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吻痕其實很明顯,即使能在一夜之間止血癒合,依然能留下淡淡的疤痕,像兩個小小的針孔一般,宋月的傷口在頸部動脈處,如果她堅持要穿低胸暴露的衣物,那無策可就大難臨頭了。
但所幸她沒有。
讓我略過這些細節,繼續講述我的冒險經歷吧。
此後的航行一切順利,海底也沒有出現巨型的海怪,潛水艇沿着海底緩緩向前,不多時就來到了木遙鎮沿岸的港口。等我們上岸一瞧,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都大爲驚歎。
在耀眼的豔陽下,海面反射着刺眼的光芒,難以數清的船隻停靠在岸邊,小小的遊艇,巨型的郵輪,灰白色的軍艦,橢圓形的潛艇,這些船隻雜亂停泊,毫無規章法度,要麼屬於花錢買通傭兵公司的走私販子,要麼隸屬於傭兵公司或朝暉軍閥本身。
如工蟻般密集而忙亂的碼頭工人和走私者正在往各個船舶上搬運貨物,這些人可毫無廉恥之心,也不受道德約束,更沒有法律管束,他們隨意將包裝垃圾和食物殘餘拋入海水中,更有人當衆便溺,以至於靠近岸邊的海水呈現出噁心的褐墨色。
有些朝暉本地人乘着快艇在碼頭周圍打撈垃圾,並向這些粗魯漢子收取一些清理費用,這使得碼頭前方稍稍乾淨了些。
而在更遠處,我們見到奇形怪狀的建築縱橫交錯,景觀頗爲罕見。
簡陋木屋用金屬板和金屬柱子修修補補的支撐起來,外表五顏六色,半點也談不上美觀;巨大的翻山獸越野坦克直接停在路邊,內部改造一新,充當別墅般寬敞的住所;有人用金屬管道和層層金屬板建造了一座巨大而結實的城堡,外形像是一座慘遭催敗的破落白宮,連大小都不相上下。
海爾辛問:“這兒是黑色驕陽的地盤嗎?”
海德快手快腳的跳上岸去,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展開旅行,他說:“沒錯,我賄賂了這兒的軍隊指揮官羅德里格斯中將,他准許我的潛艇停靠在貴賓席上。”
他所謂的貴賓席是一塊相對乾淨而空曠的海水區域,一塊臨時搭建的木橋充當下客通道,而在木橋的盡處,我見到三個穿着黑色驕陽防彈裝甲的士兵,三人都戴着頭盔,但當中一人露出了臉,這是一個矮個子的中年白人男子,但他的皮膚已經曬得紅通通的了。
他說:“教授,歡迎回來。”
海德笑着說:“尤撒上尉,見到你總是令人高興。”他順手從懷裡取出一疊美金,塞入上尉的口袋裡,這充滿善意的舉動登時讓上尉更加動容。
上尉已經備好了一輛大型越野卡車,海德教授吩咐潛艇的工作人員妥善安排所有乘客的起居出行,隨後拉着海爾辛伯爵與海爾辛侯爵夫人上了車。
上尉說:“教授,你要去哪兒?”
海德說:“當然是去自由女神峽谷了。”他迫不及待,半點都不想耽擱,也不知這峽谷裡有什麼令他牽腸掛肚的東西。
上尉爲難的說:“教授,你可能有所不知,在你離去的這幾個月內發生了許多事情。我們封鎖了前往峽谷的路口,現在沒有中將的許可,任何人都不許闖入峽谷中。”
海德猛然扭頭看着他,眼神中充滿着難以置信的神色,他大喊道:“你說什麼?簡直荒唐透頂!”
上尉說:“可我們這兒接連發生了幾件不幸的大事,這讓將軍不得不出此下策。”
海德大聲道:“如果你不讓我從這兒的出口過去,那我只能另想門路了,也許愛國者之鷹的愛德華將軍會更通情達理一點兒。”
上尉說:“哪兒都一樣,教授,愛國者們的東面出口也被封死了,這幾個月來,蟲羣似乎在騷動,單單今天一天,我們已經殺死了上百隻猴子鬼蟲,我想愛國者和軍閥那邊也是一樣的,連走出木遙鎮一百米都非常危險,我們與集市的交通幾乎全部中斷了。”
我後來得知,木遙鎮分成南北兩個部分,愛國者之鷹和黑色驕陽控制南邊的港口和山秀居民區,而朝暉的李丙綸——也就是那個軍閥頭子——控制了北面的集市和沙楠居民區。從南邊區域出發,沿着叢林的山路一直往西,可以抵達自由女神峽谷,這名字顯然是某個美國佬胡亂按上去的。
本來南北兩處交通頻繁,不停運輸着軍火與走私的日常用品,以及一些罕見的蟲肉和蟲殼,但近十天來,怪蟲們似乎變得極爲暴躁,黑壓壓的猴子鬼蟲不停騷擾着南北市鎮的中間區域,以至於截斷了南北兩處的通路,現在要前往北鎮,只能通過大型運輸型直升飛機了,而且只有在最緊急的情況下才能使用。
海德教授猶豫半天,說:“局勢怎麼會變得如此惡劣?我該去哪兒?該死的。我也許先應該找個地方住下,眼下這兒還有舒適的旅館嗎?”
