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這些小插曲賈清自然不知道,他此時在大內。
皇宮的佈局與大家族的宅邸並無二致,都分爲前院和後宅,只是叫法不同,稱之爲前朝與後宮。
大明宮是皇帝的主寢宮,主體也位居皇宮後半段,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它是屬於後宮範疇的。
不過,因爲太和殿只是進行朝會的地方,尋常時候軍國大事都是在大明宮處理。軍機大臣、內個輔臣以及各衙門首腦大員也經常出入大明宮。如此從實際上意義上來說,大明宮是算作前朝的。
正常情況下,后妃不得涉足大明宮範圍。
而龍禁尉的職責,正是宿衛大明宮!
因爲御林軍只能在紅漆的宮牆之外宿值、巡守。而皇帝的安全又是重中之重,單靠一些太監宮女從形式上就不太可靠。所以,就有了龍禁尉這一制度。
龍禁尉雖然人不多,但是幾乎個個都有來歷。
就比如,今夜和他分在一隊巡邏的一個憂鬱青年。
他叫牛戰,牛繼宗的兒子……
爲什麼說他憂鬱呢,因爲他話很少,賈清估計,是因爲他爹給他取的這個名字的原因。
明明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卻偏偏取了一個“戰”字!
征戰沙場,馬蹄飛馳。多麼豪氣的一個字,很符合牛繼宗的個性。可惜,老牛啊,你這一邊想讓家人上戰場,做個鐵血軍人,一邊又逼人家舞文弄墨,也難怪人家憂鬱了。
另外一個,是直隸提督之子,邵子龍。
直隸沒有總督,所以直隸範圍內地方衛所的最高長官就是他爹。不算非常牛逼,也算很牛逼的了。
不過這小子,和牛戰相反,是個帶點二哈氣質的逗比一個……
與侯虎不同,侯虎那是喜,不是逗,當然,也有點逗,但着重點不一樣。
相同點就是和這樣的人相處會比較愉悅……
賈清是被正慶帝點進龍禁尉的,算是空降,他來的日子不算久,倒是這個邵子龍和他關係最好。
“嘿,你麻煩來了,兄弟先走一步了……”
一隊五個人正在巡邏,邵子龍拍了賈清肩頭一下,越過他,直接快步往前走了。
賈清和另外三個人擡頭看,前方宮道突然涌現出大量宮女太監……
他瞳孔一縮,這個陣仗他太熟悉了,是星月死丫頭的儀仗!瞧這架勢,他該是要去找正慶帝。
後宮之中,敢大晚上主動往大明宮跑的,沒幾個。
牛戰擡頭看清楚來人,回頭瞧了賈清一眼,居然也快步跟上邵子龍的腳步。
他也知道,這個時候,只有儘快離開賈清,才能足夠安全。
他尚且如此,何況另外兩個人?
賈清今晚心情不錯,不想與狂犬疫病患者周旋,於是也趕緊低着頭,跟在隊伍後面……
“停!”一聲嬌懶的聲音從上方傳下來。
該死,果然是衝着老子來的!
賈清心中大罵,腳下卻不停,他準備,越過這些太監宮女,他撒丫子跑了就是。
儀仗應聲停了,只聽星月公主的聲音從高處傳下來:“這幾個侍衛見了本公主不行禮,該當何罪?”
星月公主的鳳攆旁邊,老太監心下嘆道:“公主如今終於也能夠如此自然的自稱本公主了。”
“卑職等該死!”
牛戰等全部駐刀單膝跪地請罪。心中無不哀嚎:簡直是無妄之災!
他們職責在身關係重大,忠於職守纔是最大的天職。以前從來不見宮裡哪個主子因爲這個降罪他們的。
他們又不是太監!
偏偏,星月公主要以此說對她不敬,卻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只得心中埋怨賈清,明明是你自己的對頭幹嘛要連累無辜的我們?
