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這般熟悉!
不由得叫那墳前的人渾身一怔,慌忙收回了手,在臉頰上胡亂一擦,隨即挺直了身子。想要轉身,他卻忽的有些心慌,生怕這一切只是幻想,只待他一轉身便會消失。
身後,桑千雪看着他緊張得有些僵硬的身體,看見他慌忙擡起手臂擦淚,想起他剛纔說的話,心中驀地一暖。終是緩緩開口,她再一次說道,“怎麼?若是不歡迎,那我便走好了!”
話雖如此,她卻沒有半點想要離開的意思,直直的站在與他五步開外的地方,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或許,在感情面前,她的那些驕傲,那些曾經築起的心防,都可以暫時放下。只要他的感情沒有變,其餘的便不是能夠阻礙他們的藉口。
爹說得很對,千萬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所以,她決定重新回來,面對她一直以來都懼怕的感情。
終是聽得清楚,他那蹙攏的眉心得以舒展,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卻又在下一瞬徹底舒展,緩緩轉過了身去。
僅僅幾步的距離,可卻叫他莫名生出距離感,眼前的這張臉``````
怎麼會是她?
那個僅見過一面卻救了他的馭蛇女!
對面,桑千雪看着有些呆愣的男子,隨即牽脣一笑,“蕭公子,幾日不見,你近來可好?”
這一次,她終於抹去了那陌紅珠的名字,不再是皇上賜婚的三王妃,而是真正的自己,毫無掩飾的桑千雪。
那樣絕美的容顏,那樣魅人的笑意,霎時便叫蕭景月失了神。
“你是?”聲音如此熟悉,可他一時間卻不敢確定。
是馭蛇女?還是``````他的千雪?
見他依舊不敢確認,桑千雪隨即暗暗咬牙,從腰間抽下那個藏着平安符的盤龍墜。揚起手,拿着那墜子舉到了他的眼前,她牽動嘴角緩緩道,“你不認識我,總還記得這個東西?”
一瞬,他的思緒便被那擺動的墜子拉走。
那個是他親手送給她的,他怎會不記得?
如此,她真的是他心中掛念的人,是他要找的桑千雪。
直直的看着那玉墜,片刻後,他終是將目光移到了那張美豔動人的小臉上,兩片薄脣緩緩勾起,一張一合,他卻未能說出半個字,只是那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一動也不動。
呵呵一笑,桑千雪似是早就料到他會是這般反應,隨即將那玉墜重新掛回了腰間。上前兩步,她笑看着眼眶已然泛紅的蕭景月,輕聲打趣,“怎麼?我們蕭公子見慣了那張平凡的臉,就不習慣我這風華絕代的模樣,都嚇傻了?或者是,你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並沒有我美,所以有些羞愧,不想說話啊?”
身下,有些僵硬的腳不自覺的動了動,終是向前挪了半步。嘴角緩緩揚起,他看着眼前笑得極美的女子,有些嘶啞的聲音隨即響起,“千```雪```”
一聲輕喚,頓時叫桑千雪再也無法隱忍,張嘴,她噙着欲要溢出眼眶的淚,輕聲應道,“沒錯,我是桑千雪,那個承諾過要等你的桑千雪。”
他們身旁,那墓碑上姓陌的女子,再也不存在,如今這世上就只有桑千雪。
下一瞬,她已然撲進蕭景月張開的懷抱中,將他抱得緊緊的。
真好!
又抱到他了,以後她都不想鬆開。
嗅着那熟悉的幽蘭香氣,蕭景月終是緩緩合上眼瞼,幾滴眼淚染溼了長長的睫毛,自眼底滑落,滴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冰涼的感覺頓時叫她心中一緊,收攏手指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她緩緩鬆開緊咬的牙關,在他耳邊輕聲道,“蕭公子,這次是你的錯,所以你要接受本姑娘的懲罰。”
“好。”沒有絲毫的猶豫,他立即應下。
無論怎樣的懲罰,他都願意接受。
吸了吸鼻子,桑千雪隨即將頭一埋,把眼淚全部蹭在了蕭景月的衣服上,“罰什麼,我還沒有想好,等我想好再說吧!”
“好!”依舊是點頭,他緩緩擡手,再次將淚痕抹去,“你說什麼都可以。”
“嗯,那我就先罰你唯命是從,這個懲罰會一直不停,直到``````我生命的盡頭``````”
這個,既是她的要求,卻也是她的承諾,一個與生命一樣持久的承諾。
有些動容,他不禁遲疑了片刻,隨後柔聲道,“好。”唯命是從,或許沒有想象的困難,他能做到。
“答應了就不準再食言,否則我定叫你``````叫你``````”一時間,她卻不知該說何是好,索性一張嘴,在蕭景月肩上用力咬下一口,含糊不清道,“你要是再食言,我就咬死你。”
原本,只是想得到一個承諾,此時卻好似在撒嬌調情一般,叫她有些尷尬。
哈哈一笑,蕭景月絲毫不顧被她咬住的肩,重重的點頭,“我記下了,一定不會了。”
“嗯,那便沒什麼了。”鬆口,桑千雪隨即也推開了他,看着他的雙眼輕聲道,“走吧,我們回家。”
——我們回家。
這樣一句,叫蕭景月心中一暖,立刻答道,“好。”
呵呵一笑,桑千雪趕緊將他轉過身去,朗聲道,“揹我回去吧,我大老遠來這裡找你,腳都走痛了!”有時候,找自己心愛的男人撒撒嬌,也不是不行。
沒有回答,蕭景月只是依言半蹲下,待桑千雪趴在他的背上後才輕聲道,“夫君背娘子回去,理所當然,娘子你可要抓穩了,我們這就回去。”
回那個,屬於他們兩人的家。那個曾經只裝着冷漠與算計的王府,以後也只能容得下溫暖,屬於他們兩人的溫暖。
“不。”修長的十指繞過他的脖子,緊緊扣在一起,她將身子的重量全都壓在了蕭景月身上,牽動嘴角緩緩道,“慢一點。”
走慢一點,讓她多感覺一下此刻的溫情,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