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今天穿着一件蔥綠色撒花對襟褙子,內裡是白綢子暗花小襖,下面套着一條淺紅色的百花褶裙,配合着一張文靜的臉蛋,整個人看去就如白蓮花一般純淨。
她抱着巧姐靜靜地走在前面,似乎是察覺到賈清打量她的目光,她慢下來腳步,意思是想讓賈清走前面。
賈清笑了笑,上前與她並排而行。她慢則慢,她快則快,既不超越她,也不落下她。
反覆兩次,平兒也看出賈清的意思,便恢復了正常的步伐。
又走了一段路,賈清見她始終垂着頭,除了偶爾看看巧姐的睡姿,也不與他說話,遂笑問:“平兒姐姐有心事?”
平兒擡頭望了他一眼,說:“二爺多心了,奴婢哪裡有什麼心事。”
賈清搖搖頭,說:“你在撒謊,讓我猜猜……應該是關於璉二嫂子和璉二哥的吧。”
平兒大詫,不言,算是默認了。
賈清淡然的笑了笑。不是他有多神,而是根據情況推斷的。這幾個月來,賈清到鳳姐院裡的次數雖不多,但也有幾次,竟一次也沒看見過賈璉。加上,王熙鳳對他的勾搭越來越不加掩飾,賈清很容易就能猜到,賈璉兩口子之間,肯定出了問題。
具體什麼問題,他不知道。不過他清楚,以王熙鳳好強不饒人的個性,賈璉忍受不了只是早晚的事。
“是不是璉二哥經常在外面過夜,讓你們主僕兩個留守空房,所以平兒姐姐心中鬱結了?”
“你!”
平兒嗔怒一聲,又不好回敬什麼,只好加快腳步走了。
賈清摸了摸嘴角,他就是不太爽平兒對他不鹹不淡的態度,忍不住想逗逗她。
“平兒姐姐你別跑啊,仔細摔着,摔着你沒事,要是摔着我侄女兒,你可麻煩大了……”
雖然明知道這是賈清調笑的話,平兒聞言還是慢了下來。
恰好這時到了瀟湘館地界,平兒往右邊小路一拐,準備從滴翠亭旁邊,抄小路從曲徑通幽回榮國府。
她這麼做只是想快點甩開賈清。可惜,賈清還是跟着她。
“你不是回府有事嗎?”
無奈之下,平兒只好如此說。
賈清道:“沒關係,等會我再從沁芳橋那邊折返回去也是一樣的,這邊小路,我怕你們不安全,特意送你們一程。”
平兒無語,算是見識了賈清的無賴程度。
“平兒姐姐,你還沒回答我先前的問題呢!”
賈清就是要挑戰她的耐力。
“二爺,你屋裡那般多的丫鬟,何苦還來調笑我們,有什麼樂趣?”
“當然有了,兩府裡瞧瞧,像平兒姐姐這般對我冷淡的丫鬟也沒幾個了,想讓我不記住都難……咦,難道,平兒姐姐,你這是在對我玩欲擒故縱的法子,故意疏遠我,好讓我來親近姐姐你?”
“呸,胡說!”平兒終於把臉紅了。見賈清頓時得意起來,她又苦口婆心的道:“奴婢沒有故意疏遠二爺,只是,我是二奶奶的丫鬟,自然不好像其他丫頭們那樣和二爺嬉笑打鬧了,難道二爺連這個道理也不懂?”
“二嫂子的丫鬟又怎麼了?連二嫂子和我還時常說笑呢,你有什麼不同嗎?”
平兒心裡憋了一口氣出不來。她的意思是,她是賈璉的屋裡人,不好和他太隨意了。
這一點,不相信賈清聽不出來!所以,她也看出來,賈清就是故意耍無賴。
“你還好意思說……你……虧你還是大家公子,你和二奶奶,你們兩個……哼!”
有些話,平兒真的說不出口。偏偏某兩個人不但做了,而且還是當着她的面,一點不害臊,她都臊的不行了。
賈清已經再次和平兒並排了,察覺到她此時波瀾起伏的內心,心裡發出猖狂的大笑。忽然伸出手臂,撐在旁邊的石壁上,擋住了平兒的去路。
“我們怎麼了,平兒姐姐你對我們有什麼不滿儘可以說出來?對了,要不要我把璉二嫂子一起叫過來,讓她也聽一聽她的丫鬟到底對她有多麼不滿,可好?”
“無賴!”
平兒被攔在這裡,感受到賈清近在咫尺的身軀,心裡有一萬句想罵人的話,可惜不能出口,憋在心裡,很不好受。
以後,再不和這個人一路了!
曲徑通幽,連綿七八丈的蜿蜒小路,兩邊都是假山,窄的地方僅能容一人行走,是入園之後的第一處景緻。
賈清一手撐着石壁,低頭看着一臉“嬌羞”的平兒,心中一片恍惚,這個場景,怎麼感覺這麼熟悉?
賈清自己都忘了,昨天下午,他才用這個姿勢拿下了尤二姐……
“平兒姐姐,你知道罵我無賴的人都有什麼下場嗎?
我來告訴你,之前有哪些人罵過我無賴……
攜鸞,佩鳳,晴雯,還有寶姐姐……你知道她們有什麼共同點嗎?”
“什麼?”
“她們,都是我的女人!”
呀。
平兒腿一顫,下意識要推開賈清,可惜懷裡抱着巧姐,分不出手來,慌忙之下,就要繞過賈清。可惜哪裡繞的過,賈清另一隻手也杵在了另一邊石壁上,如此,她就被賈清圈在中間,與賈清面對面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僅一個襁褓的間隔。平兒環抱巧姐的手臂,能清晰感受到賈清身體傳來的溫度。
平兒道:“你要做什麼,快放開我,等會人來了看見!”
平兒對賈清的得寸進尺有些生氣了。
賈清聽了,有些感慨。果然,這一招壁咚之術,只能降服歸心的小妖精,對於平兒這種,暫時還不行。
不過賈清今天便本來也沒打算把她怎麼着。看清了平兒果然“不喜歡他”之後,他的自戀心稍受打擊。因此不死心的道:“平兒姐姐,你覺得璉二哥人好嗎?”
平兒偏頭道:“我們二爺人自然很好了……”
“比我這個二爺怎麼樣?”
平兒原本臊紅的臉一下子羞紅了。同樣是臉紅,這一刻,賈清能清晰的區別這兩種紅。
“呸,自然比你好。至少,他不會像你一樣厚顏無賴,只顧自己心意做事,別人說什麼也不聽!”
“呃……”
賈清聽她這一說,忽然想起一個場景,大概是他前世記憶中的。平兒撩撥賈璉,賈璉摟着平兒要求歡,結果被平兒掙開了,他便罵道:“死促狹小**,一定要浪上人的火氣出來,她又跑了。”
結果平兒在窗外如何回答的呢?
“我浪我的,誰叫你動火了?”
我浪我的,誰叫你動火了?
賈清心中默唸了遍這句蠻不講理的話,深深地感慨這一句話的力度!
低下頭,賈清怎麼也不能把這句話與面前這個緊緊的抱着巧姐,對他的騷擾始終言辭拒絕的平兒聯繫在一起。
但他卻絕對相信,他的記憶是沒錯的。面前這張純潔正氣的臉蛋下面,肯定包藏了一顆火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