“每個人自己掌嘴五下,一個不能少。”
星月公主的聲音充滿威嚴。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邵子龍等就拿出認錯的態度。
“啪啪啪啪啪”
“……”
“……”
“……”
賈清心說:“罷了,就當是被狗撓了幾下,反正這他麼的就是個不講理的貨!”
不對,不能這麼說……
賈清也擡手不痛不癢的打了自己幾個嘴巴子。
大丈夫,能屈能伸!
“好了,你們走吧。”
五人站起來,準備溜。
“最後一個打的不認真,看來對於本公主的處罰心裡不服,那就先在這兒跪兩個時辰吧!
……我們走。”
儀仗再次啓動。
邵子龍等紛紛回頭對賈清露出一個同情加愛莫能助的表情,然後毫不猶豫的撇下他走了。
看來,公主殿下還是恩怨分明的,沒怎麼波及我們……
前方鳳攆上,緊繃着臉的星月確定離開了賈清等人的視線,表情一下子放鬆下來,回頭看了看賈清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毫無辦法的淒涼模樣,她就像只得意的小狐狸一樣開心的笑了起來。
哼,還想給本公主鬥!
她準備,從養心殿出來再來收拾賈清……
他卻不知道,賈清此時正悄悄豎起中指,方向,不問可知。
小半個時辰之後,星月公主興沖沖的出了大明宮,到了之前的地方,遠遠的太監手裡的燈籠就照見,方纔賈清站着的竹林處跪着一個身影。
“哼,諒你也不敢跑!”
心裡這麼想着,星月公主跳下鳳攆,她要親自跑過去看看賈清現在的糗樣。
哈哈,他的樣子肯定很可憐,或許還有些悲憤,哼,可是本公主不會可憐你的,誰叫你得罪了本公主的!
她現在已經不自稱本小姐了,因爲她發現,只有用公主這個身份,才能壓制住賈清。
慢慢靠前,太監也把燈籠打上前頭來。
然後,星月公主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及至到了賈清身邊,更是不顧形象的一腳飛過去,將賈清踢得七零八落……
“可惡!!”
星月發出了來自靈魂的怒吼。
太監們看着地上的幾節枯樹枝,以及龍禁尉制服,也是一個個抽了抽嘴角,心中狂嘆:“賈爵爺不愧神人也,難怪能將公主得罪到如今這個地步……
難道,他就真的一點不怕嗎?”
半個小時之後,賈清被叫到養心殿。
進殿之前就聽裡面傳來正慶帝兄妹的聲音。
“皇帝哥哥,我不管,反正這次你要是還不重重治他的罪,我就再也不來你這裡的,省的看見他生氣!”
“好好好,要是真像你說的,朕一定不能輕饒!好了,別生氣了啊。”
“回皇上,賈侍衛帶到。”
“讓他進來。”
“微臣參見皇上……”
正慶帝哼了一聲,才道:“起來吧。”
賈清順勢站起來,好死不死還剛好和星月公主對視了一眼,看見了她眼中積斥的怒火。
賈清爲了避免尷尬,只得回之一個無奈的眼神。
卻被星月誤解,噔噔噔就要衝下來。
“星月,不得失禮!”
堪堪把他這個肆意妄爲的幼妹喚住,未免節外生枝,正慶帝直入主題:“賈清,你可知罪!”
賈清立馬跪道:“臣知罪……”
賈清的態度讓正慶帝意外,繼續道:“星月說你對她不敬,所以她罰你跪兩個時辰,你卻以官服與木枝做人偶,戲謔藐視於她,可有此事?”
星月公主道:“皇帝哥哥你還問他做什麼,那麼多人看見的我還能騙你不是?”
正慶帝心想:你逼迫太監欺瞞於朕的時候還少了……
不過這話是不能說的,他繼續對賈清道:“你可知道,你這是對公主大不敬之罪,若是真,朕如何處置你都不爲過!”
正慶帝喜歡賈清是不假,但他絕對不會像縱容星月一樣,任他胡作非爲。
賈清頭低了有兩個呼吸左右,此時擡頭,已經是淚流滿面了,他痛哭道:
“皇上,微臣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