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東珠抿了抿脣,擦了擦眼角的淚滴,她擡眸,一雙眸子依舊泫然欲泣,讓人看了便覺得心疼,她望着車無垢,眼中滿是感激,然除此之外,也帶了一份內疚。她搖搖頭,囁嚅道:“皇上,娘娘,梅東珠不值得你們這麼做,梅東珠心意已決……還望皇上和娘娘成全。”
軒轅離醉微微嘆息,擔憂的望向此時癱坐在那裡的車無垢,車無垢緊緊抿脣望着梅東珠,良久,她用清冷的聲音緩緩說道:“你可想明白了?”
梅東珠見她這副模樣,心中滿是自責,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何況,這些人的嘴真是能封得住的麼?縱然真的能堵住,可這些人的心又怎麼能堵住?何況……她偷偷瞄了一眼此時凝眉不語的冷傲,他沒有阻攔她,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回娘娘的話,梅東珠想明白了。”梅東珠跪在那裡,整個人變得異常的冷靜。
車無垢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冷聲道:“那便……如你所願。”
“謝娘娘成全。”梅東珠俯身磕頭,然而,秋涼卻抽泣着拉着她道:“不要,阿珠姐姐,秋涼不要你走……你去了那裡只會受委屈……”
春暖也是一臉的焦急,她轉過臉望着冷傲,急切道:“冷莊主,求您說句話啊,難道您就一點不明白姑娘的心思麼?”
冷傲渾身一震,下一刻,他垂下眼簾,眼底帶了一絲歉疚,淡淡道:“別人的決定,在下無權干涉。”
“怎麼會……”秋涼喃喃道,有些怨怪的望着冷傲。
而梅東珠卻好似早已經料到一般,她只是扯了扯嘴角,擠出一抹悽慘的笑意,喃喃道:“你們不要再說了,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我也不會後悔。畢竟南疆是我的家……而且我相信有娘娘和皇上爲我做主,鮮于將軍一定不會再讓我受委屈……”
車無垢聽到這句話後,終於忍不住簌簌落淚,旋即,她殺機騰騰的瞪着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夜珈藍,銀牙緊咬道:“可汗,希望你記住今日你說的話,若梅東珠少一根頭髮,本宮便踏平南疆!”
清亮的聲音,隨着渾厚的內力,在整個大殿迴盪。
夜珈藍越發驚異於車無垢內力的深厚,只是此時這些不是他該關心的,他上前一步,鄭重的拱手行禮道:“娘娘放心,有本汗在,梅東珠一定不會再受一絲一毫的委屈,而且,她會是我南疆最尊貴的郡主。”
“哥哥!”夜珈茗雖然成功的將梅東珠逼走了,可是一聽到夜珈茗的這句話,她便氣得跳腳,直抓着他的袖子想要阻止。
夜珈藍卻是惱怒的蹙起眉頭,冷淡道:“茗兒,今日你已經胡鬧的夠多的了,難道你還要我南疆繼續因爲你而顏面掃地麼?”
夜珈茗被夜珈藍說的有些生氣,她撅起小嘴,冷“哼”一聲,而後甩手別過臉去,嘀咕道:“有什麼了不起的?”
夜珈藍無奈的望着她,而後對軒轅離醉二人道:“皇上,娘娘,茗兒她雖然生性刁蠻,然本性純良,而且她是真有和親之意,還請皇上和娘娘能夠成全她,也能遂了我的心願,能讓南疆與天佑國永結友好。”
車無垢冷冷的哼了一聲,淡漠道:“兩個國家是否交好,靠的並不是這種犧牲別人幸福的手段來完成的,何況我天佑國既然說過,與你們井水不犯河水,兩國交好,便絕對說到做到,你不必憂心。”
夜珈藍微微斂眉,他知道此時車無垢已經記恨於他,加之夜珈茗的確太不懂規矩,不知分寸,遂他只好放棄遊說,想着也許日後有機會,再爲夜珈茗覓得佳婿。
一個好好的宴會,到了這裡可謂頗多不悅,車無垢再也沒有了心情呆在這裡,當夜珈藍拉着一臉不情願的夜珈茗重新坐回座位上時,車無垢便以身體不適爲由,提前離開了乾坤殿。
軒轅離醉見她一臉的不高興,便想着陪她離開,只是此時北疆的兩位使者又開始說些什麼話,他只是笑着應對他們的答話,而只能默默的望着車無垢的背影。
車無垢自梅東珠的身邊走過,卻連看都沒有看其一眼。她大紅色的裙襬擦過秋涼三人的纖纖玉手,軟軟的帶着香氣,卻滑涼非常,讓人心中不由沁出一層寒意。
梅東珠知道車無垢在生她的氣,她也覺得自己無顏面對這樣一個對自己掏心掏肺的人,可是當看到她那落寞的背影時,梅東珠便緩緩起身,而後追了出去。
秋涼也要跟上,卻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突然拉住,她有些慍怒的轉身,卻看到狼牙正一臉沉悶的望着她,而後搖搖頭,輕聲道:“讓她們好好聊一聊吧。”
秋涼無奈之下,只好妥協。
而春暖怔怔的站在那裡,她清晰的記得梅東珠在離開時,望着冷傲的那深情而又絕望的目光,她不禁懷疑,若此時是她跪在那裡,那麼飄雪是不是也會像冷傲一樣選擇,不聞不問?如果她深愛的也是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女子,她爲何還要愛他?
……
車無垢離開乾坤殿後,便任性的沒有坐轎子,她疾步向前走着,腳下健步如飛,猶如她那雜亂的情緒一般。而她的身後,梅東珠一直喊着“娘娘”,她卻聞而不聽。
月光下,她的影子被拉的細長,月光將她的背影投擲的清晰,卻無法讓身後人看清她此時那含淚的面容。
爲什麼想留住的人,卻總也留不住呢?車無垢來到娥皇宮後,便命藏心藏劍守住門口,不準任何人進入,而被擋在門外的梅東珠,傷心之下竟然跪在了走廊下那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她望着緊閉的房門,哽咽道:“娘娘,求您……求您見見奴婢,至少讓奴婢好好與您告個別……”
屋內,車無垢坐在花梨木桌前,聽着門外那淒厲的聲音,想着那冰冷的地面傷膝蓋,若一直跪着,身子不好的梅東珠可怎麼受得了?然而,她雖然擔心,卻終究因爲怒氣而一眼未發,只是怔怔的坐在那裡,如一個雕塑一般。
漸漸已入深夜,窗外的風沾了溼意,越發刺骨,這一場並不愉悅的宴會終究是散了,而從宴會中趕回來的秋涼春暖,在看到跪在外面,臉已經被凍得青紫的梅東珠時,不由疾步上前,一左一右將她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