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埋着頭,跪在最前面,沒人看的到她慘白的臉。就算看見她額頭上的汗,也只以爲她是被嚇着了。
這裡,只有她是一等大丫鬟,是賈母身邊調撥過來的人。誰都不知道,其實她纔是開啓賈寶玉人生第一場巫山之行的人。
要說襲人不知道花柳病嗎?不,她聽說過!所以,賈寶玉不讓她去回稟,她便不回了,因爲,她意識到,事情要鬧出來,她們討不了好。
而且,她還抱了兩層希望。賈寶玉或許不是得的那種病,畢竟那種病誰也沒親眼見過,只聽說過。另外,就算是,萬一要是那怪郎中給治好了呢?
這纔是她瞞着的真正原因。
誰知道,如今事情不但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賈母,居然還要驗身!這對她而言,恍若宣判了她的死刑。
本來,要是不出這檔子事,憑她在賈母和王夫人眼中的地位,以後一個姨娘的身份,已經八九不離十了。她是賈寶玉所有丫鬟中離那個身份最近的人。
如今,可能也是死的最慘的人。
她不知道該如何感慨,心中卻有一股力量,支撐着她沒像那兩個丫鬟一樣。
就算死,我也要最後一個!
這是她的不甘,也是她的執着。
她不知道,在她身邊,麝月幾乎與她一般無二的心情。
就連襲人也不知道,賈寶玉早在一次麝月伺候他沐浴的時候,沒忍住奪了她的身子。
她其實早已經嚇壞了。但她一向以襲人爲嚮導,而且她知道襲人最早與賈寶玉有染,見她如今還堅持着,她纔沒有倒。
或許,真的還有希望呢……
很快碧痕和另外一個丫鬟就被拖出來,張財家的道:“回老太太,她們兩個果然並非完璧之身!”
賈母氣的渾身發顫,手指都哆嗦起來,最後歇斯底里的道:“杖斃,給我杖斃!……咳咳咳~”
衆人相勸,自有人把求饒都說不出來的碧痕二人拉走。
王夫人心中恨的不比賈母少分毫,但她仍舊勸道:“老太太,她們固然該死,只是打死她們事小,彆氣壞了您。”
雖然對賈府而言死兩個犯錯的丫鬟不算什麼,但是這麼明目張膽的打死,對賈母名聲大不好。
而且,會折福的。
對王夫人而言,她要是不勸,她擔心賈政知道了責備她。
賈母道:“打死,打死!我的寶貝玉兒要是出了事,別說她們兩個,我看這裡我饒的了誰了我!”
賈母氣的不停喘氣,鴛鴦一個勁的給她順都忙之不及。
這麼多年了,賈母第一次露出如此猙獰不講理的一面。
婆子們又拉了兩個丫鬟進去驗身。沒有人動襲人和麝月。
這兩個人,一個是老太太的人,一個是王夫人送過來的人,儼然怡紅院一二號人物。饒是這個時候,還是沒人想得罪她們。
又一會,兩人被放出來,重新跪下。顯然,她們兩個暫時無事。
見此,賈母似乎消了一點氣。
賈寶玉呆呆的走出來。
他是聽見外面丫鬟的慘叫聲出來的。看着院子裡被綁着打板子,不停哀嚎的自己昔日寵愛的丫鬟,賈寶玉心如刀絞,看了看賈母,又看了看王夫人。
兩人見了他,已經是潸然淚下了。
我可憐的玉兒~~……
見此,賈寶玉求饒的聲音沒發出來,他慢慢的轉身走回房間。
“是我害了你們,你們不要怕,去吧,去了吧,也免得受這種苦了。只願你們來生也不要再託生爲人了……”
……
院子外面,姐妹們早就炸了團了。
“怎麼辦怎麼辦,這是怎麼了,老太太怎麼發這麼大的火,我長這麼大還沒見老太太發這麼大的火!”