上尉麻木的着說:“沒有,教授,軍方的旅館最不安全,整個市鎮上的治安也一團糟,愛國者之鷹的人在煽動暴民襲擊咱們各處的營地,而我們一半的兵力統統用來維護秩序了。另一半則來防禦那些自殺般涌來的猴子鬼蟲。”
海爾辛侯爵夫人說道:“也許我們應該先去中將下榻的地方拜訪拜訪?”
上尉點了點頭,指揮司機轉了個彎,沿着熙攘的街道開了出去。
我和無策早就偷偷摸摸的跳上了車,此時我心生好奇,問道:“上尉,猴子鬼蟲是什麼東西?”
他瞪着我瞧了幾眼,看我瘦的和猩猩似的,登時露出不屑的表情,瞧他模樣,似乎覺得我有可能是蟲子派來的間諜,他冷哼一聲,並不回答我的問題,這狗眼看人低的美國狗呀,總有一天....
海德教授回頭對我說:“猴子鬼蟲是恆雪山周圍最常見的一種蟲子,大約有一頭大型雪橇犬大小,但瘦的如同猿猴,行動迅捷,但沒有半點智慧,它們最顯著的特徵是它們的腦袋,就好像....好像.....”
上尉笑道:“就像長了眼睛,又被炸開了花的紅色龜·頭一樣,這麼說你明白了嗎?本國的猴子!”
我大怒起來,罵道:“你的龜·頭被你自己啃得像蛻皮的雞腿一樣,洋鬼子!”
誰知這矮矮的美國鬼佬發起火來比我還兇,他刷地一聲抽出手槍,對準我的腦袋,我嚇得厲聲慘叫,連忙舉起雙手,雙眼緊緊盯着地面。
他哈哈大笑,端着手槍,像在欺負小孩兒一般的說:“在這兒耍嘴皮子是沒用的,本國猴子,沒用的懦夫,要是待會兒你真的要見到戰場上的猴子鬼蟲,我建議你先墊片尿布。”
海爾辛手指一動,上尉手臂發麻,手槍頓時掉落在地上,他慌忙用另一隻手去撿,但一碰到手槍,渾身觸電,悶哼一聲,像癲癇發作般狂抖起來。
海爾辛侯爵夫人說道:“停手吧,朗利,別再折磨這位倒黴的上尉啦。”
海爾辛撿起手槍,停止電擊,將手槍遞還給他,平靜的說:“放尊敬點兒,上尉,這是我的朋友,也是海德教授的保鏢。他曾經見過的東西,你這一輩子都不敢去招惹。”
上尉臉色慘白,勉勉強強的接過手槍,望着海爾辛的眼神充滿畏懼,他顫聲道:“你們三人....和那兩個人一樣?也是吸血鬼?上帝啊,教授,你怎麼總給我們添麻煩?”
教授說:“吸血鬼不能在陽光下行走,上尉,你應該有點兒常識。他們是我請來的貴客,這位是海爾辛伯爵,這兩位本國的賞金獵人,一位叫無策,一位叫面具。”
上尉嘟囔了幾句,但懾於海爾辛的餘威,也不敢再逞口舌之威。
教授又問:“這麼說,在南邊城鎮出口處的防守壓力很大了?出口處的傷亡很重嗎?”
上尉回過神來,平息殘餘的怒氣和懼意,答道:“這些猴子鬼蟲根本不值一提,它們行動模式單一,不知道躲避槍彈和手雷,似乎只是發了瘋似的一味橫衝直撞,更妙的是,這些傢伙簡直比紙還要脆弱,但它們的數量多的數不清,所以我們必須日夜輪班,抽調人手進行無聊的移動目標打靶訓練。”
教授笑着說:“這可真讓人放心不少。”
但真實的情況依舊比外界傳言要嚴重的多,我本以爲怪蟲不過是偶然現象,但如今看來,它們幾乎已經氾濫成災了。
就在我們談話的時候,越野卡車停在了一座寬敞的花園別墅前頭,但這花園周圍都豎着黑色驕陽的旗幟與美國國旗,牆上塗着傭兵公司的徽章和標語,四周滿是荷槍實彈的士兵,他們大多都沒有穿防彈裝甲,大概是嫌這裝甲厚重而不透氣的緣故。
在上尉的指引下,我們五人走向別墅,這別墅是一棟頗有歲月的洋房,灰色的石牆,木質的三角房頂,像是一所年久失修的學校教學樓。他一路通報,一路得到放行,終於來到了中將寬敞的辦公室。
中將是一個高大的中年發福的英俊白人,他挺着肚子和下巴對咱們說:“海德教授,海爾辛侯爵夫人,海爾辛伯爵,歡迎來到我的指揮所,這簡陋而封閉的舊王國開放港口。”
他半點不提我和無策的名字,他肯定已經從通報中得知我們的身份,這未免讓我的自尊心大受傷害,但我們必須以一顆平和而善良的心對待這些無知的人,這是凡人優秀品德的象徵,尤其是當房屋內外全是持槍士兵的時候,這種品德就越發顯得彌足珍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