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並沒有因爲大皇子的死而變得平靜。
大皇子雖死,但是跟着他一起謀逆的人並未死盡。
錦衣軍,禁軍,府兵,京營的人馬來回穿梭於皇城、京城之間,不知驚起了幾家護院之犬。只是待犬吠之聲剛起不久,便會很快被自己主人使辦法制服,不敢憑之亂“嚷”。
京城之外的大營之內,康親王居高臨下的看着寧賢玵道:“這麼說,大皇子失敗了?”
“是,這是靳強傳出來的消息。”
“可惜了了。”
康親王嘆道。
大皇子這麼好的一招棋,居然沒能達成最大的效果,令他有些惋惜。
“不過若是如此,咱們怕是就要多花些心思了。”康親王微微一嘆道。
“那王爺,我們現在是不是準備攻城?”
胡勇躬身問道,心中也很遺憾。
王爺如此神機妙算,卻沒想到天不如人願。
若是大皇子成功殺進皇宮,最好是殺了正慶帝,王爺再揮師進京勤王平叛,那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之事。
沒想到,如今卻是正慶帝贏了。
“不忙。《孫子》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如今,我前面三計還未用盡,還不用這最下策。”
“那王爺準備用何計?”
“第二計......給靳強傳信吧。”
……
皇宮之內,正慶帝驟然昏迷,賈清立馬將他與二皇子、四皇子三人送入大明宮,然後請來太醫院的人醫治。
自己則一邊打掃戰場,一邊指揮圍剿下剩的叛逆。
主要便是趙全那一支錦衣軍還有兩三千人在抵抗。
“侯爺,這是從大皇子身上搜出來的。”柳湘蓮快步走過來,遞上一條藍玉腰帶。
賈清接過來,打開一看,頓時大吃一驚。
隨即面色沉凝,想了想,對柳湘蓮道:“你速去告知王太尉,讓他務必小心!今夜,大皇子,並不是主謀......”
“是。”柳湘蓮聽命而去。
www ▲ttκΛ n ▲¢ ○
......
天,將明。
賈清以最快的速度接管了皇宮佈防,然後以皇宮爲中心,清繳皇城當中所有亂兵。
直到趙全被誅殺,皇城纔算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侯爺,康親王府中除了一些下人和幾房姬妾,其他人都不在王府中。”
賈清收到這個消息絲毫不覺得奇怪。
大皇子一死,他手底下的親信也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賈清也才明白。
康親王,纔是昨夜之事的幕後策劃者。
大皇子不過是被他愚弄的一個傀儡罷了。
他先是以一封太上皇封他爲太孫的血詔,勾起大皇子的野心。偏偏正慶帝與太上皇之間的微妙關係大家都知道,大皇子從未懷疑過那封血詔的真實性。
然後康親王便宣誓要效忠於他這個名正言順的君主,而不是正慶帝這個悖逆之君。
大皇子自然欣然接受。
然後康親王又給他獻計獻策,便演出了昨日的一場兵變。
可惜,那封血詔本身就是康親王僞造的!他也絕不可能效忠於大皇子,他所做的一切,不過也是爲了謀奪皇位。
在他這個隱藏了數十年的老狐狸手下,大皇子就像一個嬰兒一般,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上。
可笑大皇子這個名正言順的大楚帝國未來繼承人,居然成爲了別人手中的一把刀,任人擺弄,最後死在自己親生父親的手中,實在是可笑之餘又有些可悲。
其他的事也就好理解了。
康親王藉着爲亡母祭生辰的機會,出了京城。
然後遙控指揮大皇子兵變,再在當日藉着這麼多年的佈局,拿下了南北大營的控制權,兵圍京城。
只要大皇子攻破皇宮,他便可以揮師進京平叛,到時候不管正慶帝死沒死,反正他都要死,而且,一定是死在大皇子手中。
他再順應民心殺了大皇子,至少一個攝政王的地位就不跑了。
要是中間二皇子和四皇子再出點意外,他還不是名正言順的登基稱帝?
