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會索然無味,唐信要不是陪夏清盈,即便接到邀請函,也會拒絕到場。
這已經是唐信的行事風格。
不願高調出場,相反,都交給蕭卓珊。
宏信的高管也不出意外地抵達現場,蕭卓珊風姿婉約,一襲白裙足夠驚豔,與她一同前來的是何嫣,兩女攜手而來,免不了招蜂引蝶的效應。
邱道盛一家三口外帶邱強的女友韓玲月不期而至。
“我女朋友,韓玲月。”
邱強跟其他人沒什麼熱情,唯獨跑來唐信面前十分正式地把女友介紹一番。
唐信上下打量韓玲月,長相清秀氣質一般,既不高貴典雅,也無輕靈超逸。
還好,大家都是普通人,別整一出臥虎藏龍鬧得緊張兮兮,唐信大大方方與韓玲月打個招呼,對方在這種場合下有些拘謹,好不容易碰上個同學,有種找到同盟者的錯覺,只不過發覺唐信身旁坐着的青年男女後,又提心吊膽起來,生怕自己行差踏錯給邱強丟了臉面。
邱強攜手韓玲月也坐在了這一桌,夏清盈眼瞧韓玲月被邱強抓着手,雖然沒有秀恩愛的感覺,卻十分溫馨令她羨慕,她也悄悄把手塞到唐信的手裡,唐信心中輕嘆,手掌將她的手背壓在自己腿上。
不斷有人來招呼寒暄,主要都是和風雅集團打交道的熟人,唐信遠遠地和蕭卓珊點個頭就作罷。
只有何嫣若有所思地多留意了幾眼唐信身邊的夏清盈。
突如其來。她又見識到唐信身邊一位女人。
晚會拉開帷幕後。主辦方安排的節目一一登臺亮相。
羅展雄的女伴向馨登臺演唱一首歌,臺下除了掌聲,並不熱烈。
她若希望這滿座賓客對她頂禮膜拜,那她就傻的無可救藥。
娛樂明星,和商品是一個道理。
追捧的人多,纔有價值,否則一文不值。
在場這些富商老闆,說白了都是賣商品的,會有多少人真會對明星另眼相看?
社會名流鮮有願意與明星正式勾搭成雙的,那些追求夢當戶對的人物而言。娛樂圈裡的人物,大多有辱門風,會成笑柄。
只要他們想,造星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無非是投資多少錢,誰也不會自降身份倒回去追捧一個別人打造的商品。
唐信這一桌的人,除了韓玲月看晚會津津有味,其他人都聊着閒話,夏清盈與其他省廳“潛伏”的同事更多注意力都放在黃月朝身上,她跟什麼人接觸,表現出的態度等等信息。
從人的交際過程中,可以得到很多信息,譬如唐信與董賦才白鄴宇聊天,如朋友一般自然。但如果唐信去找蕭卓珊談公事,則多多少少有點兒上下級的氛圍,這些,從神態表情言行舉止,都能看出端倪。
慈善晚會正式節目結束後,唐信不管其他到場者掏腰包捐款,提前離場。
夏清盈跟上他的步伐,基本的工作已經結束,坐上唐信的凱迪拉克,她便心思活泛。笑眯眯低聲道:“唐信,晚上我在你家住,好嗎?”
開着車的唐信搖了搖頭,表情恢復幾分鄭重。
皓月當空,喧囂漸息。夜風掠過,唐信心中打鼓。
對他而言。接受會造成傷害,拒絕,同樣如此。
維持現狀,也是傷害。
權衡再三,輕重利害取其最輕,還是攤牌最好。
回到家中,唐信把她的行李包從樓上拿了下來,夏清盈剛脫掉鞋子坐在沙發上,臉紅氣喘不知自己在緊張什麼。
“清盈,我有話跟你說。”
唐信靠着小吧檯,手裡端着一杯酒。
夏清盈赤足踩着地毯走到唐信身邊,揹着手身體向前一貼,舉止曖昧,言語勾魂。
“你想要說什麼?我可不會聽你擺佈哦,除非我自願,嘿嘿。”
“我現在有女朋友,程慕和葉秋。不管你覺得如何不可思議,她們,現在,將來,是我的女人。所以,我和你,只能維持朋友關係。”
朋友,唐信可以義無反顧伸出援手。
但談情說愛,那不是朋友之間該做的事情。
夏清盈如遭晴天霹靂,一臉呆滯,前傾的身體撤回,立在唐信面前,不可思議地盯着他平靜的面龐。
擔憂,變成了現實。
她早就知道愛情爭奪戰中,程慕和葉秋,擁有的先天優勢是她難以比擬的,這在不同的起跑線上,她果然,輸了!
這是一個人不得不向現實低頭的社會。
唐信若一窮二白一事無成,他即便瘋狂迷戀葉秋和程慕,恐怕也只能做着左擁右抱的春秋大夢。
如果他是一個溫飽靠父母支援,蝸居小公寓天天爲柴米油鹽發愁的人,他拿什麼來給伴侶幸福?
