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出了大戲院，提議去買書。梅亦皊再沒了買書的心情，她在街口叫住了一個報童，買下了兩份報紙，就上了汽車。
坐在車裡，姜南也不說話。汽車開回了梅園，梅亦皊上了樓，再沒下來。
姜南望着樓梯，臉色平靜。他又坐回到汽車裡，驅車走了。
鹿芳雅跑出了潤陽大戲院後，坐進司令府的車，就回了家。
一進門，三太太正和幾位夫人坐在那裡打麻將。三太太擡起眼來，嘴角邊噙着笑，“大小姐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要看電影的麼？”
三太太許是並無惡意，只是她脣角邊的笑刺痛了鹿芳雅的心。鹿芳雅二話不說，走到方桌前，上前一把掀翻了方桌。麻將牌灑了一地，幸好沒砸到幾位太太。
幾個人都驚詫的看向鹿芳雅，鹿芳雅卻揚着頭上樓去了。
“喲，可嚇死我了，這算什麼事啊，三太太，我們下一次可怎麼敢來啊。”一位太太按着胸口對三太太說。
三太太眯了眯眼睛，望向樓梯，忽然，她笑了，“以後還是要來，我們家大小姐啊，只是小孩子脾氣。”
一位太太就贊三太太，“還是三太太人好，難怪司令疼你。”
三太太笑盈盈的招呼着幾位太太，“好了好了，都別生氣了，走，我們一起祥和樓，我作東，給各位太太們壓壓驚。”
幾位太太擁着三太太說說笑笑走出了司令府。
鹿芳雅蹬蹬上了樓，先跑到自己母親的房裡。鹿一鳴的大太太正跪在地上的拜墊上，手撥佛珠誦着佛號。
鹿芳雅眼圈一紅，哽咽着叫了一聲“娘”，旋即放聲大哭起來。
大太太唸佛才唸到了一半，聽到女兒的哭聲，急忙站起身來，“好好的怎麼就哭上了？”
鹿芳雅投到母親的懷裡，抽泣不止，“娘……他……他太欺負人了……”
大太太是鹿一鳴的原配，已是四十多歲的人了，是當年鹿一鳴家裡定的親。大太太孃家沒什麼本事，人也不漂亮，隨着歲月的老去，臉上有很多皺紋，大太太在鹿一鳴那裡早已失去了寵愛。
可是，鹿家的兩個孩子都是大太太所出，因此，
即便大太太現在不受寵愛，一樣不影響她在司令府的地位。
大太太拉着鹿芳雅坐了下來，“怎麼了？快告訴給娘，好好的，怎麼就哭了起來了？你剛纔說的他到底是誰？剛剛我聽到樓下的聲響，是不是三太太爲難你了？”
鹿芳雅用手抹了一把眼淚，“她敢？！我告訴給爹，我爹纔不會饒了她呢！”
大太太撫着女兒的臉頰，“雅兒，你不要小看了三太太，她在人面最會做賢良，背後裡心計多得是。傻孩子，你可別中了她的計。”
鹿芳雅哼了一聲，極不屑着道，“娘，你真是高看她了，我剛剛把她的麻將桌都掀了，她什麼話也沒說。就憑她，也只會在爹面前賣癡裝傻。”
大太太嘆口氣，“你這孩子，唉，到底中了她的計。你以爲她不向你發難，是因爲怕你麼？當着幾位太太們，她何須再做壞人，壞人已經全被你做了。傻孩子，以後可要記得，但凡心事都不要外露。”
鹿芳雅心裡很是不服氣，張嘴就要回辯，大太太自然最清楚自己女兒的心xing，她擡手攔住了她，“好了，你不是因爲三太太哭的罷，那麼告訴給娘，是因爲誰呢？”
大太太說着，把鹿芳雅臉上的眼淚擦乾淨了，鹿芳雅才說，“娘……我喜歡上一個人，可是……他有了未婚妻。娘，你說該怎麼辦啊？”
女兒有了心上人，當孃的自然高興。大太太拍了拍鹿芳雅的肩，笑道，“這人到底有什麼好？把我的閨女喜歡成這樣了？”
鹿芳雅臉不由得紅了，“娘，他很好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我從第一次見他時，我就喜歡上他了。娘，我想這就是一見鍾情。娘，你說她有未婚妻，我該怎麼辦啊？”
大太太捧起了女兒的臉，認真的注視着，“雅兒，你告訴給娘，你是不是已經使了一些手段了？”
鹿芳雅卻沒想到自己早被母親看穿了，她把頭cha在母親的懷時，撒起嬌來，“娘……人家只是去找了他的未婚妻……”
“那她怎麼說的？”大太太追問道。
鹿芳雅想到這裡就一臉怒容，“我氣就氣在這裡，我去找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明明是答應了會離開
的，結果今天我約了姜參謀去看電影，卻見那個女人也去了。娘，你說我氣不氣？我本來真信了那個女人，她說要離開楚山，我還在給她計劃着怎麼走。娘，我真是太容易信她了！”
大太太瞭然的點點頭，撫着鹿芳雅的頭髮，“雅兒，我知道你生氣，但是依孃的主意，你再去找那個女人，你就說你已經幫她選好了怎麼離開，看看她怎麼說。她如果不同意，你再聽聽她的理由。雅兒，凡事我們先要看看別人的話風，再做決定。”
鹿芳雅拉着大太太的手一搖，“娘，我看她不會同意的。”
“你沒試過怎麼知道她不會呢？雅兒，你聽孃的話，想想辦法，然後就去找那個女人。如果她不同意了，你再回來找娘，娘幫你再想辦法。”
鹿芳雅半信半疑，見母親微笑着望着她，她還是點了頭。
大太太笑着送走了女兒，坐回到木椅上，叫來了貼身僕人，“你叫人給我留意那個jian人，若是她有什麼舉動務必來告訴給我。”
僕人答應着下去了。
鹿芳雅得到了母親的支持，開始策劃起離開楚山的路線。通行證在鹿芳雅那裡並不難尋，只須她去找自己父親的副官，這件事就能辦到。鹿芳雅還幫梅亦皊租了一輛汽車，價格司機和一個隨從都已經找好了人。鹿芳雅又向大太太要了一千大洋，準備給梅亦皊當路盤纏。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鹿芳雅去梅園裡見梅亦皊了。
梅亦皊坐在沙發上，聽着鹿芳雅講完全盤計劃。鹿芳雅最後說，“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了，梅小姐，你可不要告訴給我，你反悔了。”
梅亦皊回望着強作鎮靜，眼裡卻微微不安的鹿芳雅笑了笑，“鹿小姐，我即已答應了，怎麼會反悔呢。我也知鹿小姐一定是疑心在上次看電影的事了，但是我要告訴鹿小姐，我並不知道是鹿小姐約了姜南。如果早知道，我也不會去。”
鹿芳雅揚了揚下巴，“我暫且相信你罷，既然梅小姐也和我說準了，我就按這個計劃去安排，我想不過五日左右罷，我就會給梅小姐一個準信。”
梅亦皊的心怦的一跳，要回家了，這次是真的要回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