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別人都欺負到家門口來了,你說一句不打別人就退兵了不成?還是鄭侍郎的意思是,勸陛下直接投降?”
牛繼宗看着文官隊列中出列那人,譏誚道。
“牛蠻子,你別血口噴人!”
“鄭軟蛋,你說誰是蠻子?”
“誰只會逞匹夫之勇我就說誰。”
“......”
“夠了!”正慶喝道。
牛繼宗和鄭世安兩個死對頭這才消停。
“鄭世安,你說國庫沒銀子,支撐不起一場大戰。那以你的意思,朝廷該如何做?”
“陛下,微臣以爲,我們與俄國宜和不宜戰。
俄國哥薩克常年生活在北海以北,據說那些地方一年倒有大半的時間被冰雪覆蓋,食物短缺。所以,哥薩克纔會在每年秋冬兩季之前,南下劫掠,儲存糧食。
這一次雖然他們來勢洶洶,所求,我看也不過如此。
陛下試想,咱們與他們這些野蠻之人一戰之後,也不過把他們趕回雪原,對大楚一點好處也沒有,反而要消耗大量的國力、軍力。萬一戰敗,對我大楚來說,那更是不可預估的損失!
既然戰勝戰敗於我們都沒有好處,這一仗又何必要打?
他們南下既是爲求財而來,我們不妨滿足一下他們這方面的要求,以最小的代價化解這次危機,這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甚至,我們還可以與俄國和親,永結盟好。古人云:不戰而屈人之兵,此乃......”
“砰!”
正慶帝越聽越怒,待見得殿下不少大臣對於鄭世安的話居然頗有贊同之色,更是怒不可遏,因此猛地一拍龍案,轉身離開了金鑾殿。
“退朝......!”
戴權連忙補上一嗓子,然後跟着正慶帝跑了。
“恭送陛下......”
片刻之後,金毛王子上殿,看見的,就是灰頭土臉、魚貫而出的文武百官。
......
“廢物,全是廢物!”
直到回到大明宮,正慶帝仍舊怒不可遏。
戴權小心翼翼的捧了一杯茶到正慶帝面前。
“咣~叮~~!”
正慶帝一把打翻茶杯,怒聲道:“此等蠢材,朕一定要殺了他!”
戴權原本正嚇的跪在地上,見正慶帝的怒氣並非衝他而來,才安了心,反而道:“皇上要殺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何苦爲此生氣,氣壞了龍體倒不值當。”
正慶帝一腳踹他肩頭上,罵道:“你懂個屁!”
戴權摔了個屁蹲也不在意,爬起來繼續道:“皇上說的是,奴才也不知道皇上爲何生氣,不過奴才見皇上一宿都沒休息了,奴才看着心疼,要不趁着這個機會,皇上先好好休息一下?
國家大事雖然重要,但若是皇上爲此熬壞了龍體,奴才等如何擔當得起......”
正慶帝面色回暖,揉了揉眉心,確實感覺到了疲憊,因此道:“好了,朕就在這裡睡一會,兩個時辰之後叫朕。”
戴權等連忙上前幫正慶帝更衣、脫鞋。
“陛下~”一個領事太監進來。
“何事。”
“吳貴妃聽聞陛下最近爲國事操勞,特意從御花園的池子裡摘了新鮮的蓮子,熬了粥送過來,這會子正在宮外候着呢。”
正慶帝此時已經閉着眼睛,由戴權扶着躺下。
領事太監見正慶帝不說話,有些不知所措。戴權給了他一個眼色,他連忙準備退下。
豈料正慶帝又開口了。
“告訴貴妃,她的心意朕知道了。叫她回去,無事,不要再到大明宮來。”
“是。”
......
賈清在林如海府上等了一個時辰纔等到他回來,只是他卻只是回來換件衣服,立馬又要去戶部大堂。
因此,賈清根本沒來得及和他說上幾句話。
從林府出來,賈清又和揚敘一起去了方府。
方守倒是沒有林如海那麼忙,與賈清在書房談了半個多時辰。
回府的路上,賈清問揚敘:“若是我要大肆囤積糧食,你覺得囤在哪個地方好?”
揚敘沉吟一下,道:“二爺可是爲邊關準備的?”
“對。”
“二爺是爲了賺銀子還是爲了別的?”
“有何區別?”
揚敘笑道:“若是爲了賺銀子,那沒什麼說的。金陵和京城,這兩處地方是最穩妥的,也是最安全的。而且二爺的勢力在這兩個地方也是最大的。”
“那要是不爲了賺銀子呢?”