愛情,在唐信心裡不是拉上另一個人一起受苦。
儘管同甘共苦方見世間真情,哪怕程慕曾經被年幼的唐信一句話哄得淚流滿面:愛情,不是雨天爲對方撐傘,而是一起淋雨。
可那都是虛無縹緲的甜言蜜語,人,永遠不能活在虛幻中。
一天二十四小時,即便睡覺時間全部拿來做夢,但還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是必須清醒的!
唐信現在有了條件,便也僅僅是他單方面的條件。
程慕願意與葉秋成爲現代娥皇女英,這讓唐信猶如暢遊雲端。
可夏清盈呢?
唐信不會強迫她。
若然唐信只以爲自己現在的財勢就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即便用作弊的道具統治世界。那都是傀儡。行屍走肉,要來何用?如果世界真變成那樣子,不到一天,唐信就會後悔,因爲這樣一個蒼白虛僞的世界,有什麼意義?
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夏清盈面無表情,只是眼中流露出徹骨的哀傷,眼也不眨地盯着唐信,哽咽道:“爲什麼?”
原本只是平靜的三個字。她說完後,忽而雙手抓住唐信的衣領,激動地大聲質問道:“爲什麼?爲什麼?我哪一點不好?你告訴我!”
她本嗚咽的哭腔變成嚎啕,唐信輕輕將她顫抖的嬌軀抱住。任她在自己胸前淚水決堤。
“清盈,是我的錯,我太貪心了。其實我一直對程慕和葉秋有企圖,但是,我無權無勢的時候,再大的企圖,也只是夢。所以,當我可以實現這個夢時,有這個條件和資本時,我會把她們緊緊抓在手裡。”
“我哪裡不好?哪裡不好?”
夏清盈無力地捶打唐信的胸膛。
“你哪裡都好。可感情不是選商品,不是更漂亮,更賢惠,更體貼就行。你讓我認真對待你的感情,我很認真,所以我不隱瞞,不欺騙,不玩這種曖昧的遊戲。”
如果沒有葉秋程慕,唐信可以毫不猶豫地接受夏清盈。
夏清盈哭得傷心欲絕,冰涼的淚水浸透唐信的襯衫。讓他的胸口也感受到那彷彿帶着絕情的冰冷。
“清盈,你難道希望我一腳踏兩船還跟你花前月下談情說愛嗎?我已經沒有對人說愛的權力了。擺在我面前的問題,第一,我可以讓程慕葉秋傷心嗎?第二,我可以傷害你嗎?第三。你願意過着被人指指點點品頭論足私下辱罵你的生活嗎?無論哪個問題,都不是我一意孤行就能解決的。”
哪怕程慕和葉秋遷就唐信。對他寬容,向他讓步,可終究會有一個底線。
唐信不希望自己踏過了那個底線,而後把自己最想呵護的人傷得體無完膚,再眼睜睜看着覆水難收,心愛的女人棄他而去。
“我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你還沒結婚啊!”
夏清盈淚眼婆娑,猶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昂起頭,神色複雜地凝視面前的男人。
唐信始終口氣溫柔,說:“清盈,擺在你和我面前,都有一道難題,我可以坦白,如果我只是一個要爲養家餬口日日發愁的普通人,我最終只能娶一個老婆舉案齊眉,也許葉秋和程慕,她們會遇到她們的白馬王子,而我只能把這份青梅竹馬生出的愛意永遠藏在心底,這只是我一個人的悲劇,而假如那樣的我,遇到你,你會是我的女神。可現在,你要問自己,你可以與兩個女人分享我嗎?而我,也要問自己,我可以接受你,去挑戰已經得到的幸福嗎?至少,我自己有答案,我不敢嘗試,如果葉秋和程慕棄我而去,我得到你,反而會讓我懊悔心碎。”
夏清盈慘笑一聲,低聲道:“原來,我在你心裡,永遠都比不上葉秋和程慕。”
唐信不會把博愛或什麼“相同的愛”掛在嘴邊。
那他媽就是自欺欺人。
最簡單的取捨問題,如果母親和女友掉下河,唐信救誰?
只能選一個,唐信當然選擇母親!
即便兩個都能救,也是母親在前!
如果唐信的女友用這種問題刁難他,硬要他做出要老婆不要孃的選擇,唐信二話不說讓她有多遠滾多遠!
不同的人,在心中的分量自然不同!
在唐信心中,夏清盈的確永遠比不上葉秋和程慕的地位。
唐信可以坦然承認,無需狡辯,更不用爲了照顧她的感受而編個謊言。
默默提上行李包,夏清盈擦乾淚水,失魂落魄地朝外走,她甚至是光着腳。
唐信在門邊,單膝跪下爲她把去晚會時的高跟鞋穿上,她一臉麻木任由他的動作。
她能接受唐信的私生活世界嗎?
不能,好聽點是犧牲,不好聽就是第四者。
但兩人也沒倒反目成仇的地步,夏清盈被唐信載着送回家,從出門到下車,她一言不發,不仇視不哀怨,好似心灰意冷天地黯然。
目送她走進東明花園,唐信趴在方向盤上長嘆一聲。
長痛不如短痛。
忽又自嘲一笑,唐信想到了晚會上的兩個女人,馬欣楠和向馨。
要是唐信包養女人,哪用想這麼多?
可,婊子終是無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