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本不勝酒力,在大少爺府上開懷暢飲,酩酊醉倒,睡了一天一夜。
花兒因爲這一次得罪了公主,恐怕公主不會再要他這個御用花匠了,只是那片雪櫻花尚未醫治,花兒覺得非常對不起公主。不料纔到了第二天,花兒酒醒不久,大少爺立即前來傳話:“花賢弟,小公主的人已經在府中等候賢弟多時了!”
花兒起牀梳洗過後,於洛大小姐作短暫的告別,又被公主的人接入了神女宮,回到了聽雪軒。臨走之前,他讓大少爺幫他找一個人:諸葛半仙。這是關乎妖兒性命的事,他自然不會忘記。大少爺爽口答應,說是小事一樁。
聽雪軒裡,妖兒躺在花兒的花園裡癡癡等他回來,這小妖精天生不像人類一樣會掩飾自己的情感,他一見花兒踏入聽雪軒裡,立即飛奔過去。而令花兒沒有想到的是,這小妖精飛奔而來,卻沒有像以往一樣撲在花兒身上糾纏,她忽然停在花兒身前,淚汪汪仰頭看着花兒,話也說不出口。
花兒想起來了,是因爲妖兒曾經答應過他三件事,第二件就是不可以太親近。想不到這花精靈如此執着,她說會等花兒回來,就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那片花園。
“妖兒!”卻是花兒先開了口。
“妖兒就知道,公子一定會安然回來!”妖兒伸手去拉着花兒的衣袖,喃喃道。
不知道爲什麼,花兒對妖兒的的執着感到幾分揪心,他仰頭看着飄舞的雪,雪影在他的眼中破碎凌亂。
“公子!這是什麼劍?”妖兒發現了花兒身後揹着一把厚重的古劍。
花兒解下古劍,往身邊花園裡一插,隨口道:“這不是劍,這是花鋤。”
“哦?”
花兒和妖兒往聽雪軒中邊走邊聊,花兒將那驚世駭俗的神器變花鋤之事娓娓道來。妖兒連連驚歎,只覺得非常不可思議。那神器插在花園裡,風雪飄搖之中顯得古樸典雅。
那神器花鋤到底有什麼用?花兒經過天涯海角那一幕,只覺得他似乎可以用來操控花魂。於是,這一天,花兒帶上神器花鋤來到雪櫻園裡,雪櫻樹雖然已經枯死,但說不定花魂已然沉睡在枯枝之中。
花兒揮舞神器,忘乎天地,以自己多年來對花的理解,心中進入癡狂境界,我便是花,花便是我。花兒揮舞神器的節奏由慢轉快,算是信手亂來,卻是有心而發,所以看起來竟然頗具節奏美。
依照天涯海角那一夜的經驗,有此神器輔助,花兒應該很快就可以聽見花魂低語的聲音,然後便可指引花魂覺醒。然後花兒舞動半響,卻根本感覺不到半絲花魂氣息。花兒一聲嘆息,重劍落地,花兒失望地往地上單膝一跪,哀然垂頭。
難道這雪櫻樹不是花?花兒想不明白,忽然起身將重劍讓地上狠狠一插泄恨。
插,向來是男人們很擅長的事情。插,向來是男人們從來創造奇蹟的第一手段,每一個生命都是一場奇蹟。所以花兒這一插,就真的插出了未來。
一插之後,一震猛然一震,只見花兒身後十步之外的小徑上,剛好路過的兩個丫鬟身上雍容的大袍子一瞬間變成碎片,隨風翻飛。“呀!”兩聲尖叫,兩個丫鬟竟然已經一絲不掛。
神器!果然是神器!
