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萬一他是裝的呢?”
金毛出去後,王順這樣道。
賈清搖搖頭:“就算他是裝的,這種情況下,我還對他下得了鞭子嗎?而且,他應該沒有這麼奸詐,不然,他足足有提前五天的時間準備,也不會這麼輕易被我們抓住了!”
“二爺說的是。那二爺,現在我們怎麼辦,把他交給錦衣軍嗎?”
錦衣軍負責搜尋金毛王子的下落。
“不不不,現在就把人交出去,豈不是太便宜了某些人!說起來,就算金毛想坑我一把,沒有那些人的惡意告狀,這鍋又怎麼落的到我頭上,這當頭,我總得找找人的晦氣吧。不然,還真當我賈家堂堂勳貴、當朝皇親是好惹的不成!”
王順一聽,便知道理藩院的人要遭殃了。二爺的手段他可是知道了,這次又佔了理,要是鬧起來,那羣窮酸京官,能討得了好?
“二爺,那個楊敘吵着求見二爺!我都打了他兩嘴巴子了,他還是不閉嘴,二爺你看?”
馬軍走進來稟告。
賈清想了想,道:“好吧,反正時間還早,見見他無妨。活了這麼多年,還沒親眼見過漢奸呢。”
不一會兒,楊敘被帶進屋,也不求人給他鬆綁,便率先一步跪在賈清面前。
“小人楊敘,見過國舅爺。”
賈清散漫道:“你認識我?”
“國舅爺少年英才,天下皆知,豈獨有楊敘不知之理。”
賈清看了看他,嘴角有些溢血,顯然就是馬軍的傑作。
“國舅這個稱呼倒是第一次聽人叫起,不過你可能叫錯了,如今陛下的後宮無主,除了太后孃家的兄弟,怕是無人敢當國舅之稱。”
揚敘道:“國舅不必過謙,當今陛下後宮主位空懸多年,而後宮之中,有資格登臨這個寶座的,小人認爲,唯有賈貴妃娘娘一人耳。”
賈清眼睛眯了眯,淡淡道:“何以見得。”
“自先淑睿皇后薨逝以來,陛下一直未曾立後。然國不可無君,後宮,自然不可能無主,皇后之位,不可能永久空懸。
舉國皆知當今陛下並非好色之君,不會完全憑藉自己的喜好冊立皇后。而縱觀後宮,最尊者莫過於賈貴妃娘娘和吳貴妃娘娘,若然立後,則必從二位娘娘中選擇。
人之所謂,‘娶妻娶賢,納妾納色’,陛下身爲一國之君,富有天下,更是如此。小人嘗聽聞吳貴妃娘娘生的千嬌百媚,可謂豔冠六宮,尤其一身舞藝更是出神入化;而賈貴妃娘娘本身容貌並不遜色吳貴妃,然出身公府,賢良淑德,儀態端方,賢德之名澤布四方,是爲以德侍君,比吳貴妃娘娘以色侍君,此德勝也。
自古以來,后妃在後宮之中的榮寵,與母族密切相關。母族強盛則可以爲君王所用,自然後妃也會讓君王另眼相看,此外,若是誕下龍嗣,有一個強大的母族依靠,也更容易成長。所以,后妃母族的勢力與威望,是后妃保證榮寵的倚仗。
國舅爺祖上,位列開國十二功臣之二,一門雙公,威名赫赫,蓋壓寰宇;吳貴妃娘娘,祖父在軍中效力,立下軍功,太上皇封爲伯爵,是爲後進勳貴,比開國雙公,威名相差不能以道里計。而論當今,賈府兩代三國公,餘澤遍佈軍中和朝野,凡國朝頂級勳貴名門,皆爲世交。朝中有政老這樣的至賢君子坐鎮,後輩中又有國舅爺您這樣的天降英才。國舅爺之聖寵,國舅爺之才能,無需贅言,只需假以時日,國舅爺便可上承祖宗福澤,下合舉族之力,再現賈府開國之時的榮光。
而吳家,家業凋零,後輩無能,如今僅有貴妃生父吳天家空襲一個將軍爵,並無任何實權,只靠吳貴妃一人,獨木難支,敗落之勢明顯。
一個榮寵無比,一個敗落無餘,賈貴妃比之吳貴妃,此勢勝也。
有此二勝,足以。”
楊敘低垂着頭,但是聲音沉着,顯露出不俗的定力。
賈清道:“你可知,僅憑你方纔的一番話,我便可以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楊敘擡頭看着賈清,道:“小人敢將這番話當面說與國舅爺,便已將身家性命相賭,從此之後是生是死,是榮是辱,全在國舅爺一念之間,不敢二話。”
賈清同樣盯着他,忽然笑了:“說說吧,拼死來求見我到底所爲何事。哦,讓我猜猜,你這次做了奸細,若是被朝廷抓住,必然遭受千刀萬剮之刑,而且連家人的性命估計也難保,現在,你該不會是來求我救你的吧。”
“國舅爺不必言語相譏,我之處境我知,國舅爺也知,我之訴求,國舅爺也明白。如何裁奪,全在國舅爺一念之間。若是國舅爺不願救小人,小人也絕不二話,只是可惜,從此在國舅爺通往雲霄的路上,就少了一塊重要的墊腳石而已。”
“哈哈哈哈......”賈清淺笑一通,他發現,和這樣的人說話,非常有意思。
“你來求我,又百般表現,你確定我能救你?”
“小人賤命一條,國舅爺想救,自然救得。”
“很好,很有膽識。”賈清忽然目光一冷,道:“既如此,天下能人異士那麼多,我爲何偏偏要選你做我的墊腳石?要知道現在的你,名聲便有如一塊臭石頭,我若用你,豈非有意壞自己名聲,於我何益?”
“戰國吳起,拋家棄母,名聲敗壞,但是他輔佐數位帝王,功成名就;漢末郭奉孝私生活糜爛,爲人詬病,但是武帝重用之,定鼎天下最強之勢。英明的君主不會在意臣子的名聲,只會考慮他是否可堪一用。
況且,我現在的名聲不佳,對於國舅爺來說,不應該是一種顧慮。不瞞國舅爺,小人曾經也是讀書人,只因爲得罪了學政,被除去了功名,所以我才進京尋求出頭的門路。
怎奈京城達官貴人雖多,但多半斜着眼睛看人。所以我才投身阿列維奇王子,尋一口飯吃。
如今出了此事,我便徹底與功名無緣,甚至一生都不爲朝廷所容。若此時國舅爺收留於我,則我必會一心一意盡忠於國舅爺,不會有任何二心,因爲,揹負奸細之名的我,已經不可能建立任何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