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
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可憐白髮生。
這是塞外的雄壯與悲歌。
在長城以北,十數萬異族的大軍陣列在此。幾乎每隔一百里,便有一座連綿不絕的軍營橫亙在茫茫的草原之上。從天空看去,彷彿連成一隻巨大的兇獸一般。
在長城以內,數量更多的大楚軍隊嚴防死守,枕戈待旦!
戰場,複雜多變,絕不是單純軍力的比拼。
鎮北大將軍王子騰,便是長城以內,數十萬大軍的主帥。
雖然大軍數量明顯多於敵軍,但是王子騰絲毫未敢大意。因爲大楚面對的,不僅僅只是哥薩克騎兵,還有隨時可能叛變的蒙古諸部以及各胡族。
但是哥薩克仍舊是大楚最主要的敵人。只要前面這十數萬哥薩克騎兵一敗,王子騰知道,其他彈丸小國,將會立馬對大楚俯首稱臣。
這一點,對於精通兵法,熟讀史書的他來說,看的很明白。
經過半年以來與哥薩克的交鋒,雙方各有傷亡。對於兩軍的戰鬥力,雙方都各有所知。
平心而論,要是沒有長城固守,憑對方騎兵來去無蹤的迅速,他知道他未必能夠阻擋的了這十數萬哥薩克騎兵,守護住他身後,那上萬萬的大楚百姓。
但是,有了長城天塹。進可攻,退可守,一切便大不相同。
假以時日,要破這哥薩克騎兵,他覺得並不難。
鎮北將軍府內,王子騰正在與麾下的將士研討戰略戰術。
“哥薩克騎兵奔襲千里,雖然戰力兇悍,令蒙古各部膽寒。但是,他們的老巢遠在數萬裡之外,一切軍資全靠自給,經過這大半年來的消耗,想來也所剩不多。
只要一直將他們阻擋在關外,要不了多久,他們沒有軍資糧草,和捏古斯等部族的聯合將瞬間瓦解,到時候,就是我們全軍回擊的時刻!
這一戰,本將軍定要將這二十萬哥薩克盡數留在塔塔爾草原上,也算是爲烏金汗一族報仇了。”
王子騰擲地有聲的說道,言語間有強大的自信。說完還示意了坐在他下手的烏金汗一下。
塔塔爾部被哥薩克鐵騎半個月內攻破,根本來不及收拾殘部。無奈之下,烏金汗只得率領八千王帳騎兵,千里南下,尋求大楚軍隊的庇護。
王子騰也看中他手底下的數千精銳騎兵,將他留下,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當然,這也是朝廷的意思。
日後若是戰勝,還需要烏金汗塔塔爾王族的身份,收攏塔塔爾部族的牧民,穩定塞外呢。
“我們大汗說,那就多謝王將軍了......”金烏汗身邊通漢話的族人替他迴應。他本人也諾諾站起來抱拳,身子有些搖晃。
他原本年紀就頗大了,加上這次打擊,似乎已經支撐不住。
見狀,王子騰道:“來人,送金烏汗回去休息。”
金烏汗也不推辭,他知道王子滕等人接下來要商議更機密的軍機大事,他一個外人已經不方便再在此處了。
等他一走,王子騰也正準備把具體的部署安排下去,卻接到朝廷的線報。
“和親,朝廷居然真的接受了他們的和親提議!如此簡單的緩兵之計,他們居然看不明白!”
王子騰怒聲道。
......
南書房,一片沉默。
許久之後,正慶帝向方守等人道:“你們以爲,這一次俄國人議和的誠意有多少?”
此間,此時坐的全是他最心腹的臣子。
“不足五層。”
思索了片刻,崔文龍率先道。
“他們二十萬騎兵氣勢洶洶而來,如今交戰不過半載,尚未呈現敗勢,又怎麼可能真心與我們議和。”
“可是,他們可是主動答應將公主嫁到我們大楚來的。”
刑部尚書吳豪也道,隨即便說:“難道真如王子騰所言,此乃他們的緩兵之計,他們糧草當真已經不濟。見久攻不下,準備暫時休戰,意圖先徹底佔領塔塔爾,厲兵秣馬之後,來年再戰?”
聞言,正慶帝顯得很遲疑。
王子騰已經連續給他上了數道奏摺。其實,他對於王子騰的看法很多都是持贊同態度的。
奈何......
“父皇,兒臣已經準備妥當,這一戰,兒臣有信心一定能勝......”
“兵者,兇器也,豈有必勝之法。你須記住,好戰必危的古訓,如今既然對方主動提出議和,你豈有不應之理。”
“可是......”
“不用可是了。之前你要戰,朕不阻你。因爲沒有鮮血洗禮的和平,是維繫不了的。
如今戰事過去半年,百姓身陷戰爭泥澤,你爲一國之君,當不忍也!
好了,退下吧。”
這是那日他去給太上皇請安時候的一段對話。
“陛下?”
戴權喚了一句。
正慶帝回神,又對林如海道:“戶部情況如何?”
林如海回道:“國庫錢糧,尚可支撐前方戰事一年有餘。若是往後三年朝廷並無太巨大的花銷,舉國安定,沒有過分的天災,就是再戰數年,也可支撐!”
正慶帝聽到這裡心頭一熱,隨即冷靜下來。
他大概猜到太上皇欲議和的原因了。
舉國安定,邊關再戰數年也可支撐!可是,什麼叫舉國安定,就是大楚沒有天災、沒有叛亂,朝廷將所有的錢財都用在戰事上。
太上皇,他已經八十多了,他希望的是安享晚年。
太上皇,並不是一個崇尚節儉的皇帝。或許,之前朝廷削減開支,就已經讓他不滿意了。
最主要的是,太上皇可能並不一定想他打贏這場大戰......
正慶帝想到這裡,瞳孔一縮。
“不論如何,着禮部將議和的事宜進行下去,其他的事,觀時局再說。”最後,正慶帝如此總結道。
“是。”
衆人都對目前的態勢沒有完全的把握。主要是,正慶帝本身的態度就很模糊,他們也不好多下斷言。
“陛下,若無別的事,臣等就先告退了。”
正慶帝點點頭,忽然道:“崔愛卿留下。”
崔文龍便留下,其他人依次告退離開。
“禮部今日上書,詢問迎親使的人選,你可有何建議?”
正慶帝道。
對方主動送公主到大楚來和親,大楚自然要顯示態度出來。
所以,迎親使的人選就特別重要。
身份太高似有巴結的意思,畢竟兩國現在正在交戰。身份太低,又會被指謫怠慢。
崔文龍是最明白正慶帝心思的人,他知道正慶帝的態度。
原本迎親使最好從皇室中選擇一個人擔任,但是看樣子正慶帝並不想如此,那麼......
“臣倒是有一個人選。”
“何人?”
“陛下覺得,賈清如何?”
正慶帝眉頭一皺。
崔文龍繼續道:“陛下別忘了,他是賈貴妃娘娘的弟弟。”
正慶帝漸漸明白了崔文龍的意思,忽然眼睛一亮。
“知朕者,唯愛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