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雲又和陳楊吵的不可開交,她離家出走,不自覺的來找嚴舒,這已經成了她的習慣。
習慣嚴舒在原地等她。
牟雲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才敲門,開門的是個她沒有見過的陌生女人,應該是剛搬過來的。
她進來的時候說了聲,“謝謝。”
那個女人往自己房間走,見牟雲跟在她後面,回頭的時候有些警惕。
看到她進嚴舒的房間,牟雲也是吃驚不小,“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住在這裡面的嚴舒……”
“嚴舒?”那個女人打斷她,“沒有這號人,我搬來不久,一個人住。”
牟雲有些懵,對面的門打開,準備拿快遞的張萍看到牟雲,熱心腸的說,“你找嚴舒來的吧,他早搬走了。”
牟雲一愣,她不知道臉上擺出的什麼表情,木木的轉身下樓梯。
這麼多年,她努力向前奔跑,從來沒考慮過背後默默支持她的那個男人,把對方的包容和守護當成了理所當然,並且心安理得的享受。
牟雲站在街頭,車來車往,她伸手蓋住臉使勁搓搓,真自私。
嚴舒,希望你幸福。
幸福是貓吃魚,狗吃肉,奧特曼打小怪獸,這是比較籠統的說法。
嚴舒的幸福就是陸慎行。
工作室不大,有十幾個人,負責美術和3d,大半都很年輕,他們慢慢知道那個長的比明星還好看的老闆有家室,還是妻管嚴。
這個傳聞嚴舒很早就知道,其實那孩子根本不管他,純粹是他提出來的。
他不喜歡有人約束自己,管東管西,干涉過多,但他喜歡那個孩子管着他,想要那雙充滿熱情的眼睛落在他身上。
嚴舒從電腦桌前起身,準備往家裡打個電話,手機就想了,打來的是他同父異母的大哥。
那頭很嘈雜,夾雜着渾厚的聲音,“喂?喂是我,我在,在火車上,馬上就要你那裡了,你,你把地址,喂”
嚴舒平坦的眉心緩緩擰了起來,他拿了車鑰匙出去。
火車站熙熙攘攘,出站的魚貫而出,出口位置有個黝黑的中年人正在摸身上的口袋,後面有人催促,工作人員也有點不耐煩,卻沒有說什麼。
中年人急的漲紅了臉,他終於找着票,“同志,給。”
工作人員接票看看,“走吧。”
中年人哎了一聲,拽着腳邊的兩個大麻袋,邊走邊看,神色迷茫。
“大哥。”
一道聲音從背後傳來,中年人連忙回頭,激動的揮手。
嚴舒快步走過去,“你來之前怎麼不說聲?”要是他在路上堵車,或者今天出差,那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李祥支支吾吾了會,老實人也懂怎麼裝糊塗,“爸叫我給你送核桃過來。”
嚴舒嘆口氣,“你在這裡等我,我先打個電話。”
他走到牆角,在亂哄哄的氛圍裡問,“明明,在家嗎?”
那頭陸慎行回了個字,“在。”
嚴舒說,“我大哥來了。”
陸慎行什麼也沒問,“知道了。”
掛了電話,嚴舒走到李祥面前,“大哥,有件事我一直瞞着。”他頓了頓,“我有對象了。”
李祥點點頭,“是那個叫牟雲吧,我們都知道,家裡還等着給你們……”
“不是牟雲。”嚴舒出聲打斷,“是個男孩子。”
李祥張大嘴巴,以爲自己聽錯了,“啥?”
周圍不停有人走動,好奇站在原地不動的兩個人,年紀較輕的男人長的非常精緻,鼻子眼睛嘴巴都好看。
另一箇中年人一看就是常年幹農活的,粗糙憨厚,他的臉色鐵青,瞪出的眼眶赤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怎麼了。
嚴舒花了會時間解釋,李祥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他問了一聲,“不能不要了?”
“不能不要。”嚴舒說。
李祥擡手擦臉,“行吧,爸那邊我會想辦法說。”
這邊解決完,嚴舒一路上都在忐忑,那孩子會不會不高興。
結果進家門的時候發現對方心情不錯,一點也沒有擺臉色發脾氣,他才鬆口氣。
李祥一直盯着陸慎行看,陸慎行沒絲毫不自在,想怎麼看就怎麼看,他知道對方關心,打量的目的是什麼,乾脆一次看透底,省的以後還惦記。
家裡來個陌生人,小白小黑警惕的亂叫,被嚴舒安撫了幾下才垂着腦袋到一邊玩去了。
嚴舒把麻袋放陽臺,進廚房燒水下面。
客廳的陸慎行掃了眼不停搓手的李祥,“你很緊張。”
李祥摸後腦勺,“我不,不緊張。”他又開始搓手,“你和嚴舒好多久了?”
