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松鼠鱖魚
今年的元宵燈會，既有結綵燈樓，又有豪門遊湖，既叫平民百姓觀賞了買得起的花燈，也叫老百姓遠觀了買不起的花燈和三輩子都高攀不起的豪門千金。
含釧被其中一位三輩子都高攀不起的豪門千金，氣得滿臉通紅地回了宅子。
第二天，嗓子就啞了，整個人也蔫蔫的，不太有精神。
鍾嬤嬤摸了摸含釧額頭，蓋棺定論，“昨兒個是不是橋上看船了吧？”
小雙兒往後縮了縮。
鍾嬤嬤掩了掩含釧的被子，“吹涼了，要吃吃藥才行。”
又拿了一錠銀子讓小雙兒去善藥堂請大夫，開了一副藥，小雙兒又跟着大夫回藥堂取藥，小雙兒生個竈負責熬藥，拉提生了兩個竈，鍾嬤嬤在旁邊指點着熬陳艾薑湯和雞湯。
陳艾薑湯料放得足，拉提把一大叢陳艾揪成糰子、幾大塊的薑片放進砂鍋裡熬煮，慢慢熬出陳艾的苦澀和薑片的辛辣味。
這頭的竈上熬清雞湯，老母雞放血剖肚取內臟，宰成大塊大塊的肉，用肚子裡的雞油把肉塊炒得半生不熟，跟着起清水將雞肉下鍋，啥也不放，慢慢熬着，時不時開蓋撇去浮沫，等筷子能插過雞胸，出鍋時再在碗裡撒上幾顆粗鹽，提提味即可。
真是個大戶人家呀。
不過還是比宮裡好太多了。
全都被拋在腦後了。
還有一點。
一天如此反覆三次。
在正房，也就是含釧牀邊吃得兩張嘴直吧唧。
不僅沒有囫圇覺，也沒有好吃的。
含釧喝湯，兩個小的吃肉。
且看擺在門口的木材用料，要麼是做牀的紅檀木，要麼是做八仙桌的雞翅木，要麼是做盒匣箱櫃的小葉紫檀都不是便宜貨。
這宅邸忙裡忙外的，含釧又同那監工寒暄了兩句，盡了鄰里的本分便帶着拉提往官牙走去，臨了了含釧蹙了眉頭，偏頭又看了兩眼，如今這宅邸還未掛牌匾，尚不知花落誰家，只是
烤竈落定，拉提最高興，咿咿呀呀地在含釧跟前比劃，比劃完了，兩雙眼睛都看向雙兒。
怕不是小雙兒自己想吃什麼，就順勢加進去說？
往後，她食肆的價格，水漲船高，又能漲上一波。
暫且不說別的，含釧把池子裡的水曬了三天後，纔去東郊集市買了四五尾活魚放進去，到第二天魚兒都活蹦亂跳的，含釧這才放了心，當天就在食譜里加上了魚這種食材。
含釧撓了撓後腦勺。
什麼張氏。
含釧身體壯得像頭小牛崽，發了一身汗後，精神好多了，利落起了身。
宮裡頭生病是硬抗，不敢給人知道，頂多給阿蟬知道，讓阿蟬去太醫院買點藥渣子來熬——女使，特別是御膳房的女使是不可以生病的，一旦生了病就會被遷到宮裡最偏僻的永巷，其他的倒沒什麼，每天都沒口熱飯吃，這是要人命的。
那監工頭子都穿着淞江三綾布，倒是笑着接過含釧的禮信，“勞煩掌櫃的費心。”
那股香辣味飄到含釧不通氣的鼻子裡，氣得她直拍牀沿。
正月一過，能大興土木了，含釧帶上拉緹，拎了一小盒紅豆糕，順道去衚衕正東頭那處宅邸走了走街坊——這是老胡同的規矩，新街坊開工大吉，鄰居得去瞅一瞅看一看，住在前頭的餘舉子家裡都已經送了一筐橘柑過去了。
含釧喝完苦哈哈的藥，剛睡下去沒一會兒，就被拽起來喝又苦又辣的薑湯，剛把眼睛眯上，一碗飄着香的雞湯又來了。
這衚衕裡又多了個達官貴人。
哪位封疆大吏有這個臉面讓宮裡的太監來監工？
挺好的。
池子半人高，含釧雙臂打直撐開那麼寬，小石子兒圍的外沿還挺好看，烤竈也是按含釧的要求做的，裡面能橫着放進去一整隻羊，更別提雞呀魚呀之類的小貨。
這宅邸裡裡外外做工的怕是有五六十人，含釧略略咂舌。
價格雖高，可手上的活兒還行。
這聲音
拉提把熬湯的雞肉放涼撕成條狀，放上鹽、豆油、芝麻油、油辣子、芝麻、花生碎、胡椒麪、白醋、小蔥段和芫荽拌勻調味，配上熬得粘稠熱乎的小米粥。
周師傅自己帶了浸泡一個月的瀝灰來砌烤竈和小池子，趙師傅量了宅子的尺寸摁了手印，十天後交貨。
什麼富康大長公主。
黃二瓜想了想，介紹了一位姓周的泥匠和一位姓趙的木匠，以五十文的工錢請回宅子。
拉提不過做了三個動作，能有這麼多意思？
“正月裡開工，倒是辛苦您了。”含釧笑意盈盈地又介紹了自己身份，將紅豆糕遞了上去，“兒是衚衕尾巴上‘時鮮’食肆的掌櫃的，給您帶點手信來，往後便是鄰里鄰居的了。”
烤饢這個詞兒，雙兒是如何從拉提的比劃裡解讀出來的？
含釧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側身讓勞工搬東西進府，那東西被紅布罩得嚴嚴實實的，看形狀像是個十二幅的屏風。
“拉提說，他可以用烤竈做烤乳豬、烤羊排、烤牛頭、烤蒜瓣雞、烤羊尾巴、烤饢。”
走半柱香到了官牙，含釧喜歡和熟人做買賣，找到黃二瓜說明了要求，“想請兩位手熟的工匠，琢磨着在後院壘上一個烤竈，砌一個小池子養魚。還想請一位木匠，多打一點櫃子箱籠，如今宅子裡住的人多了，都得備起來。”
含釧摸了摸頭，想到，或許是聖人御賜的宅邸吧？
池子、烤竈和箱籠木櫃，大概是同一時間交付。
含釧堅強地告訴自己，病該好了，再不好，連囫圇覺都沒有了。
往前做的菜，食材多半是豬肉、羊肉、雞肉，且都是殺好買的現貨。
如今含釧一道頭仰尾巴翹的松鼠鱖魚橫空出世，攬了不少客。
最佳配料四色丁，胡蘿蔔、青椒、冬菇、冬筍切成石榴籽兒大小，鱖魚的刺兒得小心，刺兒上有毒。
下刀時得仔細，把鱖魚的頭斬下，魚肉抽筋，從脊背處貼着骨頭兩片開刀，先用抹刀法，斜刀大出的刺兒才能長，緊跟着換個面兒再斜刀，貼上生粉，拎得比人高，再淋上滋滋冒煙的熱油。
(本章完)