她們在院子外面駐足相望,能夠看到裡面的場景。至不濟,還有丫鬟婆子通稟呢。
碧痕她們都認識,是賈寶玉房裡的老人了,也是他的衆多大丫鬟之一。
如今這一板子一板子的下去,她那嬌弱的身板能捱得住幾下?
可是,她們卻又不得求情。因爲賈母既然把她們攆了出來,就沒打算讓她們摻和進去。
她們又豈敢這個時候去觸黴頭?
“是了,我找二哥哥去!”
史湘雲終於想起賈清來。
黛玉拉住她,對她朝着王熙鳳努努嘴,她這纔想起來,王熙鳳一早就讓平兒去叫人去了。
“鳳姐姐,你是不是知道老祖宗生氣的原因?不然怎麼會提前叫平姐姐去找二哥哥?”
王熙鳳神思不屬,她看了看怡紅院裡的一片混亂,知道這件事肯定是瞞不住的了。但是,卻不能從她口裡傳出去。
“我哪知道……”王熙鳳搖搖頭,又說:“我只是看老太太那麼生氣,心想你們二哥哥最得老太太喜歡,或許叫他來能讓老太太消氣。”
王熙鳳應付了湘雲,思索了一下,招手叫過來一個人,對她說:“你去告訴她們兩個,老太太現在正在氣頭上,萬一等會氣消了後悔,叫她們都少使點力氣。”
那婆子二話不說進去了,到那兩個打板子的婆子身邊耳語兩句,隨即果然哀嚎聲小了許多。
屋裡的人只以爲是人被打的沒力氣喊了。
薛姨媽有心想勸勸,但這是賈府的家事,她又豈好多嘴?
心中一嘆,今年,賈府真是多事之秋啊……
怡紅院離寧國府最近,平兒很快就闖進了寧國府,飛快的跑到寧安堂。
“平兒……”
攜鸞最先瞧見平兒,平兒一把抓住她問:“姐姐,二爺現在人在哪裡?”
攜鸞很詫異,道:“二爺在書房看書,佩鳳陪着呢,你找二爺什麼事?”
“急事,過後再同你說!”
平兒轉身,一頭扎進了賈清的書房。
“二爺……”
賈清擡頭,看到平兒,他先是一愣,左右看了看,這兒不是凸碧山莊,而是寧安堂啊?平兒怎麼來了?
“平姐姐,你怎麼來了?”佩鳳代他問出疑惑。
誰知一向對賈清恪守禮儀的平兒居然上來,拉着賈清的手,焦急道:“二爺,快去怡紅院吧。怡紅院出了大事,你快去看看吧!”
“怡紅院能有什麼大事。”
賈清最不喜歡的就是怡紅院,跟個青樓一樣的名字,關鍵裡面還住着一哥們。
賈清沒甩開平兒,但也沒動。
平兒急了,道:“是真的出事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二奶奶叫我來叫你,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平兒兀地使出很大力氣,把沒防備的賈清生生拽了起來,椅子也跟着移動了一些位置,發出聲聲尖銳的“吱吱”聲。
“平兒姐姐你做什麼?”
佩鳳大爲不滿。
賈清這次倒是看出來她真的着急了,點點頭道:“究竟什麼事?好吧,我陪你去看看。”
整理整理衣袖,賈清給了佩鳳一個稍安勿躁的指令,隨着平兒走了。
我不是考究黨,但是這一節我真沒亂寫。查閱了許多資料,最終確定,碧痕與賈寶玉有染的機率超過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麝月百分之七十以上,襲人百分百。甚至,我以爲,她們三個都是百分百。曹公的筆,不會描述同樣的事兩次,特別還是主角的私帷,不然那就和本書一個低俗格調了……嘿嘿。所以,碧痕和麝月曹公點了一下,就差不多確定了。試想,很早很早就嘗過腥味的男人,往後會秋毫無犯嗎?從天性來講,不可能!多出來的一個小丫頭,不過是從概率來講的一個參數。畢竟,不一定曹公沒寫的就不會發生。而且,也不一定就是賈寶玉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