所以說世人往往自以爲是,總是給週遭事物妄加人格!誰說的劍就一定是用來殺人的?誰說的神器就一定是什麼神功無敵?你不是神器自己,你怎麼知道神器不喜歡撕碎女人的全身衣物?你不是神器自己,你怎麼知道神器不喜歡幫女人們剃……
“啊!原來這神器還有如此嗜好!”花兒大驚。
神器之上紅光一閃,似乎在迴應花兒,似乎在洋洋得意。
兩個一絲不掛的丫鬟裸奔逃跑,卻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哈哈哈哈……好無恥的神器!”花兒大笑道。
接着,花兒回到聽雪軒中,想到那兩個丫鬟身上穿的是實體皮袍,那妖兒身上的虛靈之衣能不能震碎呢?花兒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微笑。
“公子,你笑什麼?”妖兒坐在牀邊,偏着頭問道。
花兒二話不說,忽然舉起手中無恥神器,往地上猛然一插。這一插,再一次創造了奇蹟。只見那妖兒身上的衣物完好無缺,因爲那本來就只是虛影,但是,隨意堆放在屋裡的那堆珍寶法器卻竟然碎成了齏粉。原來這神器變成花鋤之後有三大能力:一是特定情況下操控花魂;二是震碎女人身上的全部衣物;三是震碎世間的珍奇法器財寶。
妖兒看着那堆各路江湖人物送給狂徒的財寶被震碎,那些都是世人夢寐以求的寶物,狂徒卻揮手之間讓它們全部破碎,妖兒只覺得狂徒實在怪異,便驚問:“公子這是爲何?”
花兒只是無意之中所致,那總不能直接回答說:因爲我想看妖兒衣服被震碎是什麼樣子。花兒清了清嗓,胡說八道:“因爲,我想用這些財寶的粉末……做……花肥!”
“啊!”妖兒大驚,如此魄力之人,恐怕可以說,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人。妖兒是花之精靈,所以她對花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好感的,如今聽狂徒說竟然以天下財寶做花肥,此般情意,普天之下,聞所未聞。
妖兒非常感動,只想撲過去把狂徒緊緊抱住,卻終究沒有,精靈一諾千金,誓死不渝。妖兒對花兒行禮道:“公子恩重如山,妖兒帶那些花謝過公子!”
“啊!不敢不敢!”狂徒撓着頭,這完全就是巧合。
妖兒已經歡悅地跑向那堆法器和珍寶碎成的積分,蹲下,捧起一把道:“好美的粉末!”
確實好美!七彩晶瑩,五光十色,還泛着隱隱靈氣。其中有黃金玉馬,有紫玉銀盤,還有上古寶鼎,當然,還有花兒喜歡的金絲琉璃繡花鞋等等……常人若是見到如此一幕,估計要被氣得不死也傷。
“哈哈哈哈……”花兒仰天大笑一陣,只覺得竟然歪打正着,那就將錯就錯,索性就拿這些粉末來做花肥吧。花兒從取來一隻瓷瓶,和妖兒一起將那粉末捧起,裝滿瓷瓶,然後帶到聽雪軒前的小花園裡,準備施肥。
妖兒迫不及待,搶先用白嫩嫩的小手抓起一把,灑向花間。寶器齏粉剛一落在花間,那些奇花瞬間大放異彩。花兒覺得神奇,便索性將整瓶齏粉全部倒出,灑滿花園。
花園裡的奇葩飽食粉末之中的靈氣,生機盎然,忽然如爆炸一般向四面八方放肆變異。念君夜夜花滿溪忽然長成巨樹,花枝凌厲刺破蒼穹,花片如雪鋪滿長空飄灑不落。
願君念念淚滿城的藤蔓上居然長出很多邪惡的觸手,在地上放肆蜿蜒盤旋,觸手延伸到不遠處一個往花園裡張望的丫鬟腳下,將她纏住,在她身上游移生長起來。丫鬟先是嚇得尖叫,隨即尖叫又變成了似乎不願停下的呻吟。那觸手到底做了什麼?作者表示完全都猜不到。
巨樹觸手,接着是鬼魅幽藍異變,變化不是很大,只是那藍色的花瓣上升騰起藍色的輕煙,輕煙飄向妖兒,盤繞在她的身邊。妖兒很開心,在美麗的藍煙中旋轉起舞。那藍煙到底有什麼作用呢?
“啊!變大了!”花兒望着妖兒的胸部一陣驚呼,這藍煙簡直就是女人們夢寐以求的東西啊。但是,那妖兒本來就非常豐滿,這再一變大,似乎顯得有些彆扭。
“公子說什麼變大了?”妖兒似乎沒有立即發現。
花兒立即轉過頭,假裝無事道:“沒!沒什麼!”
好厲害的鬼魅幽藍,卻不知是不是隻有在那藍煙之中才會變大,花兒後退幾步,對妖兒招手道:“妖兒過來!”