揚敘笑的有些詭異,道:“那自然是延綏和宣府了。從目前的態勢來看,哥薩克騎兵若是佔據了塔塔爾之後南下,首當其中的就是延綏,所以延綏肯定是未來戰事的主要後方。
但是朝廷肯定會在延綏佈置重兵。哥薩克騎兵勝在速度,若是拿不下延綏,自然不敢孤軍深入,而是會選擇從草原繞道,進犯宣府。因爲若是攻破宣府,以他們騎兵的速度,只需要半個月,便可以兵臨京城。
所以,若是敵人放棄延綏,那麼必定全力攻擊宣府。
二爺若是要屯糧,宣府自然也是可以的。
不過二爺可要想清楚,屆時這兩處若是戰事嚴峻,而朝廷的糧草又運送不到位,二爺建立的糧倉,很可能就會成爲兵禍的源頭。到時候二爺若是不把糧食送出去,說不定還會鬧起兵變,說不得最後還得落個罪名在身上,得不償失。
再者,萬一這兩地失守,二爺屯的糧,自然就成爲敵軍的軍糧。”
賈清笑了:“你放心,我還沒有你想的那麼大公無私。我雖然不曾想過發國難財,但是也不至於去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延綏和宣府我是肯定不會去的。
我之所以想提前屯糧,便是知道一但戰事打響,鐵定會有商人囤積居奇,大發國難財。
只要我手中有一批分量足夠的糧,就能有效的降低到時候糧食上漲的幅度,避免老百姓因爲吃不起糧而餓殍遍野。
由此,我錢也賺了,也算是爲朝廷做了一件功德之事。
退一步來講,萬一前方真的糧草不濟,糧在我手中,總比在那些奸商手中要好摳出來的多。”
揚敘鬆了一口氣。
他怕的就是賈清頭腦發熱,要舍家爲國呢!
若是那樣,他必定要死命的勸諫。
好在,賈清頭腦很清醒。知道怎樣纔是最好的爲國分憂,爲民請命。
一個真正有作爲的人,是能夠在不斷強大自己的同時,來踐行兼濟天下的責任,而不是割肉濟國!
“如此的話,敘給二爺選擇了兩個地方。大同府,或者太原府。”
太原自不用說,處在大後方,離延綏、宣府和大同也不遠,是最合適的屯糧之地。此外,大同處在延綏和宣府的中間,是夾角處,敵軍的攻勢被延綏和宣府鉗制,在這裡的壓力有限,萬一延綏和宣府有難,也能儘早的支援。
我想,朝廷也必定會在戰前運送大量的物資在此處。
不過,我建議二爺最好把地點選在太原。一來這裡最穩妥安全,二則,聽聞今年上半年陝西和山西氣候不錯,小麥和高粱都得到豐收。二爺若在這裡囤糧,能夠以最小的代價囤積最多的糧食。”
賈清想了想,道:“好吧,就按你說的,正好保齡侯史鼐在山西做布政使,這是個得天獨厚的優勢,有他在,太原那邊的事應該很簡單。
但是山陝甘那邊畢竟糧食有限,若是大量囤積,關中的糧價必定很快就會漲起來。
我準備在兩京也各建糧倉,一旦關中糧價上漲太快,也好救濟。特別是江南,江南自古以來就是魚米之鄉,我之前也在金陵囤了數萬石的糧食,本意是拿來糧酒,如今看來,酒莊的生產得先停一下了,我要把所有的資金都用來買糧。”
“事不宜遲,現在大楚的糧價大概是一兩六錢銀子一石,江南的大米要貴一些,二爺既然要幹大事,自然要趁早。”
“嗯~”
賈清在心中默算了一下,以他如今的流動資產,全部用來屯糧,扣除成本大概只能囤三十萬石左右。
雖然這已經是非常龐大的數量了,十萬人的大軍,吃一年足足有餘。但是要做到控制糧價,還是太難。
還得想想其他法子,要做,就做大的!
咦,林妹妹的嫁妝銀子還有不少,還可以拿來用一用......
“呵呵,若不是我知道二爺是個什麼樣的人,看到二爺這副算計的模樣,絕對會以爲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奸商!”
揚敘突然調侃道。
賈清一愣,笑道:“你別給我戴高帽,我本來就是奸商。我囤糧食也是爲了賺銀子!
若是戰爭打的久,說不定我還會一邊賺銀子,立馬再去買糧,再賺銀子......
可不是奸商是什麼?”
揚敘笑了笑之後,正色道:“有一件事提醒二爺,誰也不知道關中的糧價最後會漲到什麼程度。萬一......怕是對二爺的名聲影響很大,那些人,可不會管二爺囤糧的初心。二爺又是勳貴,到時候怕是有不小的麻煩。”
“罵我發國難財?搜刮民脂民膏?這個我早考慮過。做事情瞻前顧後又怎麼會成功?
前明一遇到戰事,關中糧價上漲十幾倍都不算罕事,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糧商貪心不足,一味哄擡。
我已經有決斷,只要關中糧價上漲超過兩倍,不論邊關戰事如何,也不論主帥是王子騰還是別人,我都會開倉放糧。給老百姓吃,還能減少火耗。
要是還止不住糧價上漲,哼。當今聖上可是個嫉惡如仇的皇帝,到時候只要我進兩句讒言,說不定還能再弄個欽差噹噹,去各省轉轉。到時候,我到要看看對那些奸商來說是糧食值錢還是腦袋值錢!”
“如此一來,只怕二爺得罪的人就多了。”
商人地位低,但是影響大啊!可以說,士林很大一部分就是操控在這些有錢人的手裡,自古皆是。
他們要敗壞一個人的名聲,還是很容易的。
甚至可以讓賈清在仕途上寸步難行。
賈清若是聽見揚敘的心聲或許也不會在意。本來,他就沒想過像方守等人那樣,靠刷聲望來做官。
那樣太慢了。
好好的有家世,有聖眷不用,不傻嗎?
別人罵你是寵臣、弄臣又如何?
得實在的好處纔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