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千層油糕（中）
徐慨氣得住到六部去，含釧自然不知道。
含釧也萎了萎，可一沾牀就睡着了，連夢都沒做，跟了了一樁大事兒似的，可謂是如釋重負。
睡了一覺，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神清氣爽。
廳堂裡大傢伙都準備着用早膳了，鍾嬤嬤仔細看了看含釧的神色，在心裡點了點頭，還行，不愧是掖庭出來的，傷心不過夜這規矩還是立得好。
“過來用早膳。”鍾嬤嬤招呼着含釧坐下，“今兒個上午陪老婆子去看看你師傅罷，看了你師傅若還有空檔，咱租個牛車去東郊林場看看，莊戶頭說石榴熟了，讓咱先去嚐嚐看。”
不說石榴，就是宅子庭院裡的那棵柿子樹結出的果子都壓枝芽了。
崔二看過說再過三旬，就能吃了。
沒什麼比開花結果更叫人歡喜。
含釧一邊笑着點頭，一邊落座，看桌上擺着拉提精心熬製的河蝦瘦肉粥，幾碟清爽脆口的小菜，蕎麥豆沙窩頭，還有個盤子被碗罩住了。
拉提無端受了一記重掌，頓感胸悶氣短。
上單子！
哇哦！
白爺爺讓姚五伯把那匣子銀子拖出來，對含釧說，“你自個兒帶走，我老了老了要這麼多銀子幹啥？買藥吃嗎？你那店雖說賺錢，可做生意也得有厚本才行，爺爺我提前把嫁妝給你害怕見不着”
拉提後背被震得生疼，比了個手勢——還是您厲害，有您在，哪兒還需要屠夫呀，一巴掌不就了結豬命了嗎！
含釧眯着眼睛點了點頭，吞嚥下後睜開眼對拉提說，“還不錯，這道菜今兒個上晚膳的單子。”
這參再小，也得要收五、六兩銀子的？
小雙兒一巴掌拍在拉提背上，“得得得！知道您厲害了！快開吧！快要餓死了！”
一路說說笑笑的，辰光過得快，白爺爺好了許多，姚五伯也撐得起，一個人料理三個人的事兒井井有條的，四喜再過段日子就能回膳房做工了，白爺爺遞了信上去，淑妃很是挽留了一番，卻也再賞了銀子下來算是全了主僕情分。
含釧擡頭看拉提。
胖雙掌法有進步。
很不錯。
白爺爺一擡柺杖，跟打狗似的打在含釧背上，“呸！小姑娘不要面子！親都還沒說呢！就夫家長夫家短了！這點兒銀子就能把你夫家眼睛閃瞎了？！你是要嫁個啥人？”白爺爺想了想，表情一變，氣勢有點兇，“不許嫁窮小子！得門當戶對的！你賺錢，對方也得賺錢！咱是成親，又不是捐銀子救窮！”
可以。
這孩子纔來四個月吧？
五月底來的，如今九月中，合着工錢全都攢着買這了？
含釧笑着點點頭，拍了拍崔二的腦袋，“白爺爺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鍾嬤嬤也樂呵呵地笑，“老了老了！一心一意把雙兒教出來了！”
這孩子.
一個月本就只有一兩銀子的工錢，偶爾食客賞點碎銀子小銅板，只怕是全拿出來買參了——“時鮮”雖說包吃包住包穿，可自己也得存點銀子娶媳婦兒吧？
拉提深褐色的眼睛裡透露出幾分狡黠和得意。
含釧笑着小口小口地吃了早膳，本欲讓店裡所有人都一塊兒出去走走散散，小乖，哦不，驢子拉不了這麼多人，大不了就租一輛牛車。
含釧笑了笑，“那就辛苦您了！”
含釧夾了一坨肉放入口中。
冰糖的甜、豆油的醬香、乾菜風乾製成後產生的獨特蔬果味，火候剛好，先大火將油脂盡數逼出，留下的便是凍肉，哦，也就是肥肉的細膩溫潤的口感，再用文火慢燉，把火當做刺繡的針，把各類味道作爲針上的線，交纏交錯交織，色彩層疊、勾勒準確。
也是有良心的孩子。
含釧把盒子闔上，鍾嬤嬤喟嘆了一句，“一筆寫不出一個‘崔’字，可一筆能寫出一個‘人’字兒，他同他那姑母便是完完全全兩個人。這孩子本本分分的，往後你若再開鋪子，或是嫁了人，這孩子能幫襯着你打理生意——精明不精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實有良心。”
含釧笑了笑，摟過鍾嬤嬤，“若再開鋪子，您便是嗯.賬房總管！”
嗚哦！
小崽子們打打鬧鬧的，氣氛很歡快。
不錯。
拉提捂着胸，朝雙兒比了個大拇哥。
在牛車上，含釧把紅木盒子打開，裡面紅布上釘着一支小小的參，不算大，可鬚子挺長的，一看年份也短不了。
小雙兒還想勸，含釧擺擺手。
很好的味道。
“見不着啥！？見不着啥！？”含釧氣鼓鼓地叉着腰，“您這是咒您自個兒呢，還是咒我呢！？怎麼就見不着了！明兒個兒就去把婚成了，您好生地把嫁妝給留着，到時候一併拿出來，亮瞎夫家的狗眼睛！”
這孩子怕見白爺爺呢！
覺着是他們崔家造的孽呢！
鍾嬤嬤這就想得有點遠了。
含釧樂呵呵地笑着盛了碗粥，拉提將碗一把拿開，盤子裡是油光蹭亮的乾菜燜肉，看上去賣相極好，帶皮的五花肉上了糖色兒，油亮亮的，晶瑩剔透的肥肉瞧上去一點兒也不膩，深褐色的乾菜吸收了肥肉的油脂顯得潤嘴又飽滿。
崔二卻縮了頭，擺擺手，“你們去玩兒吧，俺就不去了，俺留在店裡洗刷碗，晌午你們就在外面吃飯吧。如今進了秋天，在‘時甜’檔口買冰飲的人不多了，俺一人也應付得過來。”
崔二不好意思地往後縮了縮，撓了撓頭，突然想起什麼來，請含釧稍等等，竄進後院捧了個紅木盒子出來交給含釧，埋着頭道，“.俺攢了四個月工錢和食客的打賞買的您幫俺帶給白爺爺吧，請他老人家多吃吃多補補，身子骨早早好起來”
白爺爺話還沒說完，就看含釧怒目而視。
這是最高的認可了！
小雙兒一巴掌再次拍到拉提背上，興奮道，“厲害厲害！”
含釧：.
往前也沒見白爺爺這麼勢利眼呀？
含釧笑起來。
等從東郊林場回食肆，剛過晌午，廳堂裡滿滿當當坐着夫人奶奶。
含釧剛進去，馮夫人就衝她招手，“釧兒，這邊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