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的時候,堂妹陸婧就打電話過來,跟我說她考上了洪山大學公共衛生學院,請我回去喝升學酒。
所謂“升學酒”,就是考上大學了,要像紅白喜事、婚喪嫁娶一樣擺酒,親戚朋友過來慶賀。洪山大學是國家重點的一本大學,對與我小叔家,自然是隆重之極的事情。小婧能夠考上這個學校,說明她在這一年以來,讀書是下了死力氣的。很多時候,人只有吃過了苦頭,方纔能夠明白努力的必要。不過我小叔一家人都十分感激我,感謝我幫小婧所做的一切,這酒席按理說我是頭席,自然要參加。
不過我現在這個情況,可不敢就這麼回去,要不然我老孃日夜擔憂,絕對會把我嘮叨死的,於是我推說這邊的工作實在太忙,顧不過來,等她過南方省來,我再去給她接風洗塵。
爲了怕我小嬸子有想法,我還特意打電話給我小叔說了這事,然後打了一筆錢回家,囑託我母親包了一個大紅包,隨份子。
人活於世,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很多時候,這些人情禮數的東西,你必須要做,而且還要照顧周全。因爲我雖然不在家裡,但是我父母卻在晉平那片土地上生活了一輩子,如果有些禮數沒有做足,跌了面子,到時候背後被指脊樑骨的,是生我養我的父母,不值當。
而東官這邊,風輕雲淡,我日復一日,小心而努力地按照《正統巫藏-攜自然論述巫蠱上經》中所敘的法子行氣,並且積極配合療養院的專業醫生,進行科學系統的復健和檢查。
通過持續不斷地努力,我的雙手終於能夠按照自己的意圖靈活行動,而不是和以前一樣,想做什麼,要麼叫朵朵,要麼叫小妖,整個兒就像個頤指氣使的地主老財。
通過這一段時間的積累和思想轉變,我感覺自己終於不是那麼浮躁了,也能夠想清楚很多事情的本質,學會了以旁觀者的心態,去看待問題,分析問題。《鎮壓山巒十二法門》這本書,我無聊的時候又在腦海裡面過了幾遍,越來越能夠帶入作者的想法去思考,原本覺得荒誕不羈的部分,現在卻是越發地甘之如飴——很多時候,我們都會對某些東西斷然下了定論,然而過斷時間回過頭去看,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這段時間裡,小妖朵朵的變化讓我有些不是很適應——她變得乖了,有時候不怎麼說話,一坐就是幾個鐘頭,一動不動,不知道是在修煉什麼高深的法門,還是純屬發呆,有時候她還會古怪地笑了起來,噗嗤一下,讓我摸不着頭腦。
朵朵和小妖朵朵輪流照顧我,當然,上廁所的時候還是請了護工。是女的,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人家面無表情地工作態度,又讓我無地自容,感覺自己似乎想得太多。
不知道怎麼的,日本妞加藤亞也偶爾也會跟我打電話,日本人說中文,倘若是男人,自然覺得十分粗鄙難聽,然而女孩子說起來,卻另有一番味道,何況她還是一個漂亮溫柔的美女。不過她大多還是跟我談工作,就是關於捐贈建校的事宜;當然,聊得多了,也會聊一些私事,亞也會跟我談起她的弟弟原二,那是一個倔強而固執的少年,小時候總是拖着鼻涕,跟在她後面叫琴繪姐姐,後來就變了性子,不過對她的感情卻一直沒有變……
我把加藤原二死前的情形和話語,跟亞也講過好幾遍,她回回聽得都泣不成聲,眼淚似乎能把電話給弄短路了,然而卻害怕錯過什麼細節,又反覆詢問。
電話大多了,便彼此熟悉起來,我記得白紙扇提過,說亞也身體內能夠吸收各種能量,算是一種很不錯的修行資質,而且她身體裡有那神秘黑潭魔屍的源泉魔光,憑空得來這麼一個寶藏,不知道利用,有可能會被人惦記。我跟她提及此事,她表示知道,並且已經在找尋一些高明的神官,看能不能夠學習一些陰陽術。
當然,我也只是提醒一下而已,加藤原二如此厲害,他們家族對這個自然也是十分有研究的。
日子依然在繼續,我每天下午兩點到五點半,就會在茅晉事務所的辦公室裡面坐班,幫忙應付一些慕名而來的客戶。我雖然集中不了力量,然而感應卻越發靈敏,比之以前,更能夠把握客戶的心理,以及風水玄學之道,除了自家十二法門中所傳的內容,我也會買一些風水、經濟、國際貿易以及更多產業相關的書籍來鑽研,或者讓小妖朵朵讀給我聽,儘量讓自己顯得專業一些。