妖兒停下旋轉,離開藍煙,走到狂徒身邊。
“啊!有復原了!”花兒鬆了口氣,幸好確實只在那藍煙之中才會變大,要不然這妖兒的美可要被大大削減了。
“公子在說什麼呢?”妖兒笑嘻嘻問。
“沒什麼!胡說八道而已。”狂徒笑嘻嘻答。
狂徒向來喜歡胡說八道,妖兒也不以爲奇,便轉身繼續看花。
那一片花瓣一個顏色的天荒地老,飽吸齏粉中的珠光靈氣之後一開始異變起來,一瞬間放肆蔓延開來,將整個聽雪軒全部爬滿,其他的特性卻還沒有顯示出來。
“原來種花還有如此樂趣!”妖兒雖是花中精靈,但狂徒如此手段,她連想都沒有想過。
“想必是這些已經被喚醒花魂的奇花,能吸收齏粉中的精華,使花魂靈力大增,從而大放異彩。”花兒尋思道。
“嗯!那我們就天天用法寶粉末餵養他們!”妖兒天真道。
花兒笑了笑,用寶器齏粉養花已經是空前絕後,這珍寶法器的粉末豈是天天能有!
“哦!對了,這些天來,那諸葛半仙可曾來找過你的麻煩!”花兒想起了妖兒的正事。
妖兒提及那老賊,臉上頓生怒色道:“沒有!”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情,武神道高手也死傷很多,不知道他有沒有出事。”花兒道。
妖兒憤憤一聲:“死了纔好!”
花兒搖頭反駁:“如果死了,怎麼爲你尋會那株野薔薇?”
“不過我已經請人打探他的行蹤,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的。”
妖兒慎重一聲:“謝狂徒公子!”
以寶器齏粉養花的方法讓花兒看到了醫治雪櫻園的希望,可是,當他又帶上一瓶來到雪櫻園裡實驗的時候,卻再次失望。這雪櫻樹簡直是他見過的最奇怪的花樹,完全無法溝通,完全不像是這個世界的東西。
就在花兒失望之際,他擡頭仔細打量着身邊一株株的櫻花樹,只覺得這樹絕對非同一般,絕對有古怪。忽然,花兒心中冒着一個奇怪的想法:難道這雪櫻樹根本就沒有枯死,這枯死之狀根本就是雪櫻樹花魂甦醒之後的狀態,難道這雪櫻園裡有花道高人?
花兒又聯想到他爺爺的孤城劍法,爺爺似乎是皇宮裡的人物,爲了掩飾身份所以才自己毀容之後,藏在破廟,這拈花之道似乎跟皇宮有着某種聯繫。
就在花兒胡思亂想之際,不遠處聽雪軒中忽然出來一聲:“公子錯前來拜訪。”那個孤城浩嘆收養的義子,他來幹什麼呢?花兒匆匆趕回了聽雪軒。
滿臉病容的孤城公子錯已經在軒中等候,花兒一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此人的羸弱一定是裝出來的。“狂徒花兒拜見公子錯!”
公子錯穿得極多,似乎在暗示自己怕冷,臉色枯黃,眼神黯淡,再加之幾聲沉沉的咳嗽,整個人羸弱不堪之象演得毫無破綻。公子錯猛咳幾聲道:“狂徒公子多禮了,小公主讓我來拜見狂徒公子纔是。”公子錯雖是孤城浩嘆的養子,但地位低下,加之生性溫和,人們都不把他當皇子看。
“不敢不敢,莫非小公主有什麼吩咐?”花兒問道。
“狂徒公子請坐,我們……”公子錯咳嗽又起,這一次咳了半天才緩緩道:“公子錯生來多病,見諒見諒,狂徒公子請坐,我們慢慢聊。”
花兒和公子錯聊了很久,其實也沒什麼事,只不過那公子錯三兩句便咳半響,似乎真的身患不治之症。公子錯不過是替公主來想花兒詢問一番,是否缺些什麼工具和人手,並催促花兒快一點治好那片雪櫻樹,公主非常思念園中的千樹飛花。
公子錯傍晚離開之時,花兒眼中奇異光芒一閃,就算這公子錯完全毫無破綻,但花兒直接就是確定他城府極深,深藏不露,故作病態,以掩人耳目。花兒決定對他痛下狠手。花兒叫來妖兒,跟她商量起了計劃。
公子錯明明抱恙在身,羸弱不堪,卻竟然獨來獨往,這確實很有蹊蹺。
公子錯回神女宮蕭蕭殿想公主稟報,必須穿過雪櫻園裡的一條小徑。公子錯施施然走在小徑上,就在獨自一人之時,也完全不露破綻,依然偶爾咳幾聲,甚至咳得停住腳步,看起來完全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就在公子錯離開聽雪軒不久後,雪櫻園裡,他忽然放慢腳步,似乎感覺到周圍的雪櫻園裡略有奇怪動靜。但接着又若無其事大步向前。
這時,只見白影一閃,風雪之中忽然出現一個蒙面劍客,擋住了公子錯的去路。公子錯停下腳步,大驚失色,慌張一聲:“你!你是誰?”
