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陰冷黑暗的後山,沒有一絲人氣,山頂上甚至草木不生。
或許是這裡的陰靈太多了,積壓了過多的怨氣,連山神也不敢在這裡過多逗留吧。原本極少有人會來這裡,今日卻有兩道人影緩緩而來,其中一人還橫抱着一個女子,跟在那青衣男子的後面,一言不發。
在離山頂還有不到一丈的地方,青衣男子突然停下了腳步,指着那暗處的一個一人多高的山洞冷聲道,“將她抱進去。”
看了一眼那個莫名出現的山洞,桑寒雲沒有問他到底作何,他知道即使問了他也不會說,千雪依舊昏迷不醒,如今也只有他才能救,他索性依言抱着桑千雪進了山洞。洞中漆黑一片,他卻如履平地,憑着敏銳的察覺能力避開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撿了一塊乾淨平坦的地方將桑千雪小心放下。
擡眼,他看着站在洞口的男子,沉聲問道,“接下來,要怎麼做?”
“你出來便是。”看也不看他們,他說得不以爲然。
要他一個人出去,桑寒雲不禁有些遲疑,半晌後才收回打量他的目光,看了看臉色已然蒼白如紙的千雪隨即擡腳緩緩走出洞口。站在男子身前,他疑惑的看着他問道,“你到底何時才救她,不要將我們帶到這裡來空耍一番!”
此時,他比之前還要擔心,眼前這個男人反覆無常,他也無法保證他到底會不會救千雪,或是救醒後又會怎樣刁難!
咧嘴一笑,男子看了看平躺在地上的桑千雪,隨即緩緩道,“着急什麼,本尊這就救她。”
未等桑寒雲做出任何反應,他突然揚手一揮,原本就陡峭的地面竟劇烈搖晃起來,險些叫人站立不穩。此時,桑寒雲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還在山洞中的千雪,身形一動,他已衝到山洞前,卻不想地面竟然倏地裂開,原本與他僅有數尺距離的山洞一下子退到了數十丈以外,再往前走便是萬丈懸崖,深不見底。
嘩啦幾聲響,引得他慌忙擡頭去看,待他看清對面的情況,眼底黑瞳不由得瞬間聚起嗜血的寒芒,一聲暴吼,“你把千雪放下來,不然我定掀了你這泫淵,叫你不得好死!”
“哼!本尊倒是想知道,不得好死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既然你如此樂意效勞,不妨試一試!”冷冷一笑,他看着已然被兩條鐵鏈吊起懸掛在山崖上的桑千雪,沉聲道,“最多一盞茶的功夫,她就該醒了吧!”
醒是會醒,不過這個法子``````實在是太過殘忍。
未等她醒來,那皓白的手腕已經被粗糙的鐵鏈磨破,滴落點點猩紅,在桑寒雲看來尤爲刺眼。雙拳霎時握緊,他隨即揮向那一臉平靜的男子,幾個回合下來卻未傷到他絲毫。
在這裡,他根本不可能贏他,沒有半點機會。
退至遠處,他看着焦慮的男子冷冷一笑,“不要浪費你的力氣,你傷不到本尊的,如今你們父女兩不過都是本尊手中的玩偶,本尊只消隨意一動,你們或者死,或者求死不能,只有這樣的選擇。”
“不論生死,我只要你將她放下來。”千雪恐高,這懸崖下邊恐怕有千丈,此刻他倒是希望她不要醒來,至少暫時不要醒來。
“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指使本尊做什麼,這個道理你不可能不明白!”站在一塊凸起的山石上,他將桑寒雲眼中的殺氣盡數收盡眼底,頓了頓又沉聲道,“本尊答應過你要救她,就一定不會食言,不過本尊也說過要她留下來接任尊主大位,任何人不得忤逆本尊的意思。你放心,她死不了,你暫時也不會死,本尊還沒玩夠呢!”
“泫淵尊主之位,有多少人覬覦,千雪既然不願意你又爲何要逼她,如若你真的急於找人接任你的位置,那就讓我來,你立刻放了千雪。”此刻,他已顧不得什麼,也忘記了這裡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地方,竟然開口說出了這樣的話!
此話,竟叫那向來冷漠的男子也爲之一動。
他要來做這個尊主``````
哈哈,真是好笑至極!他在這個位置上已經數百年了,何等的孤獨寂寞,所見所聞所作之事皆讓他厭倦了這人世間的一切,可是,他卻連死的權利都沒有。年年復日日,怎麼也走不出這個孤寂得讓人覺得可怕的地方。
在這泫淵,卻是有許多人覬覦這尊主之位,認爲不死的身體和深不可測的功力就是他們此生最高的追求,殊不知``````
這卻是他畢生的痛苦,錐心刺骨,難以言喻。
眼前的男人,一身陽剛之氣,且武功路數皆是名門正派而來,這個泫淵尊主他做不了,也不應該做。這一點,他應該也是知道的,可他卻爲了旁的人不惜願意毀掉這一身武功與之後的半生。
這樣的人,真是``````
直直的看着他,男子終是冷笑出聲,兩片薄脣張合間,那森冷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你要來做這泫淵尊主?”眼角一斜,他看了看似是快要醒轉的桑千雪,繼而冷聲道,“也不失爲一個好主意,反正本尊就是找個接任尊主之位的人而已,你堂堂玉公子也是有這個能耐的。”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慌什麼,她都還沒醒。”伸手一指,那掛在懸崖半空的女子正好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卻沒有過多的反應,隨後又緩緩閉上,動也未動。
山風凌厲,颳着她蒼白的臉與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生疼不已,雙手都被鐵鏈拴着,整個人懸於這崖間,她漸漸找到了一絲知覺。
白色的衣角被風吹起,原本藏於腰間的紅色穗子卻與被風吹散的青絲相互糾纏着,飄飄揚揚。
趁着桑寒雲分神之際,青衣男子倏地屈指一點,將他放倒在地。而後,他看也不看那漸漸甦醒的人,轉身大步朝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