性的。若是知道老祖宗把這麼個人兒都給他了,不知歡喜成什麼模樣呢!”
做了半天透明人的賈寶玉終於忍不住站出來了,同樣打量着和王熙鳳站在一起都絲毫不遜色的嬌俏丫鬟。
賈母在旁邊呵呵笑道:“她叫晴雯,我瞧着也是頂好的。不光模樣生的好,言談針線樣樣不落於人。也是才被送到我屋裡來伺候呢,怎麼樣,可還拿得出手?”
雖說今日的事賈母沒認爲自己做的不對。但她作爲賈家老祖宗,本着家族和睦的態度,也是要做出一番姿態的。
她就是在向賈敬表態,不管之前我是什麼態度,清哥兒我一樣是喜愛的。
晴雯,也確實是賈母院裡最好的丫鬟了。
“這還拿不出手的話,還有什麼是拿的出手的?你們看寶兄弟的眼睛,都生到人身上去了,我瞧着老祖宗有的爲難羅!”
賈寶玉聞言恍惚間回過神來,果然見大家都笑意吟吟看着他,強自辯解道:“二嫂子就愛胡說,我就是,我就是沒成想老祖宗房裡還有這樣的人兒,不過到二弟屋裡也不算是埋沒了好人。”
話是這麼說,賈寶玉還是挺想讓晴雯到他院子裡去的。
賈母道:“我就知道我的寶玉最是懂事不過了,這個丫頭我已經應承給你二弟了,回頭老祖宗再挑出好的來,一定給我的寶玉。”
賈寶玉見事不可爲,只得放棄。又想,反正在二弟的院子裡,以後也可以一處玩耍,和在自己院子裡也差不了多少。
……
賈清回寧國府之後,把聖旨交給賈敬。賈敬又親自拿到宗祠裡放好後,賈清以爲可以回去休息了。
誰知賈敬出來後又對他說,要馬上進宮謝恩......
謝恩就謝恩吧,等他們束好着裝,緊趕慢趕的趕到紫禁城後,卻連皇帝的面都沒見着,只有一個太監出來回話。
賈敬顯然是預料到了皇帝沒時間見他們,毫無怨言的又帶着賈清原路折返回來。
賈清算是看出來了,不管皇帝有沒有時間、願不願意見他們,這個過程是必須要走的。
回了寧國府,賈敬對賈清道:
“名字的事已經徹底揭過了,想來以後也無人再敢拿着個說事......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學業,明天你就回國子監讀書去吧,莫要辜負了聖上的隆恩!”
“是。”
......
午飯之後,賈清正在一品堂的花廳內修剪、護理他的各式花草。
其實他對這些真不是很熟悉,只是他覺得這是一個“雅人”的必修功課,不懂可以學嘛。恰好賈敬的書房裡有這方面的書,賈清就借過來邊學邊實踐了。
“二爺,寶二爺派人過來叫你過去玩呢!”
佩鳳走進來,蹲在賈清旁邊道。
賈清頭也不擡的道:“知道了……”
“二爺你怎麼還把書帶過來了?奇芬綠?”
佩鳳拿起被賈清放在旁邊的書,好奇道。
賈清聞言,身子一顫。隨即道:“咦,小鳳姐姐,你識字啊?”
佩鳳小臉一紅,扭捏道:“恰好認識這幾個字而已……”
其實她原本不識字的,只是在天長日久伺候賈清讀書寫字,才認得一些字的。
“哈哈哈,笑死我了……”
誰知她羞澀的話音一落,賈清卻樂不可支的笑了起來,且壓根止不住。
“你笑什麼?”
“哈哈,咳咳咳,沒什麼,沒什麼……”
然後佩鳳就見賈清站了起來,向外面走,嘴裡直念:“奇芬綠,奇芬綠,七分綠?……”
佩鳳隱約知道賈清可能在笑什麼,可又不確定。她左思右想之下,決定去見一個人。
一品堂東廂房就在花廳旁邊,一直是空的,直到今天賈清把吳仙兒安排進來。
原本佩鳳和吳仙兒還有些不對眼的。只是從江南迴來那十多日的朝夕相伴(打牌),讓她們之間有了一定的友誼。
“仙兒姐姐,你在嗎?”
吳仙兒也正準備午睡一小會呢,聽到佩鳳的聲音,回道:“在啊,什麼事?”說着走出房門。
佩鳳可是知道吳仙兒是什麼人的,一般她也不想接近她。可惜院子裡除了二爺好像就只有吳仙兒識字了……但她也沒有貿然往吳仙兒的房間裡闖,只在門口詢問。
“仙兒姐姐,這是本什麼書啊?”
說着把手裡的書正面給吳仙兒看。
“奇芳錄啊,應該是一本記錄花草的書……怎麼了?”
吳仙兒只看了一眼,隨口道。然後就見眼前的小丫頭臉開始發燙,身子也開始顫抖起來。
佩鳳慌忙道:“沒,沒什麼……二爺太壞了!”
然後一跺腳跑開了。
留下莫名其妙的吳仙兒在後面猜測,賈清又對他的丫鬟做了什麼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