這都是現下賈清知道的,至於康親王還有沒有別的手段,他也就不甚清楚了。
“侯爺,抓到一個人,他說他是西寧郡王府的人,吵着要見侯爺。”
“帶上來吧。”
奉天城樓之上,賈清看着來人,冷笑一聲道:“你倒是好膽量,還敢來見我。”
靳強面帶溫和的微笑,擺脫了士兵的束縛,還整理了整理衣袖,然後纔回道:“之前各爲其主,自當生死博之。所謂成大事者不拘於小節,寧侯作爲如今京城的實際掌控者,想來也不會與我這等跑腿之人計較吧。”
賈清冷笑一聲,以往他還真是小看了這個人。
第一句話,就把他架在風口浪尖上,並勾引他的野心。
“我自然可以不拘小節,但是也不介意隨手捏死一隻討厭的臭蟲。”
賈清嗤笑一聲,道:“說說你的來意吧。”
被人當面罵作臭蟲,靳強眼中寒光一閃卻很快掩埋下去,似乎一點沒聽見一般,道:“寧侯是個聰明人,我也就不與寧侯繞彎子了,我是奉康王爺之命,正式前來招攬寧侯。
王爺說了,看在以往與侯爺之父敬老爺交情的份上,實在不忍心與侯爺交惡。
望侯爺能夠體會康王爺這一番眷顧之心。
王爺還說了,只要寧侯主動打開京城,助侯爺進京平叛,日後,當不失封王之位。
呵呵,說起來靳某還真是羨慕呢。康王爺是個雄才大略的雄主,據我所知,如今康王爺手下那麼多的人,王爺也只許了寧侯如此高位。
其他人,包括家父在內,也只是鞍前馬後的卒子而已。
王爺如此看重寧侯,還望寧侯也切莫辜負了王爺的一番苦心。”
“呵呵呵呵......”賈清笑了。
“我自聞,爲君者方可封賞下臣。但是據我所知,康王爺也不過爲王,卻要封我爲王,是否太過兒戲了些?”
靳強臉色冷了下來:“寧侯這是揣着明白裝糊塗,還是執意不肯合作了?難道寧侯覺得,憑你京營這區區人馬,能夠逆天而爲?
實話告訴寧侯,康王爺手中,可遠遠不止城外那些兵馬。京畿八府二十六衛所,至少有一半的將領都已經歸順了王爺,此外,出了龍城關,就連邊軍中,這些年來也多有歸順王爺之人。
只待王爺振臂一呼,這天下立馬便收入王爺囊中。
王爺不過是爲了京城安穩,不願意多造殺孽,這才命我誠心來勸侯爺。
況且,當今龍椅上那位,也實在算不得明君。圈禁自己的君父,肆意貶殺前朝舊臣,如此不仁不義之君,實不值得侯爺誓死效忠。
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
康王爺,纔是侯爺這樣不世英才的名主。
那位能給侯爺的,康王爺都能給。那位不能給侯爺的,康王爺也能給。
侯爺何必執迷不悟呢?”
靳強說着,自己都覺得賈清要是不歸順,就真的是腦袋有病了。
賈清似乎也意動了,問道:“康王爺當真如此仁義?”
“這是自然,否則怎麼會連那位的心腹愛將胡統領也暗中歸順了王爺呢?”
賈清嘆道:“哎,可惜了,要是太上皇還在位的話,倒是可能改封康王爺爲帝,可惜,現在太上皇已經故去了。
要是我跟着康王爺,豈不是成了亂臣賊子?
對了,太上皇不是康王爺謀害的吧?要是這樣,康王爺的智商就太令人着急了,我可不敢跟着這樣的人。”
靳強一愣,雖然不明白“智商”是個什麼意思,但是他好歹聽出賈清是擔心康親王沒有大義在手,坐不穩天下......
“太上皇忽然暴斃,自然是宮裡那位所爲,與康王爺何干?況且......”
靳強有些猶豫。
賈清道:“況且什麼?”
“況且,康王爺早就拿到了太上皇的傳位遺詔,上面明明白白的寫明瞭當今陛下的昭昭罪行,而且改立康親王爺爲帝......
只是康王爺乃仁人君子,不忍心與弟弟爭奪皇位,從而造成生靈塗炭,故而一直未曾將詔書內容公佈天下。
要不是看見這一次連大皇子都要反他,眼看着大楚的江山就要沒落到他的手中嗎,康王爺也不會決心正位!”
靳強說的信誓旦旦,言之鑿鑿。
似乎他親眼看見太上皇寫下那封詔書了似的。
賈清心頭一跳,隨即一笑。
這位康王爺可真是有意思,先是弄一封封太孫的詔書來忽悠大皇子,轉頭又弄一封封自己爲皇帝的詔書出來,這是準備忽悠天下人?
他倒是把太上皇的名頭翻來覆去的用,玩的六六噠。
賈清敢確定,那封詔書絕壁又是他僞造的......
僞造不僞造不要緊,只要運用得當,令人相信,那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