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外套綁在腰上,提着根登山杖,還揹着個鼓囊囊的大包,像是爬山愛好者的打扮。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沒怎麼聽見動靜,剛出現就無巧不巧被葉一瞎比劃的手指戳到眼睛,痛得捂眼慘叫,登山杖也掉在地上。
葉一睜眼惡人先告狀,吼道:“你妹的,沒事往我手上撞幹啥玩?”
“你…你……”
那人一隻手捂眼,一隻手指着葉一,被氣得說不出完整句子。
葉一擄了擄袖子往前走了一步,惡狠狠說道:“我咋的,還想碰瓷不成?你就一人,我們有倆,要打架嗎?”
“給我住嘴!”
楊子江喝止葉一,忙上去安撫:“哥們兒,眼睛沒事吧?”
那人揉了幾下眼睛後鬆開手,覺得痠疼又使勁眨巴了幾下,眼淚也順着眼角淌了一些下來,看來這一下戳得還不輕。
“還好,沒瞎!”
那人很憤怒,衝葉一叫道:“你閉着眼亂戳幹什麼?”
葉一也火,叫道:“我哪知道你走路不帶眼睛啊!”
“算了,算了,眼睛沒事就好。”
楊子江說道:“都是出來玩,沒必要爲這些小事搞得不愉快,我姓楊,他姓葉,你可以叫我小楊,你怎麼稱呼?”
“我也不想斤斤計較,看那小破孩態度,沒點教養!”
葉一叫道:“誰小破孩誰沒教養,老子20了,你想打架吧……”
“打你妹!”楊子江見他還不甘心,索性說道:“好,你去跟他單挑解決,這位朋友,你放心,我保證絕對不插手。”
那人身材魁梧,要對付瘦骨嶙峋的葉一簡直可以用摘菜形容,聽到楊子江的話明白了意思,微微一笑,順勢說道:“好啊,個人恩怨,姓葉的你想怎麼打。”
葉一卻怔住了,盯着楊子江,發現他不像是開玩笑,而且還特意往旁邊走了幾步讓出了場地,懷疑的問道:“老大?你認真的?讓我一個人打?”
“你不是牛逼轟轟的嘛?”楊子江嗤之以鼻,說道:“上啊!”
葉一若有所思點了點頭,然後突然對着那人堆起了笑容。
“江湖有言,冤家宜解不宜結,咱不打了,握個手唄!”
說着真的伸出了右手,那人沒響應的他的殷勤示好,說道:“你說不打就不打,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葉一訕笑道:“面子又不值錢,再說打架費力,咱還得爬山呢!”
“真不想打?那好,你給我道個歉。”
“道啥歉?”葉一眼珠一轉,權衡了一下,很諂媚地說道:“好吧,我錯了!哥,你當我是個屁,把我給放了吧。”
賤!就一個字!楊子江嘆了口氣,當然他不希望真的打起架來節外生枝,只不過葉一這貨色的表現的確太慫了,慫就慫唄,又偏偏沒點骨氣。
既然放了狠話,那就死撐到底啊!怎麼能先硬後軟。
那人看了一眼楊子江,兩人面面相覷,發現對方臉上都寫着大大的無奈,於是撿起了登山杖,說道:“好,那就放了吧。”
“既然咱化敵爲友了,就不見外了!”
葉一興高采烈,說道:“哥,你包裡有啥吃的沒?我們上山忘帶了……”
“你大爺!”
楊子江忍無可忍,真是敗給他了,這叼毛一點顏面也不要了,衝了過來就吼:“你TM給我滾遠點,別說認識我!”
葉一懵道:“咋地了,我也沒說不給錢,買總行了吧。”
“……”
楊子江語塞,還真沒想到這點,上山來得匆忙沒準備食物和水,這時候的確有些飢渴,還以爲葉一是腆着臉皮討吃的,那就成要飯的了。
“沒事,江湖救急。”
那人不以爲意,笑呵呵地從包裡摸出了兩個麪包和一瓶水,說道:“也就這麼多了,將就吃點吧,不值幾個錢,談錢沒意思。”
“那就不客氣了!”
葉一馬上搶過來就啃,楊子江只好道謝。
“我姓周,比你們都大,可以叫我周哥。”
那人說道:“你們倆我看也不像驢友,一般很少人會上來這裡,你們爲什麼會在這?”
“是來找個人,周哥你呢,怎麼一個人,沒有跟別人組隊?”
“那真巧了,我也是來找人的。”
周哥說道:“剛纔我聽見你們喊潯陽真人,大概找的就是他吧?好像不是普通人的名字,是外號?”
“其實是個道號,應該是個道士或者隱士什麼的,我們受人之託,但是地址沒給交代清楚,所以亂找一氣,周哥你呢,找什麼人?”
“我一個朋友。”
周哥忽然神色黯淡,說道:“早些天我們團隊來過這裡,後來我朋友失蹤了,一直沒有找到下落,昨天我又回這裡,想碰碰運氣。”
“昨天你就來了?那剛纔……”
“我在那邊睡了一會兒,聽見你們叫喊才醒過來。”
周哥指指不遠處幾塊亂石枯鬆,仔細看還有個睡袋在地上,楊子江之前一心想着什麼草廬茅屋之類,又被葉一亂嚷分神,沒留意到這些細節。
“你朋友怎麼會失蹤?”
“我們七八個人,上來時都沒什麼特殊情況,下山到一半時突然發現少了一個人,領隊在最前邊我在最後邊,都沒有注意她什麼時候離的隊。”
“報警了沒?”