陸慎行笑,“挺久了。”
李祥哦了聲,他走到衛生間,伸手去摸上衣最裡面的口袋,數了兩張一百的,又覺得少了,加了兩張,一共四百,他將每張的四個角都弄平整。
那四百在他的手裡攥的溫熱,覆了層薄汗,他逮着機會給陸慎行。
“這錢你拿着,買吃的。”
“謝謝。”
陸慎行沒推來推去,李祥高興的咧嘴笑,“你可以跟他一樣,叫我大哥。”
過了大概三四秒,陸慎行在李祥期待的目光下開口,“大哥。”
李祥,“哎。”
他來之前想的是小弟談的男孩子肯定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小少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或者是害羞到不敢出來見人的,哭哭鬧鬧。
接觸的時候發現並不是,不知道怎麼形容,就是覺得和小弟很般配。
“這是你們養的小狗嗎?”李祥看向不遠處的兩條狗。
陸慎行伸手指指,“咬尾巴的是小白,在旁邊看着的是小黑。”
“名兒好記。”李祥蹲下來逗它們玩。
陸慎行去廚房把錢塞嚴舒西裝褲的褲兜裡,“你大哥給的見面禮。”
把鹽灑鍋裡,嚴舒快速握了一下陸慎行的手,“我也是接到他的電話才知道的,沒有隱瞞你。”
他深深的看着陸慎行,“我以爲你……”
不給他說下去的機會,陸慎行調笑,“你以爲我會怎麼着?把你大哥趕出去,還是把你趕出去?”
“我不玩那種事。”多沒勁。
嚴舒抿脣,凝視着陸慎行。
陸慎行扯扯嘴角,呼吸有點重,“行了,趕緊別拿這種眼神看我。”
他捏了一下嚴舒的屁股,“看的我想□□。”
嚴舒,“……”
李祥見嚴舒端着碗麪給他,對方的耳朵有點紅,他的視線溜到後面,看了眼廚房裡的人。
“小弟,人挺好的。”
嚴舒的脣角微彎,“嗯。”
李祥見他這樣滿足,什麼也不想再說了,過的好比什麼都重要。
下午嚴舒沒去公司,和陸慎行一起,帶着李祥在市裡的幾個旅遊景點走了走,李祥興奮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看什麼都覺得新奇。
“大城市的人多,車子也多,好是好,就是吵。”
嚴舒點頭,“沒有家裡清靜。”
李祥扭頭去看手抄着口袋的陸慎行,“以後有時間願意來玩嗎?山上都是樹,種了好多核桃,還養了兔子。”
嚴舒也看陸慎行。
陸慎行挑眉,“好啊。”
三人逛到天黑纔回去,嚴舒要給李祥在酒店開房間,李祥怎麼也不願意,說好貴,浪費錢,一個勁的說他睡客廳。
嚴舒沒辦法,就把客廳的沙發鋪平,拿了被子枕頭放上去。
好在這個天已經是初夏,夜裡不冷。
隔着一道房門,陸慎行和嚴舒抱一塊親吻,動情時,嚴舒按住陸慎行的手,“大哥在外面,能聽見。”
陸慎行眯着眼睛看他,“那你還撩我。”
嚴舒臉一紅,他小聲說,“……我有點想。”
陸慎行低罵了聲,把被子往上大力一扯。
第二天早上,嚴舒和陸慎行把李祥送到車站,趁他上廁所的時候在他的外套裡放了一筆錢。
李祥坐上火車才發現那些錢,他對着窗戶使勁瞅,重重的哎了一聲。
從車站出來,陸慎行說自己打車回去,嚴舒不同意,硬要送他,兩人在經過小區門口時被路邊的一道目光鎖住了。
剛搬新房子的年輕女人收回瞪大的眼睛,抖着手發了一條微博。
我和老闆住同一個小區,還看見了……
然後就沒有下文了,說話說一半,能把人急死,尤其是強迫症的看見,抓心抓肺的。
那女的一去上班就被圍攻,她在同事們的熱情逼問下招了。
在場的沒有人相信,她吞了口口水,豎起四根手指,“我發誓,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老闆有摸那男的臉,笑的特別溫柔”完全不是平時那種應付的笑容。
衆人驚魂未定,他們都需要靜靜。
這麼說,老闆娘是男的?
嚴舒走進工作室就發覺到了異常,餘光掃向昨天在小區看見的那個女下屬,很快收回。
他不動聲色的把公文包放辦公桌上,又若無其事的去泡了杯咖啡,一杯喝完,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籲出一口氣,擡腳朝外面走去。
竊竊私語聲驟然停止,只剩下亂糟糟的敲擊鍵盤聲。
嚴舒斂着眼色說,“有想問的現在問,以後我不希望聽到你們在我的背後議論我的私生活。”
大家都縮着頭不吱聲,一個個矜持的不得了,剛纔唾沫星子亂飛的好像都是幻覺。
有人憋出一句,“老闆,你和老闆娘誰上誰下啊?”
其他人都去看那人,用眼神狂點贊。
嚴舒清咳,眉目淡定,“這個問題沒有意義。”
好半天,大家紛紛撿起掉下來的下巴接上,老闆,你已經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