現在是信息大爆炸的時代,類似風水的書籍很多,有的東西其實還是可以研究的,當然,真正的門竅,別人也未必會寫到書裡去,將自己的飯碗砸了,沒了飯吃。
出書這東西,無外乎是名和利,將自己的身價高高擡起而已。
我有的時候還會與雜毛小道、鐵嘴張艾妮一起探討,提高業務,遇到不懂的地方也虛心學習,並沒有把自己的架子端得高高,彷彿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關於張艾妮,我有一個問題——相處得越久,我越發覺得雜毛小道從街頭找回來的這個中年女人,似乎很不簡單,學識淵博。
當然,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過去,以及不能說的小秘密,我也不想追究。
日子就像流水,或許平淡,但是卻終究是我最愛的生活。
七月初的一天下午,陽光炙熱,我將窗簾關得緊緊,透過簾布的縫隙,瞧着樓下穿梭行走的人羣,感嘆生活的不易。在這個快節奏的城市裡,這些人奔波忙碌,做着自己並不喜歡的事情,勞累一天,甚至有人還僅僅只是在溫飽線上掙扎,相比較而言,我似乎又是極爲幸運的那個。
我的辦公室依舊是花房的模樣,小妖每天負責打理,經過青木乙罡梳理過經脈的植物長勢甚好,我辦工桌旁邊的一株蘭花,有一個客戶竟然提出來用十萬的價格買走,真的是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剛剛送走一位嘮叨得讓我想揍人的肥婆,我清靜了一會兒,桌子上面的內線響了,我看了一眼在會客區的茶几上正在教朵朵練習書法小妖,接通,電話那頭傳來了蘇夢麟的聲音,他告訴我有一個特殊的客人前來這裡,說是大明星關知宜介紹過來的,問我要不要接待一下?
我考慮了一下,點頭,讓他把人給我帶進辦公室來。
過了一會兒,辦公室的門敲響來,傳來了蘇夢麟的聲音,我讓人進來,門被推開了,走進來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年輕女人來。這個女人算不上很漂亮,然而她溫婉淡雅的樣子,和得體時尚的打扮,卻將她襯托得十分有氣質,讓人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種。
我的辦公室整體偏暗,只有辦公桌上面的檯燈開着,將辦公區域照得一片昏暗。威爾這個傢伙本來是在角落的沙發上睡覺的,聽到有客人來,便立刻跑到了我的身後,束手站立,像個英國管家,又或者《教父》片子裡面的保鏢,十分的有派頭。
蘇夢麟熱情地跟這個女人介紹,說我們陸先生在你詢問的那個領域裡,整個東官城,他要說第二,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第一,妥妥的頭把交椅。劉小姐,你來這裡就算是找對人了,放心,不管有天大的事情,只要我們陸先生接下來,都會煙消雲散的——你看他後面的那個老外帥哥,英國靈學會的成員,現在也就只是給我們老闆做跟班的資格。好,你們聊,我先出去忙了。
這個年輕女人有些不放心地退了一步,堵住門口,看着我們這龍潭虎穴的派頭,猶豫了一會兒,說我這個東西比較隱私,能不能找個女先生,或者人少一點?
蘇夢麟有些爲難,說我們這裡的女性諮詢師出外勤了,而且她也不擅長你說的那一塊兒……
我見這個年輕女人有些顧慮,將輪椅推出辦公桌前,跟她商量道:“諱疾忌醫,這是《扁鵲見蔡桓公》中的橋段,世人警鳴。這樣吧,我讓威爾出去,我們再談吧——請相信我的職業道德。”
聽我說得嚴肅,又看到了會客區兩個正在做功課的小屁孩子,她的戒心放鬆了一些,伸出手來跟我緊握:“傅小喬,久聞陸大師的大名……”
她倒是知道我的名字,想來剛剛的表態,似乎因爲外人在而已。
蘇夢麟和威爾走出門去,我將她帶到了會客區的沙發前坐下,朵朵乖乖地端來一壺茶,給我們各倒一杯龍井,然後與小妖轉移陣地,跑到辦公桌那邊去,繼續功課。
待她坐定,我跟傅小喬聊了幾句輕鬆的話語,然後問她有什麼需要我們解決的問題?
傅小喬臉色開始變得有些白了,貝齒緊緊咬住自己紅潤的嘴脣,很糾結,沉默了差不多兩三分鐘,她鼓足了勇氣,說陸大師,你是高人,我也不瞞你,直接給你看吧。
說完,她雙手交叉,居然把衣服給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