蒙面劍客根本不理,拔劍便刺,似乎與公子錯有什麼深仇大恨。公子錯情急之下,竟然慌張跌倒,在地上轉身連滾帶爬想要逃走,模樣狼狽不堪。蒙面劍客已追至公子錯的身後,一劍刺出。再怎麼深藏不露的高人,如此生死一線之際都不可能不出手,而這公子錯竟然就是不出手,或許他真的就是一個羸弱病夫。
“救……”公子錯狼狽地跌倒在地,滿臉憋紅,咳嗽聲打斷了求救聲。劍客卻毫不留情,將手中利劍往公子錯背上一送,洞穿了他的身體,劍尖從他的胸口傳出。
公子錯嚇得半死,幾乎魂飛魄散。但他卻又驚奇地發現,刺穿他身體的那把劍其實只是虛影,他並沒有受傷。公子錯趴在地上狼狽翻身,又發現那蒙面劍客已經消失了。奇怪!非常奇怪!
公子錯爬起身,也顧不得擦去身上的雪泥,拔腿便跑,逃離這奇怪的雪櫻園。而逃跑之時,還一不小心有跌倒了一次。
“公子!看他,他確實不是裝的,這人就是一個沒有的病夫。”雪櫻園裡,走出兩個人,一個是妖兒,另一個自然就是花兒。妖兒帶着花兒提前趕到公子錯的前方小徑佈置好一切,而那蒙面刺客,剛好是花兒才悟到不久的天荒地老所幻化。
狂徒點了點頭,但緊接着又忽然猛搖起頭道:“不!其中大有問題!”
“哦?妖兒倒看不出來。”
花兒此次試探原本想讓妖兒親自出手,不過考慮到若是公子錯真的情急出招,恐怕妖兒會有危險。花兒捏着下巴,嚴肅道:“這公子錯不但是藏而不露的高手,而且是非常罕見的絕世奇人!”
“啊?”妖兒不信。
花兒於是分析道:“他放慢腳步的那一刻,明顯已經暴露了他的感知力,而最大的破綻就是在他跌倒逃竄的時候,我故意讓那劍客虛影行刺時放緩動作,那一件正常人都能很起送地閃開,而公子錯不但沒能閃開,而且逃錯了方向!”
花兒這麼一說,何等聰明的妖兒大驚道:“哦!確實如此,那一劍緩緩慢直刺過去,正常人絕對會出於本能向左右閃避,而他竟然向徑直後竄,顯然心中完全毫不慌張,他是故意給那一劍刺中的。”
花兒道:“就是這樣!所以說他是絕世高手,你我二人藏得非常隱蔽,而且幾乎屏住呼吸動也不動,他竟能在一瞬間洞察出園中有人在窺伺,而且能準確認出那蒙面劍客只是虛影幻想,如此能耐,舉世罕見。”
“想不到神女宮中竟然藏瞭如此一位人物,奇怪!”妖兒驚疑萬分。驚疑的何止她一人,花兒更是百思不得其解,這人爲什麼要如此裝模作樣?而且花兒相信,那些武神道人能夠輕易進入神女宮,絕對跟此人有莫大牽連。
“公子,那接下來該怎麼辦呢?”妖兒偏着頭問道。
花兒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心口一聲:“靜觀其變吧!”之後便和妖兒返回了聽雪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