“奇怪的就是在這裡,我們在山上呆了大半天,找不到她也打不通電話,準備報警卻接到了她的電話,我聽得出來那是她本人,她讓我們別報警。
知道她沒事之後我們都放心了,但問她在哪裡,她支支吾吾說不上來,只說讓我們別擔心,下山呆了兩天,也沒有等到她回來。
卻前後收到她兩條短信,意思都是說讓我們別管她,她去看朋友了,後來沒辦法他們都離開了,但我覺得有些奇怪就留了下來。
我知道她在這邊沒有朋友,我和她很早就認識,從沒聽她提起過,就算真去見我不知道的朋友,也沒有理由拒接我的電話。
所以我懷疑她遇到了其他不好的事,比如被人控制……”
“周哥,這個人跟你關係應該很好吧?”
周哥臉一紅,靦腆道:“有一點,我喜歡她,不過還沒有來得及跟她說,我覺得奇怪的是,一路上我都很留意她,幾乎寸步不離,沒想到就在我接個電話稍微分神的情況下,她就失蹤了,她有多年經驗,不會連招呼都不打一聲離隊,作爲一個女性,更不應該在這種地方單獨行事,如果不是親耳聽見她的聲音,我肯定認爲她不小心摔到懸崖下了,後來我也試過打她電話,但不是無法接通,就是打通了沒人接。我本想問問你們有沒有見過,她叫林鼕鼕,穿着黃色登山服,背深棕色登山包,長髮……”
周哥拿出手機給楊子江看了幾張照片,有一張林鼕鼕的單人側面照片,大概是什麼時候偷偷拍下的,還有驢友合照裡面也有她,顯然是前幾天的照片。
服裝至少和普通遊客有很大區別,楊子江仔細回想了一會兒,說道:“不好意思,我們上山比較匆忙,沒怎麼留意,但我確定見過的人裡面沒有她。”
“過去了好幾天,我覺得她也應該不在山上了。”
周哥語氣中明顯還有些擔心,說道:“再說食物和水,也撐不了這麼久……”
葉一此時吃完了麪包,倒是還有點義氣留了一個,走過來遞給楊子江,一邊湊到手機前說道:“給我瞅瞅……”
這一看之下,驚訝不已,叫道:“哇……”
“怎麼?”
楊子江和周哥都面露喜色,以爲他有所發現,誰知葉一擦擦嘴說道:“你們還去過這麼多地方啊?還有烤肉吃,是野兔還是啥……”
“我去你大爺!”楊子江給他後腦勺敲了一記狠的,怒道:“讓你看人,不是看肉。”
“老大下手別這麼狠!”葉一摸着後腦勺,說道:“我知道,就這位美女是吧?說真的沒見過,但是,我見過她這個包。”
“在哪裡?什麼時候?”
面對楊子江和周哥二人的急急逼問,葉一不疾不徐,說道:“急啥眼呢,聽我慢慢道來哈,剛纔,差不多一個小時前,還沒到峰頂的時候,我就老遠瞧見一個像包的東西掉草堆裡,我問老大你那是啥玩意兒,你不理我啊,說大概是垃圾,可勁兒往山上跑……”
“少廢話,馬上帶我們去!”
楊子江也懶得回憶究竟有沒有這回事,立刻催着葉一帶路,周哥也同樣心急火燎,就像是黑暗中看到了光明。
看到二人焦急樣,葉一識趣的帶頭往下山方向走去,只不過10來分鐘,到了一處斷崖邊,他就停了下來,指着遠處說:“吶,不就在那。”
他指的地方是在懸崖外有一塊凸出的平臺,距離大約400米多米,上面有幾顆松樹,底下滿是荒草,類似這種平臺廬山幾乎到處都是,毫不起眼。
任憑楊子江怎麼努力,也沒有發現葉一說的那個包的影子,不禁懷疑地盯着葉一,問道:“這麼遠你能看見?忽悠吧?”
“臥槽,你瞎啊!”葉一急道:“那麼大個包,你瞅不見?”
周哥卻說道:“他沒看錯,是在那兒。”
原來他從包裡拿出了一幅望遠鏡,確定了葉一所言不假後,臉色沉重的把望遠鏡遞給楊子江,楊子江也很快發現了那個棕色揹包,靜靜躺在一棵樹下。
“老大怎麼能不信我?”
葉一頗爲委屈的嘟囔着,然後又似乎很高興的說道:“也不怪你,誰讓咱是神槍手,天生視力超強呢。”
“閉嘴!”楊子江皺着眉喝止他自吹自擂。
周哥則喃喃自語道:“我怎麼就沒有留意……這條路我也走過……都怪我大意,只想着她的衣服顏色明顯……”
“周哥先別自怨自責了,現在要想辦法,拿到那個包!”
楊子江安慰着周哥,卻暗自犯愁,那處平臺頂部斷崖是亂石枯鬆,根本沒法到達,而在當前位置距離太遠,能看到卻鞭長莫及,除非飛過去。
就算無視危險到達斷崖,離平臺還有近百米距離,又怎麼能下得去?
周哥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說道:“我帶的繩子只能下到30米左右,要不然我報警吧,只不過…怕他們還是不會相信我。”
“你報過警了?”
“嗯,隊友走後,我沒法安心,報了幾次,用了各種理由,傳銷、綁架,他們都覺得我有妄想症,因爲他們打電話,林鼕鼕都接了……”
那意思是不是林鼕鼕故意躲着他?楊子江心想,該不會就是個簡單的情事吧,林鼕鼕看出他的想法,不想尷尬所以選擇了逃避?
但這個遺落的包,又怎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